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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巍知道，自己失策了，它的母親就有七十公裡長，它的孩子又怎麽可能會弱小到哪裡去呢?

哪怕是剛剛孵化洄遊的幼龍，它也有將近一千米長，它們一出生就是成年，她繼承了母親一切力量，甚至潛力更強，而它的身體長度是“昆侖號”海上戰鬥平台的一倍還多！

它的身軀布滿了整個水庫，洶湧的江水因為它而溢出，哪怕在六千米的高空中也能清楚的看見這條無比龐大的龍種巨獸，沒人說得清它到底是應龍還是玉龍亦或是人類虛構的骨龍，它和人類想象中的東方龍幾乎一樣又完全不同，茶褐色的鱗片與燦金色的瞳孔剝奪了絕大多數人的勇氣，沒人敢與這狂怒的巨獸對視！

“開火。”張家巍以極其平靜的聲音吐出了兩個字，吐字清晰。

“開火！！把它給我轟成碎片！”張家巍忽然咆哮起來。

無人響應，自探測到巨龍的全長後，軍方就已經放棄了攻擊的打算，那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對抗的存在，現在能做的就是發布通知，讓沿岸的人和大壩後的人……逃命去吧！

張家巍旁的水兵連拿槍都是顫抖的，那是個頗為年輕的水兵，受到征調來這裡輪值駐防，現在他牙齒打顫，耳朵流血，完全是憑借意志力站崗，他念念有詞，那是他母親的名字。

上頭根本就沒告訴他們率軍來三峽幹什麽，但現在開始，他們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那巨龍喘著粗氣，鼻翼裡噴出的熱氣形成了水霧，修長如蟒的身軀排開江水，完全無視了這些渺小的人類，旋即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橫跨整個江面的三峽大壩，肅穆的屹立於大江中。

它發出的電供養了上下遊幾十個城市的人類。

它積蓄的水徹底斷絕了大江發生大規模洪水的可能。

但現在，這道堅固的大壩遇見了天賦的毀滅者。

“它要越過大壩！！”這一刻，艦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如果大壩被突破，長江下遊所有城市都將陷入史無前例的水災與巨獸的肆虐中，那種後果無法想象，長江中下遊平原，是整個華國的核心區域！

導彈再次發射，甚至還有巡航導彈戰區外千裡奔襲，試圖阻止巨龍向三峽大壩靠近的意圖。

巨龍身體一側不斷遭到攻擊，它被迫向另一個方向後撤。

最後全身緩緩沒入一百七十多米深的水下，水位瘋狂上漲，江面上竟然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平靜只是暫時的，一道閃電突兀間照亮了整個雨夜，江面被無比粗暴的排開，那是真正的排山倒海，那一刻甚至連江底的淤泥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艘戰艦被卷入水牆，一頭砸進了江底。

“大壩！”有人出言提醒，但已經來不及了。布滿鱗片的三隻巨爪從水下突兀間伸出，仿佛挖掘機的鏟鬥一般重重的按在大壩上，動作簡單而粗暴，堅固的大壩下一秒發出了轟然巨響，在眼前輕易破碎，就像紙糊的一般！

高度超過一百八十米的江水就這樣咆哮著泄出，組成了蔚為壯觀的瀑布。所有戰艦拚盡全力想離開大壩的缺口，仍有幾艘隨著倒灌的江水衝出了水庫，撞毀在大壩下遊生長著密林的沙洲上，化為了燃燒的殘骸與滾滾濃煙。

巨龍隨著咆哮的水流緩緩流出，它那龐大而修長的身軀從水中出現，仿佛神靈一般昂起頭顱。

這時，陰影遮天蔽日，所有人才體會到何為冰山一角。

那條巨龍暴露在水面上的部分還不到他全身的十分之一，之前，它的腹部拖曳著水庫底端的泥沙，花了將近二十分鍾才讓身體通過缺口，

翩然離開之時，完整的身軀才完全展現在眼前。那是一條真正的巨龍，結合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生物的特征，它偉岸，它龐大，它無情的主宰戰場。

忽然間水下傳來了劇烈的爆炸，橘紅色的火光帶起氣泡從水下翻滾著湧上，那是一枚專門突破厚重裝甲的魚雷，彈頭與戰鬥部脫離，擊中了巨龍的腹部後引發了第二次爆炸，浩浩蕩蕩的衝擊江水，在大海上炸起幾十米高的火浪。

巨龍似乎受到了重創，嘶吼著將自己的身軀砸入了水下。

水上濺起一朵朵浪花，幾分鍾後就了無聲息。

一刹間氣氛緩和起來，極度寂靜，就連雨絲拍打甲板的聲音都被下意識忽略，每個人都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現在一切情況未知。

但更高的巨浪突破了水面，仿佛一道水幕在眼前散開。

巨龍忽然間突破了水面，浩浩蕩蕩的江水向四周狂湧之際，一發又一發高能鑽地彈從武直十武裝直升機上射出，蜂巢火箭連續射出烈焰，不斷轟擊巨龍，朝它的眼睛和鼻翼等處攻擊。

這些直升機雙機為一個編隊，浩浩蕩蕩的布滿天空，這是第二批直升機，上一批發射完導彈後就不得不後撤，如今新的支援終於姍姍來遲。

巨龍怒吼，巨尾甩動，拍打在大壩殘骸上時發出轟然巨響，直升機靈活的向四面八方散開，旋即又像馬蜂般聚攏，這是華國直升機群的“馬蜂戰術”，迂回獵殺，一擊既撤，絕不久留，不知多少子彈炮彈和導彈命中巨龍，炸出濃煙，逼迫得它無法順著江水繼續前進。

岸邊的原始森林忽然被壓倒了，成千上萬輛坦克組成的機械化陸軍進場，一百二十米線膛炮對準江面開火，一時間整片森林變成了火樹銀花，高能穿甲彈、大口徑地對地導彈連續射出，在雷達車上搭載的相控陣雷達引導下擊中目標，在連續的打擊下，巨龍的鱗片都被炸爛，強韌的肌肉面對幾千米外的攻擊也無能為力，它的頭頂、兩側和腹部同時遭受攻擊。一艘擱淺的商海級導彈驅逐艦上，張家巍松了口氣，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掛掉了。

“王座鎮壓領域已經解除，將作為誘餌吸引抵抗組織成員‘神翼’。”耳機裡傳來毫無感情的聲音。

“終於可以完成覺醒了麽?”他點了點頭，完成覺醒是個很繁瑣的過程，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但眼下所有人都被巨龍拖住了，他可以脫戰了——鎮壓領域解除，意味著可以恢復真王的身份，而不必在這裡當個無聊的特派員！

而江面上，巨龍奄奄一息，但分明更加暴怒，只是這些暴怒越來越無力。江水還在狂湧，三峽下遊已經完蛋了。導彈轟擊還在繼續，紛紛揚揚仿佛焰火，處於一片燃燒烈焰間，巨龍身體表面的茶褐色骨質鱗片的顏色開始變了。

那種感覺，仿佛是以血肉之軀吸收了炮火的能量。

……

聖喬治號高速飛行，先在內地補充違禁彈藥人員，隨後等到了巨龍出世之際，葉之黎有些奇怪，“我們為什麽不第一時間趕到戰場?”

“蘇天翔在那條破龍身上安裝了可以刺激巨龍狂暴化的發射器。王種巨獸都有這種異常狀態，而龍狂暴化後你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麽?”

“什麽事?”

“會進化出雙翼。”張隆昆哼哼，“西方龍和東方龍其實都是一種龍，只不過前者是後者的異化狀態，西方龍的翅膀看著大但提供的升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真正讓巨龍飛天的是它的戰爭領域，以及反重力的自然天賦。”

“翅膀是擺設?”葉之黎表示自己還是太孤陋寡聞了，

“沒錯，真正讓它飛的，是幾乎可以演化為負數的體重，因為重力不作用於這種生物表面，因此它的體重甚至比空氣還輕，它當然能隨便漂浮在空中，要換我也可以這麽漂啊！”他說。

葉之黎還想問些什麽，但警報聲讓他沒法開口。

“嘀——嘀——嘀——”自動駕駛系統偵測到引力異常。

現在是帝京時間凌晨四點，離日出還有兩個小時。

“引力異常區快到了，做好準備，尤其是你這家夥。”張隆昆懶洋洋道，他在給自己換上作戰服。

徐亨禮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跟過來完全是興趣。

當然，受不鳥張隆昆這個胖胖話癆王就另說了。

葉之黎手背紋路綻放光芒，旋即王座之劍被他緊握。

他看向舷窗外，隔著千米高空，一切觸目驚心。

首先是水，咆哮的水流漫過了大壩，那是至少幾百億立方米的水，順著長江一路南下，其中大部分都匯入了一條支流中，沿途摧毀了幾十個縣城，導致下遊的大湖水位超警，在名為老君廟的地方，大水已經漫到了廬山腳下。

水是肮髒而渾濁的，漂浮著破木板和成堆的屍體、汽車、垃圾和大樹，一排排房子和電線杆垮塌，一座座大樓地基浸水，互相倚靠在一起……這令葉之黎想起了曾經看過的災難片，但沒有一部災難片有真實的情況那樣觸目驚心，那些死亡，那些絕望，根本無法用畫面表達。

大壩決堤口已經變成了瀑布，這瀑布的水是濁黃的，很快就會變成血紅。他們從一個受災的縣城上空飛掠，城區已經斷電，每一棟大樓都一片漆黑，樓頂還有人在放聲哭泣或者求救，一些混亂的燈光星星點點，在縣城下原本的馬路上，消防官兵坐著消防艇和衝鋒舟運送人員撤離，但新的大浪無情的打來，小小的船兒全部被拍飛，旋即卷入了下水道漩渦中……

葉之黎別過頭去，不忍直視。這就是他的悲哀，他過濾不了那些絕望，他聽得見引擎轟鳴，也聽得見一個孩子淒厲的哭聲，視線中是清晰的崩潰，每張臉龐表露的都是雨水和淚水。

聖喬治號持續飛行，很快抵達了一座省會城市。

跨江大橋的橋墩開始出現裂縫，三峽崩潰時的水流衝擊力到底有多強?根本沒人知道。

很快，三峽到了。

很快，橋塌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