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裡,小鎮上一場突如其來的截殺來得快,去的也快。
但死的人卻不少。
尤其是玄冥二老帶來的普通軍卒,這些人雖然受過嚴格的訓練,但到底還是沒能脫離普通人的范圍,他們這些江湖中人打不贏了尚且能跑,高來高去,很容易就能逃的了性命。
但這些普通人不行。
所以,當玄冥二老丟下他們獨自逃生之時,便已經注定,他們被放棄了,其中還包括不少的二三流武者,這些人高不成低不就,在全是武者組成的明教中人的手上,又哪裡能討得了好?
“大爺,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是呀!”
“英雄,你們都是英雄,就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吧?”
“我們願意投誠,我投誠,我願意加入義軍,不要殺我........”
幾乎在玄冥二老等少數幾個高手撤離之後,這些江湖中人便已經徹底奔潰了,他們紛紛放下武器,跪地請降,甚至少部分人,已經戰戰兢兢的嚇得尿了褲子。
八臂神劍方東白,號稱天南第一劍客,尚且一個照面就屍骨無存。
他們能怎麽辦?
當然是性命要緊。
至於所謂的武者尊嚴,哪來的?
一個人連狗都做了,還會在乎尊嚴?
但凡有一絲血性的漢子,在這個蒼生如螻蟻的時代,眼看著同族被辱,被殺,被虐,被天災與人禍弄得生不如死,饑民餓殍,流連千裡,但凡還是個人,都應該不主動去加入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方。
甚至...
他們可以不站出來,可以仗著一身武學好好的活著,哪怕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冷漠無情的看著..............
也好過於為了好好活,能吃肉,而去做一隻走狗。
杜飛無表情的聽著,看著,直到劉小六的到來。
這個少年一身的煞氣,也同樣滿身的血跡,顯然殺人不少,但他卻不敢表功,反而一臉羞愧的低著頭,等待的可能到來的狂風暴雨。
杜飛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
然後....
“哇”
狠狠的一口鮮血噴出,正巧濺了劉小六一身,將他本就已經染紅了的衣衫染得更加的鮮紅。
“少爺,我錯了。”
這個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少年立馬跪了,同時血紅色的眼眶內,鬥大鬥大的淚珠一顆一顆的滾落,濺起的灰層打濕了膝蓋。
他慚愧,惶恐,不安,若不是自己貪功冒進,調走了所有的神劍九衛,少爺何至於受此重傷。
“你何錯之有?”
杜飛搖了搖頭,他很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長高了,也長壯了,英武堅毅的面容之上,是一雙充滿神韻的眼睛,單從今日的表現來看,無可挑剔,簡直完美,也為明教上下立了一大功,確實已經成了一位好的統領,好的將才.......
只是,並不是一個好的護衛。
“嘔...”
杜飛捂嘴,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冒出,嚇得旁邊不明就裡的所有人全都慌了神,正要上前,卻已經被楊逍蝠王等人阻止了。
“教主沒事,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打發走了其他人,他們對視一眼,同樣有些擔心的向這邊看來。
杜飛當然有事,但還死不了,也不是幾個明教的中低層弟子能幫的上忙的,他只是動了丹田之內的劍元,
再加上確實被玄冥神掌所傷,至陰至寒的真氣盤旋體內,要不是一直有功德之水撐著,他早已經完蛋了。 不過,九陽神功真的是個好東西,他發現只要穩定了傷勢,即便沒有功德之水修複,要不了半個月的時間,他也通過自我療傷恢復如初。
既然如此,那麽能省自然得省了。
這才有兩人劉小六所看到的,杜飛一會一口鮮血的景象。
正是他體內的九陽神功在全力運作,修複已經破損移位的五髒六腑,所吐出來的,不過是體內盤旋的陰氣與淤血罷了。
不過,他也是真的生氣,付出了這麽大代價,才收拾了區區一個方東白,本來,他可是已經準備將玄冥二老一鍋端的。
要不是有人攪局,豈能容那兩個老家夥安然離去。
想到這裡,他終於歎了口氣。
“去吧,神劍九衛你交出來,暫時交給小丫統領。”
杜飛閉目,以示對方可以走了。
但劉小六卻呆住了,他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麽嚴重,嚴重到他需要交出已經相處了三年的隊伍。
少爺這是不要我了嗎?
劉小六原本低著的頭顱猛的抬起,一臉的急切。
“少爺,我......”
“前線我已經給你留了位置。”
杜飛搖頭,阻止了對方繼續再說下去。
“本來是想讓你再跟著我多學學,等合適的時候再讓你出去歷練,但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出色, 這次多虧了你,我們明教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
“去吧,休做小女兒姿態。”
揮了揮衣袖,劉小六已經身不由己的向後方退去,一直退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楊逍,這位光明左使大人,恐怕是這個時候唯一敢站出來的了。
“小將軍不必介懷,或許教主已經看出,你更適合戰場吧。”
“不,是我錯了,既然錯了就要受罰。”
“我會去前線的,但我會從一個小兵做起。”
劉小六沮喪的雙眼終於重新變得堅毅,他恭恭敬敬的衝杜飛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轉身大步離去。
楊逍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果然都不簡單。
他拿出整理好的報表,上前道:
“教主,這次的戰況已經統計好了”
杜飛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的人損失不大,除了天地兩門各死傷了數十名兄弟,其他人都只是略微受了點輕傷。”楊逍繼續道。
“很好,撫恤金你來安排,雙倍下發下去。”
杜飛終於開口了。
“嗯,這個我懂,請教主放心。”
楊逍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那,這些人?”
他指了指遠處,街道當中跪滿了的投降之人。
這才是他來的真實目的,不好處理啊!
“這些人?”
杜飛抬頭,看了一眼。
然後繼續閉目。
“找個地方都埋了吧,別耽誤了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