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季節陰雨連綿,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落上一陣,沒帶傘的人趕上陣雨只能自認倒霉。
這場雨卻長的很,從下午三點一直到了夜裡,雨聲汐汐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弼尺屑子從酒吧走出,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左手挎著新上市的名牌包,右手握著精致小巧的玻璃酒壺,標簽上燙金作秀的花體英文標志著它的價格不菲。
望著絲毫沒有停止之意的雨滴,雨落帶來的涼意讓弼尺屑子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恢復運轉,晃悠悠地站直身體左右環顧,附近沒有電車站台,平日裡守在酒吧門口等候客人的出租車更是邪了門,一點汽車尾氣都見不著。
“該死!天氣預報說今天只會有短時陣雨,氣象局那幫飯桶都是幹什麽吃的!”
弼尺屑子發著牢騷,回頭期待剛才和她相談甚歡的帥哥能發覺自己的困境,體貼地送自己回家,卻隔著酒吧半透明的玻璃門瞧見那薄情的男人已經走向下一個目標,正嬉皮笑臉地和另一個女人調情。
“渣男!”弼尺屑子罵了一句,獨自走進雨簾之中,任由雨水衝刷著自己,洗掉臉上厚塗幾層的濃妝豔抹。單薄的衣服很快濕透了,粘在身上,將弼尺屑子豐滿的身材完美地凸現出來。低下頭,弼尺屑子借著昏暗的路燈看到自己胸口起伏的波浪,不由得自憐起來。
“果然啊,像我這樣的美女就該嫁給年輕又多金的帥哥,怎麽能因為意外懷孕就跟那個沒前途的王八蛋結婚……”
想起兒時一起長大的好友就是奉子成婚,乖乖當了全職主婦在家裡帶孩子,整天給那個平庸的社畜忙活家裡長短,搞得大好年紀的姑娘變成黃臉婆,弼尺屑子心裡便是一陣自得,得意於自己當年的瀟灑決定。
當年,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弼尺屑子本想去打胎,卻被醫生告知過了最佳時間,沒奈何隻得生下來,但要是想這樣就能束縛住她弼尺屑子,兩個字——沒門!
生下孩子又如何,丟掉就是了,被孩子困住自己青春時光的女人才是傻子。
不過今天這雨,真是……
似是涼氣入體,弼尺屑子打了個寒顫,腦中塵封已久的記憶被這場雨喚醒:自己丟掉孩子的那天晚上,也是這樣昏黃的燈光,也是這樣連綿的陰雨。
弼尺屑子喝下一口洋酒暖身子,搖了搖頭甩去令她心法意亂的雜念:“哼,錯的又不是我,說到底還是那個社畜沒用,他要是有錢,我給他生孩子也沒什麽,可就他當時那點工資,又偏偏趕上金融危機……”
盡管口中說著讓自己安心的混帳話,弼尺屑子心裡不免有些犯嘀咕,被自己丟掉的女嬰要是命大的被人撿到活下去,現在也該有七八歲了。
算了,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有這心思不如盤算盤算怎麽嫁個有錢人。
酒比男人靠譜得多,至少它不會背叛自己,還能讓自己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又喝了一口酒,冰冷的液體喝入肚中帶來些許溫暖,很快被風雨帶走,弼尺屑子不得不一口接一口喝個不停,不多時,一小瓶酒就見了底,一滴不剩。
“好冷,早知道的話就不出門了。”
弼尺屑子嘴裡嘟囔著,心裡有幾分後悔,兩手不停搓動身體來驅趕寒意。家裡避孕藥不少,感冒藥有沒有還真不知道。
要不要順路去藥店……不,現在這個點便宜的藥店都關門了,要買只能去醫院……
弼尺屑子胡思亂想,本就搖搖晃晃的步伐越發凌亂,硬是在寬闊的大街上撞上別人。
倒在地上的是一個小丫頭,
約莫是上小學的年紀,純白的連衣裙被地上的汙水潤濕染上汙漬,手裡的小紅傘被撞飛出去,跌在後方馬路上打著旋,雨點頃刻之間將她渾身打得濕透。女孩沒有哭,只是揚起瓷娃娃般蒼白的小臉看向弼尺屑子,目光幽幽像是深潭,不知在想些什麽。
“真倒霉,你這孩子怎麽不看路?”
弼尺屑子先聲奪人,女孩的眼神看得她有些發毛,想給自己壯壯膽。
“痣……”
女孩白皙的手指指著弼尺屑子鎖骨上的一顆紅痣,小聲說道。
神經兮兮的,不就一顆痣麽,這孩子怎麽關注這個……弼尺屑子心裡有些不安,沒有答話,她急於離開,卻被女孩一把拽住手腕。
生疼!這丫頭瘦弱不堪,沒想到力氣這麽大!弼尺屑子竟掙脫不開!
她連忙擺出哄小孩的態度:“對,我有一顆痣,沒什麽大不了的,阿姨家祖傳的胎記而已……”
“我也有……”女孩拉了拉連衣裙的領口,醒目的紅痣烙印在相同的位置。
“那真是巧……”心慌意亂的弼尺屑子連忙打斷女孩的話,“早點回家,你媽媽會擔心你的。”
“我沒有媽媽……”
聲音很輕,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吹來的歎息。
昏暗的路燈照亮女孩的臉龐,眉眼竟和弼尺屑子有三分相似,“你會不會是……”
“我沒有女兒!”
弼尺屑子一聲大吼,把女孩嚇了一跳,感受到手腕上力道一松,她連忙一甩手,對被甩到地上的女孩看都不看一眼,快步離去。
真見鬼,怎麽可能……不可能的……
確認女孩沒有追上來,弼尺屑子呼出一口氣,心臟跳動地異常劇烈。
不管剛才遇見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總之現在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別想打攪我的生活!我是要嫁給高富帥的女人,可不是帶孩子的單親媽媽。
弼尺屑子用手草草梳理一把頭髮,疑惑地發現一朵紅花插在自己的名牌包小袋中。
“奇怪……”她隨意地將花丟掉,打算穿過公園裡的小路回家。
弼尺屑子沒有發現,被她扔在地上的花枝像是有了靈性,如一條蛇般悄然抬頭,花瓣中央閃爍點點猩紅的詭異光芒。
立著墓碑的公園中隱隱傳來了嬰兒的啼哭,連綿不斷,令人心顫。
“政府怎麽會想到在墳堆上建造公園的……”
弼尺屑子嚇得抱緊手中的皮包,她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太晚了,還下著大雨,公園裡除了她自己之外連一個行人也沒有, 甚至連一輛偶爾經過的汽車都沒有。
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背後傳來的感覺——有什麽東西正跟著她寸步不離,可回頭除了花花草草什麽都沒看見。
弼尺屑子開始慌神了,酒醒了大半,周圍連個可求助的對象也沒有,怕是真的遭到什麽不測也是孤立無援。
被盯住的感覺如芒刺在背,弼尺屑子越發害怕了起來,轉身就跑。
不知是什麽東西跟著弼尺屑子跑了起來,不快不慢,緊緊地跟著弼尺屑子,像是玩弄獵物的獵手。
弼尺屑子不時地回頭看去,依舊什麽都沒瞧見,但直覺告訴她,魔鬼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讓弼尺屑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弼尺屑子加快了步伐,希望可以甩掉它,然而不管跑了多遠,身後之物仍如附骨之疽陰魂不散。
有救了!還差一點點!
弼尺屑子看到不遠處前方住宅區的標志,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得救了。
卻被什麽絆住腳,摔了個大跟頭,腳踝腫的老高,鞋子也不知所蹤。
弼尺屑子暗罵自己怎麽會那麽倒霉,扭頭一看,絆倒自己的是一根常春藤,頂端一朵紅花花蕊抖動,恰如吐信的毒蛇。
常春藤扭動著向弼尺屑子爬來,嚇得涕泗橫流的弼尺屑子向後退去,直到身體貼在了牆上,無可退路。
“啊——!”
弼尺屑子短促的尖叫聲從公園裡面傳出,卻又迅速被雨聲掩蓋。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雨不知何時才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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