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聲音從電話裡慢悠悠的傳來:“我沒空跟你扯些沒用的。刷牙加化妝,你只有二十分鍾時間了,限你在十點之前,在學校外68路公交車處等好,今天姐姐我大發慈悲,請你吃一次大餐。加油吧!過時不候,拜拜!”
話畢,周一格還真的掛了電話。
楊慧普瞪大眼睛,看著手機屏幕,所謂的二十分鍾已經被婆婆媽媽,羅裡吧嗦的說教蹭掉了一半。
楊慧普放下電話,從床上跳下來,在電話另一頭,開始了手忙腳亂,閃電洗漱模式快速開啟。
現在是堵車高峰期,踩著七八公分高跟鞋的楊慧普,歪歪扭扭的舉步維艱。
68路公交車站牌處,看見三個熟悉的身影,楊慧普有些煩惱的甩了甩腦袋,可是王博文魔性嗓音還是傳來了!
“呦,普姐,咱們又見面了!”
“真是冤家路窄!”楊慧普心心念著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你這是要去幹嘛呀?”
看著氣喘籲籲地楊慧普,王博文裝作關懷地拍了拍楊慧普的肩膀,好心好意道:“哎呀!大姐!上了年紀就不要穿高跟鞋了,雖然這樣看起來會顯得你腿短,但是也好過把老骨頭抖散,是吧?”
楊慧普緊閉著嘴唇,不做搭理。
見車子到來,趕緊上去,坐到最後一排座位上。朱旭和米俊青本想詢問一番周一格和范小艾,看見楊慧普氣鼓鼓的表情,二人也識趣地遠離開來,坐到車子前方說說笑笑。
王博文這種人就是蹬鼻子上臉,像狗皮膏藥一樣纏著楊慧普,和她坐到了一起。楊慧普見狀,非常嫌棄地起身,又坐到了另一處。路過王博文身邊的時候,故意用高跟鞋踩了王博文一腳。
王博文疼地大叫,強忍住痛感,乾吃啞巴虧。
米俊青和朱旭二人看著王博文被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戲弄,自然是見怪不怪,搖頭感慨著:“這家夥早晚死在女人手上!”
到了約定餐廳,楊慧普終於見到了范小艾和周一格,三人找了一個安靜雅致的位子落座。
餐廳環境別致,安靜,大家穿著得體妥當,鄰桌兩個老太太都非常瘦,氣質超好,打扮精致,儀態也非常優雅,背脊挺得筆直,大部分時間都在輕聲交談,飯倒沒怎麽吃。
楊慧普巡視了四周,旁邊坐了一大桌跟電視裡走出來的商業精英一樣的人士。
畢竟是學生,大概是沒怎麽來過這樣奢華的餐廳,楊慧普有些被眼前的景致迷暈,驚喜萬分,不禁嘖嘖稱讚。
“小艾,知道嗎?在我印象中,只有過年的時候,我爸媽才會帶我們全家來這樣的餐廳吃飯。”
“你爸媽是怕你嘴太饞,吃過一次後記住地方,會把他們吃破產!”范小艾咯咯笑著。
“不過,這裡應該挺貴吧!”楊慧普有些擔憂。
“再貴今天也是我來請客吧!開心就好呀!我又兼了一份工,零花錢絕對夠用!”周一格拍拍胸脯,豪氣十足。
范小艾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只知道自己好窘迫,同樣束手無策,東張西望,像個九月新生一樣茫然,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好,看不懂菜單,知道餐桌禮儀,但是很生疏,吃的時候很刻意很不自然很不協調。
不提32歲的范小艾,畢竟是見過世面了,回到學生時代,到這樣的餐廳消費,也只有周一格能乾的出這種事。
她是過過好日子的人,不能說養尊處優慣了,但她有過一段“奢侈”的時光,
這一切都隨著他父親的破產而告終。 “我喜歡這種上檔次的地方,大家都很安靜,沒有人大聲喧嘩,服務員會看你眼色行事。”周一格頓了頓,繼續說道:“至少服務員的素質不至於那麽不堪。哪怕是裝呢?至少也會給客人台階下。”
“你怎麽知道?我有一次午飯貪新鮮去了一家米其林,穿跑鞋和套頭衫進去被服務生的眼神赤裸裸地鄙視了呢!”楊慧普反駁道。
周一格笑笑,盯著面前的擦得鋥亮的刀叉,回憶過往:“還記得我媽跟我爸剛離婚的那段日子,到了午飯時間,依然毫無顧慮地帶著我衝進新開的西餐廳,一開始不知道那間餐廳那麽貴,進去就直接坐下了,服務員過來套好椅子倒上水遞上菜單,結果我媽就被價格嚇到,平日裡大手大腳習慣了,日後斷了經濟來源,就要節衣縮食。我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耿直地說太貴了吃不起,拉著我就要走,但是服務員都一直非常有禮貌說沒關系……”
周一格耿直地坦蕩,有時也讓人心疼。
雖知道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但是范小艾很喜歡聽周一格講她以前的故事。她覺得,那個時候的周一格是鮮活的,不像現在這麽疲憊,操勞,那時候的她是無憂無慮的。
范小艾從二樓向下看去,很多這樣的餐廳,你可以從高高的,安靜的環境裡,看下面密密麻麻排隊的人,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滿足感。
回憶起了關於周一格超前消費的最近一段記憶。
2007年,海港市的劇院演出百老匯的經典音樂劇《音樂之聲》,范小艾和周一格自從被電影圈粉後,便十分想體驗現場的感覺。
攢了好久的零花錢,終於能勉強買到最後一排,范小艾本想去買票。
周一格卻很得意:“我已經買好了,兩張。”
“一等座!”范小艾驚訝地看著手中價值上千的票子。
“我才不要坐後排呢!”
“唱歌的時候,連彈吉他的手指擺動都能看得清,我要親眼證明,看女主有沒有弄虛作假。”
“你又有錢了?”
“拍了一套廣告片,順便幫他們做了剪輯。一共兩千!”
范小艾一算,兩張音樂劇的票,差不多就兩千了,一場戲全部都看掉?前幾天飯卡歸零的也是她。
“格格,你省著點花吧!”
“這會降低我的生活品質的!”周一格很是詫異。
“你多少攢出一點來,萬一遇到急事需要用錢呢?”
“沒必要!錢是王八蛋,沒了再去賺!開心就好呀!”周一格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周一格向來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理論嗤之以鼻。
周一格看著音樂劇,眼睛裡激動地冒光。
她推崇,開心就好,沒有什麽比當下的幸福更重要。人活著,就要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