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之寥落兮,如吾斷腸。一場秋雨過後,氣溫驟降。
前幾天還是豔陽高照,這幾天就已經冷得瑟瑟發抖。回家的路上,看見年輕女孩兒們,光溜溜著大白腿,在寒風中,范小艾緊緊裹了裹衣服,心都在顫抖,“哎!年輕人啊!”
回到家後,就翻箱倒櫃,母親張淑芬詢問:“你找什麽?”
“嘿嘿,秋褲!”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從上高中,你就嚷嚷著不穿秋褲了,初中的秋褲找出來,看看能穿嗎?”
“不會吧!我有這麽臭美嗎?”
“不是一般地臭美!每次讓你穿上,不是嫌棄這就是嫌棄那,什麽顏色土氣,穿上顯得腿粗……還有你弟,沒一個省心的!我就說,等你們這代人年紀大了,風濕類風濕毛病絕對多……”
張淑芬嘮叨了一頓,還是從櫃子的角落裡找出了沒開包裝袋的秋褲。雖然每年買的秋褲,范小艾都沒有乖乖穿上過,但是作為母親,每年還要買。
范小艾接過秋褲,牢牢地抱住張淑芬,像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開心感動。
“謝謝媽!”
張淑芬拔高了音量,“少來!撒嬌不適合你!”
“媽!我回來了!”范小澤大喊著,所到之處,又像是刮過了一陣龍卷風。
大口啃著蘋果,到了范小艾的房間門口,驚呼道:“我去!姐,你這腿還好意思穿秋褲!你是不是缺乏安全感啊?生怕自己被未來的姐夫盯上?”
“你懂屁!安全感是什麽?是上衣扎進秋褲裡,秋褲扎進襪子裡。”范小艾牢牢將秋褲扎進了襪子中,整了整褲子,可算是大功告成。
起身便開始數落起范小澤,“小青年,你也該穿了啊!”
“就算是穿,我們也不會叫它秋褲的!”
“你們怎麽叫?”
“作為一名文藝青年,我們稱之為chill cool。”
“呵呵……還真會玩!”
“這你就不懂了吧老姐!對於這樣一條普通的褲子,這學問可就大了!咱們國家,各地都有不同的叫法。比如說,北方人,通常都叫襯褲,這叫法就如同你們女生稱大姨媽為例假,赤裸土氣。黃河以南長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區叫秋褲,長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區叫棉毛紗褲,廣西叫博拉褲,台灣人稱之為衛生褲……全國人民大團結亞克西,神州上下共穿秋褲巴扎嘿!”
范小艾感慨萬千:“想不到你懂得還挺多呢!一條小小的秋褲將全國人民的心無聲的聯系到一起!”
“沒辦法,追女孩子總要花點心思的!”范小澤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你追人家女生給人家送秋褲?”范小艾哈哈大笑。
“送禮物當然要與眾不同呀!禮物雖然俗氣,但代表真心呀!這表示我才是對她最好的男人,即便穿上秋褲會變醜,我依然喜歡她!基本這招絕對管用!”范小澤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侃侃而談。
“省省吧!整天嘚瑟,期末考試,考砸了,看你怎麽有臉說!”
“哎!我就說你吧姐,長得也還行,性格一般,就是能吃點,都大二了,怎麽沒個人追你呀!我嚴重懷疑月老把你的紅繩拿去織秋褲了。”
說完這話,范小澤忙做了個鬼臉,范小艾抓起手邊的毛絨玩具,扔向了范小澤,躲閃不及,被砸在了屁股上。范小澤摸著屁股,倉皇而逃。
如同往常一樣,過完了周末,范小艾便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學校。
剛進到宿舍,就看見周一格正對著一櫃子衣服發呆,手中還握著一把鋥亮的剪刀。
“怎麽了?跟衣服有仇呀?”
“哈哈……格格接了一個廣告。”楊慧普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從陽台處探出頭。
“這不是好事兒嗎?”范小艾放下書包,將從家裡帶來的好吃的,一樣一樣拿出來。
楊慧普嗅到了美食的味道,開心的走上前去。
“好個屁!讓我拍街上阿姨大媽穿的秋衣秋褲廣告。我去!”
眾人哈哈大笑著。
楊慧普在一旁幸災樂禍:“你這身材,穿啥都對得起啥,別想不開了啊!”
周一格順勢凹了一個S造型,倚在門框,無限風情,甩了甩美麗的長發,眼睛迷離狀看向遠方。
“啊!生活不止眼前的枸杞,還有秋褲和霸王洗發水。”
宿舍眾人皆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廣告台詞逗樂,楊慧普笑的前翻後仰。
“想想都覺得搞笑,以後看到我剛出道時的這個廣告,那豈不要成為黑歷史?”
周一格生無可戀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大呼:“不行不行,我還是把這個推了吧!”
“你對秋褲有偏見!”范小艾笑說。
“我不是有偏見,我有極大地偏見!”周一格強調道。
“咱們國家就應該頒布一條政策,強製你們這些不知好歹愛露肉的妹子們穿秋褲!一來有效地保護大家安全地度過冬天的嚴寒,二來減少風濕性疾病發生,三來降低犯罪率!”
楊慧普邊吃著連忙點頭,周一格一臉不解,不明白范小艾為何反應這般大。
“我記得你去年冬天也沒穿呢!”
“那是以前,年少不懂事!看見沒?今年我早就穿上了!”范小艾拍了拍大腿,證明自己,“都趕緊穿上吧!去年是在冷風中喝著咖啡調情,今年就會穿著秋褲續命啊!”
周末下午,班級一般都要組織集體活動,比如辯論賽。
范小艾趴在書桌上,對班級活動並不十分感興趣,再加之看見孫薇那張假惺惺的臉,便倒了胃口。
坐在范小艾斜後方的嬤嬤眼睛一瞟,看見了正趴在桌上看書的范小艾腰部一團猩紅的顏色,戳了戳豆芽,湊到耳邊不懷好意地嘀咕著。
豆芽,蘿卜,嬤嬤三人繼而笑起來,連同周圍的同學都齊齊看向范小艾。
隻覺得後方一陣騷動,范小艾和周一格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竊笑著。
只聽得其中一個男生輕聲說著:“你們女生怎麽還有穿這種秋褲的?”
范小艾有所察覺到,看了看自己腰際,原來是紅色秋褲的高腰處漏了出來。
不一會兒,便聽到“秋褲俠”這一個響亮的外號誕生,不知道是哪個瞎嘚瑟的學生小聰明又沒用到正道上。
要不說,學生們就是閑的,這種行為像極了街頭巷尾嚼舌根子的大媽們。
周一格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你們有本事他媽不穿呀!你們小時候沒穿過嗎?”
范小艾拉住周一格,示意讓她坐下。
學習委員見到這樣的場面,有些無措,聲音變得更小。
“同學們,不要吵了……”
范小艾走上講台,拿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教室安靜了下來。
“一夜寒風來,一下降10度。我想問問大家,冷不冷?”
眾人沉默下來,不再吭聲,只有豆芽等人還一臉不服氣。
“是!我穿秋褲了,而且,我穿的是一條老舊,過時的秋褲,就是地攤上,家家戶戶都能隨手買到的那種大眾款。”
“那又如何呢?因為我冷!”
“孫亮,你媽沒逼你穿過秋褲嗎?”
孫亮嘿嘿一笑:“就是開個玩笑,何必當真?”
“誰當真了?”
“婉容,你是不願意穿秋褲,還是穿不上秋褲?”
剛才起哄的男生剛想辯駁,教室裡聽到范小艾的問題都忍俊不禁。
周一格咯咯笑起來,拍著桌子直呼大快人心。剛才起哄的眾人生怕自己也被范小艾當眾揭穿出醜,都不敢再有造次。
站在講台上的范小艾如同一個嚴厲的長輩,在教訓著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們。
“是呀!畢竟不是每個人想穿就能穿的!至少要有個不厭其煩,時刻關心我們身體健康的好媽媽。”
范小艾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掃了一眼孫薇,孫薇臉上浮出一絲不悅。
這場關於秋褲的戰爭總算告一段落,回到自己座位上,周一格豎起大拇指,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我剛才沒有針對你哦!”
“切!我當然知道!肯定是孫薇呀!咱也不是塑料花姐妹情,這點事兒還用跟我解釋?本格格我好歹也是冰雪聰明,這點事兒在看不出來?”周一格豪爽的寬慰著范小艾。
門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鼓掌聲。
一位端莊優雅的少婦走了進來。
少婦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著卡其色風衣,中長發垂在耳際,一張瓜子臉兒,薄薄的嘴唇,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眉目靈動,頗有秀氣。
少婦微笑開口:“剛才那位同學義正言辭關於秋褲的言論,我甚是欣賞……”她說話的聲音婉轉清脆,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