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月亮躲進了雲層休息,隻留下幾顆星星像是在放哨。
夜晚的樹林太過於安靜,原本存在的鳥叫聲,蟬聲都彷佛已銷聲匿跡,整片樹林被籠罩在黑暗之中,夜晚的風路過,周圍的樹木搖曳,看在膽小的人眼中,彷如群魔亂舞,顯得那麽陰森可怕。
如此的環境,似乎預示著要發生點什麽。
不知何時樹林裡的小路旁飄來了一股淡淡的霧氣,四個轎夫抬著一頂大紅色的花轎,邁動著歡快的步伐從霧氣中走出。
四個轎夫穿著同一款式的藍黑色長袍馬褂,頭戴瓜皮小帽,梳著一根老鼠尾巴似的小辮子。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十分誇張的,喜氣洋洋的表情。面色卻雪白如紙,左右還有著兩團紅暈。
轎夫們抬著的花轎中,透過薄薄的窗簾,可以見到一名身穿大紅色新娘裙的美豔女子,拿著一把木梳,神情含羞帶怯的梳理著自己長長的秀發。
畫面很唯美,問題是有哪一家會在夜深人靜的小樹林裡送新娘?
詭異。
陰冷。
四周的環境也隨著送嫁隊伍的出現而驟然溫度下降。
“終於有機會與他在一起。”
端坐在花轎中的她,神態嬌羞,美目中有著濃濃的喜悅。
她心目中的那個他,有著俊朗不凡的外表,更有著深不可測的本領。
那天,她可是親眼看到,一具陰氣濃鬱、即將出世的僵屍被他談笑風生間就給化為了普通的白骨。
原本濃鬱到即使是她也感到心驚的龐大陰氣,一瞬間了無蹤影,就仿佛從來沒有在世間存在過一樣。
“他……他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她的心亂了,小鹿亂撞也無法形容。
要不是因為白天不方便現身,她一定會想辦法與他見上一面。
當他帶著一個醜鬼來到她的面前時,她激動的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
命運卻和她開了一個玩笑。
拜訪她的是那個醜鬼,而不是他。
他就站在醜鬼的身旁,擺出了一幅討厭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惹得她芳心惱怒,背過身去,不再理會他。
至於那個醜鬼,被她直接無視。
等他離開時她卻後悔了,隻能待在家裡注視著他偉岸的身影逐漸遠去。
好不容易等到一輪圓月升起來了,像一盞明燈,高懸在天幕上。
她終於能離開家,去見他。
命運又一次辜負了她的一片深情。
他和那個醜鬼,還有一個本事高到她也害怕的臭道士住在一起,一住就是大半個月。
每天圓月漸漸升高,銀盤似的臉,流露著柔和的笑容之時,她都會徘徊在他的住處周圍,渴望著與他相會。
月落日升,她失望而歸,每一天都是如此。
直到今天。
轉機出現了。
四個轎夫抬著花轎,來到他的必經之路上停下,她從轎子裡飛身而起,就看到大紅色的身影一閃,她已經端坐在一棵歪脖子老樹上,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折扇,一臉甜蜜的注視著那個由遠而近,日思夜想的身影。
轎夫們揮手祝她幸福,很識趣的抬著花轎原路返回,沒走幾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蔣鋒雙手用力,按下了刹車,腳蹬地面,停住了一路顛簸的自行車。
他四處張望,周圍除了樹林,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不過他遠超常人的直覺卻在一刻不停的提醒他,
他正在被某個存在窺視,越是往前,那被窺視的感覺也是越發的強烈。 “眼睛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哪裡冒出來的孤魂野鬼,以為我好欺負嗎?”
蔣鋒臉上流露出自信的微笑,“也好。既然送上門來,就嘗嘗我寶物的厲害。”
一個老農民造型的陶土塑像突兀的出現在半空,被蔣鋒伸手接住。
這個陶土塑像自從落入蔣鋒的手裡後,就受到了蔣鋒法力的溫養,遠不是待在神龕裡隔三差五才能享用一點點附近人家供奉香火的苦逼日子可比。
沒有自我意識的它本能的想要跟著蔣鋒,不願意回到從前,現在蔣鋒有用到它的地方, 陶土塑像當然會很賣力的去辦。
蔣鋒一隻手控制自行車上路,另一隻手把陶土塑像高高舉在前方。
“哎呀!”
經過一棵歪脖子老樹,蔣鋒似乎聽到了有個好聽的女子聲音在怎呼。側耳細聽,除了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女鬼?難道是她?操!讓文才給她上了一炷香,結果還是把我給盯上了。”
被窺視的感覺消失了,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蔣鋒輕輕搖了搖頭,一臉哭笑不得,“人長得帥,還帥出麻煩來了?看在你對我沒有惡意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
內心中,他雖然不喜歡被女人女鬼所糾纏,但更不喜歡像文才那般就算想要被女人女鬼所糾纏卻不可得。
這種心態,就和那些一天到晚嚷著“金錢是煩惱的根源”,但就是不願意散盡家財當一個窮光蛋好擺脫煩惱的人一樣。
騎著車離開樹林,小鎮近在咫尺,蔣鋒才把陶土塑像放回靈魂空間。
“哼!好你個冤家,摔得人家好疼!”
蔣鋒離開後,她才顯出身形,側坐在歪脖子老樹前,纖纖素手揉著自己摔疼的屁股,嬌嗔道。
她沒有預料到蔣鋒會突然取出陶土塑像,一件長年吸納人們美好的祝願而誕生的靈物,被此物洪亮的大笑聲所驚嚇到,一個不穩就從樹上跌落在地,出了一個大大的洋相。
不依的跺了跺腳,她望著蔣鋒離去的方向,眨眼間失去了身影,隻留下歪脖子老樹默默的見證所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