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子體的攻擊手段截然不同。它張開雙臂,用力抱住一名反抗軍,胳膊上端本該是肱三頭肌的位置突然分開,在眾目睽睽下分裂成寬度超過一米的血肉。就像兩張鮮紅的潮濕布料,從左右兩邊緊緊裹住了那個可憐的人。
這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血肉,其中生長著牙齒。最長的超過四厘米,短的也有五、六毫米。異常尖銳,無比堅硬,就像一把把密集叢生的刀,在血色中反射出令人恐懼的白光。
多達上百顆的牙齒,罩住了那名反抗軍的頭。從子體膨脹的胳膊中間,也就是紅色“肉布”裡,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齧聲,咀嚼聲。
這一切變化是如此之快,快到令人無法做出反應的地步。第三個反抗軍戰士被子體揮拳砸斷了脖子。第四個,也就是為首的那個家夥,被右邊襲來的子體分出一條胳膊罩住。那也是“血肉布料”的攻擊方式,就像磁鐵吸住金屬那樣準確。密集的牙齒輕而易舉刺進了男人胸口,血肉布料被子體控制著旋轉,將他牢牢裹在其中,狠狠咬上了他的頭。
扭一扭,頭顱斷開。
哀鳴!
哭泣!
慘叫!
看著短短幾秒鍾內就被虐殺至死的四名反抗軍成員,女人徹底呆住了。她根本沒注意一頭子體什麽時候撲過來奪走自己手裡的槍,直到另外一頭子體,也就是那頭使用血肉布料機能子體走過來的時候,才恍如從夢中驚醒,睜大雙眼,用駭然恐懼的目光看著劉天明。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沒人回答。
劉天明注視著站在側面的那頭子體,皺起了眉頭:“怎麽,很好吃嗎?”
這頭子體從兩名反抗軍身上各自撕下了一大塊肉,正包裹在兩條胳膊裡慢慢吸收、消化。這讓它看起來比另外一頭子體要肥胖得多。尤其是胳膊,就像墜在身上的兩個紡錘形口袋。
子體沒有語言功能。它們之間的交流,以及對劉天明命令的接受與聯系,都是通過思維模式進行。嚴格來說,這不能算是一種退化,而是劉天明當初孕育這些家夥的時候缺少營養,迫不得已縮減子體某些生理器官的做法。
作為戰士和獵手,戰鬥能力必須擺在首位。其余的部分,統統可以無視。
子體發出了肯定的回復:味道很不錯,而且營養豐富。雖然,還達不到凶屍的程度。
劉天明偏過頭,注視著站在另外一端的子體,發出詢問:“你也有同樣的感覺?”
那名用拳頭活活砸死兩名反抗軍的子體點點頭。它的嘴裡塞滿了人肉,是傳統的進食方式,只是那些肉嚼得比較爛,與唾液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
兩頭子體的視線不約而同聚集在女人身上。
她本能的感覺到危險鄰近,想也不想轉身就逃。可是還來不及邁出腳步,就被兩頭子體分別抓住肩膀與胳膊,從地上直接拎了起來。
透過子體的眼睛,劉天明看懂了它們的請求。
男人與女人是不同的。它們都想嘗嘗這個女人的味道是否鮮美。
更重要的是,之前那名為首的反抗軍男人說了很多不應該的話。子體雖然沒有雌雄交配的能力,卻擁有靈敏的聽覺。它們對人類語言的判斷能力有限,更多時候還是從食物口味與營養方面作出選擇。盡管反抗軍男人所說的那些在子體聽來都是誤解,卻並不妨礙子體把女人看做是更好吃的食物。
劉天明看到女人眼睛裡充滿了乞求。她被嚇得尿了褲子,淡黃色液體浸透了布料,從半空中一點點滴落下來。
“放了我吧……”
劉天明忽然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轉過身,對兩頭子體發出命令:“想吃就吃吧!嘗嘗也好。人生……總要面對新的嘗試。”“嗤啦!”
女人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兩頭子體分別抓住腿腳,從中間活活撕成兩半。
分得很公平,大家各佔一半。
劉天明很有耐心等待著子體進食。約莫過了半個鍾頭,他才命令子體離開已經被啃成白骨的女人屍體,轉身朝著城市核心地帶走去。
這座城市因為戰爭變得混亂,也很有意思的出現了不同利益幫派。這些都是從反抗軍哪裡得到的情報。盡管他們沒把話說完整,劉天明卻通過自己的判斷,分析出了很多細節。
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對抗整個世界。
最大威脅還是來自新北京。
我需要更多的幫手,更多聽命於我的人。
我有優勢。
我是強大的感染體。
而且,我擁有人類的外表。
這就已經夠了。
街道兩邊的建築樓頂,出現了更多的黑影。密密麻麻,數量超過上百。
它們都是潛伏在不同位置的子體。
沒必要把所有力量都擺在明面上,只要在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就行。
這些子體跟在劉天明身後。有些在街道上奔跑行進,有些在馬路兩邊的建築裡迅速穿梭,還有些所在位置更遠,成為了重要的警戒哨兵。
真神與先知……一個聽起來就讓人不舒服的名字,很饒舌。
劉天明打算過去看看。
……
新北京基地,地下生物實驗室。
睜開眼睛的時候,殷博智就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回到從前的樣子。
他從未來過這個地方,卻清清楚楚知道這裡是地下。很簡單,後勤管理區域準將的身份已經夠高,算是軍隊裡掌控實權的人物。新北京基地分為“地上”和“地下”兩部分。如果是在地上,那麽就算是再偏僻的地方,殷博智也肯定會有印象。
他是個勤勤懇懇的軍官,在處理相關事務方面也很盡責。
毫無疑問,這裡是一間實驗室。對面,有八個巨大的橢圓形立式培養槽。這些卵形的機械製品一直從地面頂到了天花板上,周圍還有大束的管道和纜線聯結。可能是能源供應線,也可能負責信息傳輸。有兩個培養槽是空的,另外六個裝滿了液體。
那是一種仿羊水的液體,培養槽相當於擴大化的人造子宮。透明的壁板用眼睛就能看穿,六個身材高大的人類男子飄浮其中。他們肌肉結實,寬闊的肩膀充滿力量,就像古希臘最有名的那些人類雕塑,符合黃金比例,完全詮釋了健與美。
殷博智不認識那些人。可是看到對方,他也本能低下頭,看到了同樣被禁錮在培養槽裡,飄浮在羊水中的自己。
他的心臟頓時狂跳不已。
強壯!用這個詞來形容現在的殷博智再適合不過。他曾經很羨慕那些久經訓練強悍無比的戰士,只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條會真正擁有比他們還要健美的身體。盡管飄浮在液體之中,胳膊大腿無法得到著力點,殷博智仍然可以感受到來自體內的力量。
培養槽外面不斷有身穿白大褂的人走過。殷博智知道這些人是生物工程師。他們是構成實驗室的重要組成力量,也是造就並且維持這一切的基礎。雖然殷博智此前從未見過,但他聽說過這些人的存在。
殷博智覺得很奇怪:我怎麽會在這裡?
他仍然記得自己被憲兵帶走時發生的所有事情。雖然是被人舉報,卻無法辯解。按照規定,這屬於必死的重罪。只是基地方面本著“不浪費任何資源”的理念,將自己轉入了地下生物營養庫,等待安排,成為其中的一根生物營養棒。
生物營養棒,這是一個非常殘酷,充滿了另類含意的詞。
只有感染體才能承載生物營養。
目前已知在生物界中自然產生的生物營養,只能從不同類型病毒變異個體(如喪屍),以及感染體身上獲得。前者產生的數量非常少,單體所含的生物營養甚至少到幾乎可以不計。後者產生的生物營養雖然遠遠超過前者,卻無法批量生產。這是生物進化導致的概率,也會誰也無法違背的自然規則。
人類之所以站在地球生物鏈頂端,是因為我們懂得製造,懂得生產。
既然無法在自然形態下產生更多的感染體,我們另找方法,像機械產品一樣將它們製造出來。
生物營養的成分很早就被破解。具體時間究竟是什麽時候?殷博智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世界上有這麽一種東西,也知道“人工合成生物營養”的說法。
那玩意兒有毒!
每個感染體服用人工合成營養上限不能超過一千卡勒爾。這是一條充滿了冰冷、殘酷、死亡的線。
所謂生物營養棒,就是從目標人群中挑選出適應個體,給他們服用九百九十九個卡勒爾的人工合成營養……那是一頓豐盛的大餐,所指當然不是營養本身,而是真正的食物。
新北京基地掌握著很多外界永遠不可能知道的特殊科技。
比如“適應體”與“感染體”之間的區別概念,就是這種特殊科技的衍生物之一。究其根源,適應體其實仍然還是人類,但是他們能夠承載生物營養,並且在自身內部加以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