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罵你,我是在提醒你!”
“細胞與病毒之間的改變,並非一朝一夕。奴隸有奴隸的狡猾,統治者也不是傻瓜。你覺得病毒是那麽容易被欺騙的?你覺得它們難道就對這一切毫無防備?呵呵!你真的應該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大海對面的米國,看看那裡是什麽樣的情景。幾百年前,奴隸販子從非洲帶來了數以萬計的黑人奴隸。他們在這塊土地上生根發芽,開枝散葉。那個時候他們就是一群奴隸,白人掌握著對他們的生死大權。黑人很狡猾,他們學會了恭順,學會了模仿,很快成為了白人社會當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然後,他們影響了更多的白人,從曾經的奴隸主手中得到了自由,甚至掌握了權力。”
“你不覺得自己和他們很像嗎?可是那些黑人到了現在又能怎麽樣?他們每天高喊著“種族平等”,卻無法改變自己的地位和現狀。出現了一個黑人總統又能怎麽樣?學校裡有更多的黑人在接受教育又能如何?他們永遠都是附從者,而不是決策者。想想你身體裡的病毒,還有那些趨炎附勢的細胞。你正在變成它們,而不是它們變成你。”
“演變到最後的結果,就是細胞與病毒之間形成最為緊密的社會狀態。也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那種,類似牆壁的嵌入式組合結構。磚頭就是磚頭,永遠不能替代鋼筋。病毒賦予了你能力,卻並非白白給予。你應該聽過“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句話。這個道理適用於任何環境,也適用於病毒和細胞。你們在委曲求全,你們在欺騙對手,你們以為掌握了一切,但你們總是把對方想象的太過愚蠢。到頭來,你會發現真正受到欺騙和愚弄的,就是你們自己。”
“想聽聽我給你的建議嗎?”
“拔出刀,對準自己的喉嚨,狠狠地刺下去。”
“死亡才是你們真正的解脫,也是你們面對強大敵人正確的選擇。”
死?
自殺?
劉天明搖搖頭。別開玩笑了,這種事情他想都沒有想過。宋嘉豪真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居然會說起這個?
“我知道一定對這個建議嗤之以鼻。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才對你說起這些。真的,自殺吧!先宰了鄭小月,然後調轉刀口乾掉你自己。然後,什麽也不用想。到了那個時候,你會發現,我真的沒有騙你。”
盡管知道宋嘉豪已經死了,劉天明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你這個該死的瘋子。”
“我不是瘋子!我很清醒,也很正常。”
耳機裡傳出的聲音,的確像是正在與劉天明談論:“這是我經過嚴格計算以後得出的結論。我很少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情如此認真。你最好聽聽我的建議。不瞞你說,我曾經想過乾掉你。用,或者藥物注射。我會讓你死得非常舒服,不會有任何感覺。”
劉天明覺得不寒而栗。
“你現在面臨選擇。第一,現在就自殺。那麽再也用不著為以後的事情煩惱。我會為你鼓掌,因為這才是聰明的選擇。你甚至可以擁有純淨完整的靈魂,而不是被病毒感染,變得面目可憎,醜陋邪惡。”
劉天明皺起眉頭,再次自言自語地罵道:“去你嗎的!”
“我知道你不會選擇第一種。你就是那種不撞南牆心不死的家夥。好吧!你還有另外一種選擇,就是按照我之前說的,去攀枝花,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劉天明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壓抑著內心的不安。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前面有某種陷阱在等待著自己。可具體究竟是什麽,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想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我沒辦法告訴你答案。至少現在不行。我承認,免疫藥劑就是一個誘餌,讓你按照我的要求,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誘餌。限制我行動的各種因素太多了。你要理解,並且相信我。我真的是在幫你。你得加快速度,不要浪費時間。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面對,自己去解決。”
“最後再重複一次,你現在有兩種選擇。可以自殺,也可以去攀枝花。”
“如果你選擇了後者,我祝你一切順利。”
“記住,你的時間不多了。”
再也沒有聲音從耳塞裡傳來。一切都表明,遺言到這裡就全部結束。
劉天明默默地坐在那裡,沒有起來。
他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
事情似乎已經超出了控制,正朝著自己無法掌握的方向發展。
宋嘉豪到底知道些什麽?
遺言裡那些話,真的是他自己研究所得?還是因為其它事情產生了影響?
劉天明想到自己吞噬姚勝利的生物營養後,在思維空間裡看到的那幅畫,還有主乾,以及紅色光團。
那顯然不是正常人類能夠“看到”的東西,也超出了人類醫學的范疇。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病毒變異導致大腦產生了變化。畢竟,大腦是人類身體最神秘的地方。對於大腦的了解,人類其實非常膚淺,無法深入其中。
越是細想,劉天明就越是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煩惱與不安。
鄭小月還在衛生間裡洗澡,“嘩啦啦”的水聲曾經對劉天明產生了極其強烈的誘惑。可是現在,他絲毫沒有做那種事情的心情。
房間外面傳來李翠珍破鑼般沙啞的叫罵聲。
“尼瑪呢,你們這些不要臉呢憨雜種,騙的我家男人挨你們賣命,到頭來連點兒好處都見不著。”
“你們呢良心著狗吃掉了。兩個大活人死在外面,連屍體都找不著。你們還在這點安安穩穩的睡大覺。你們各好意思?你們各還要臉?”
“老娘倒是不怕得罪人,這些話反正該說就要說。哪個拿了好處,今天就要挨我老老實實吐出來。否則呢話,我倒是不管那麽多。大不了所有人一起死,放把火挨這點燒掉,一了百了!”
劉天明再也坐不住了,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站滿了人。除了正在樓頂警戒的張偉利,還有正在房間裡洗澡的鄭小月,所有人都集中在這裡。
李翠珍穿著一條碎花長裙,趿著拖鞋,雙手叉腰,乾瘦的臉上全是凶狠怒意。她身後的房間大門敞開著,郭勇志站在旁邊,額頭上被劉天明打破的位置粘了一個創可貼,只是周圍的皮膚有些青腫。他嘴唇緊抿,惡狠狠的目光從現場所有人臉上掃過。最後,兩隻眼睛死死盯住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劉天明。
“叫那麽大的聲音幹什麽?出什麽事了?”
盡管多少已經猜到了事情起因,劉天明還是不打算揭破。他對李翠珍淡淡地說:“這外面到處都是行屍。聲音太大,會把它們吸引過來。你明白這個道理,不用我再三提醒了吧?”
李翠珍顯然有著化妝的習慣。粉底很厚,掩蓋了她本來的膚色。又黑又沉的睫毛劇烈晃動,顏色鮮紅的嘴唇張開又合攏。她用極其凶狠的目光瞪著劉天明,整個人顯得極其強勢。
“我男人跟的你們一大早就出克,直到現在才回來。你們倒是好嘛,平平安安,什麽事情也沒有。我男人連站都站不起來,回來還是躺的。”
李翠珍朝前走了一步,用幾乎扭曲的眼睛盯著他:“你為哪樣要打我家男人?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說清楚,老娘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劉天明瞥了一眼站在樓梯下面的羅寬和廖秋。兩個人站在那裡都沒有做聲。黃河站在旁邊,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顯然,他們都很清楚是怎麽回事,卻誰也不想開口說話,一副事不關己看好戲的樣子。
羅寬甚至從口袋裡摸出香煙,在人群裡順著散了一圈。齊元昌正好從下面走上來,他從羅寬手裡接過煙,兩個人站在人群背後,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然後,齊元昌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沒錯,是我打的。”
劉天明沒有否認,直言道:“如果當時我不這樣做,他會一直在車裡鬧下去, 甚至把整輛車都掀翻。”
李翠珍狂怒的臉上,充滿了火一樣的紅色:“張廣財挨陳全呢事情又雜個說?兩個人都某回來,就某個哪樣說法該?”
站在樓梯下面的黃河等人,紛紛顯出古怪的表情。
廖秋忍不住插進話道:“陳全當時被射了一箭,我們根本來不及救他。”
羅寬也在旁邊點點頭,連聲附和:“至於張廣財嘛,完全就是咎由自取。該做的事情不做,該走的時候不走,一個人落在後面,怪不得別人。”
李翠珍轉過頭,狠狠瞪了廖秋和羅寬一眼,又把目光轉回到劉天明身上:“我不管,反正陳全挨張廣財已經死了,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說法?”
劉天明冷冷地問:“你想要什麽說法?”
李翠珍操著方言道:“你要為他們呢死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