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劉天明居然會下如此狠手。
房間裡的圍觀者們徹底驚呆了。幾個覺得情況不對的女人連忙拿出手機,飛快翻找著鄭小月的電話,希望盡快把可能是唯一能夠勸阻劉天明的人叫來。有人轉身跑開,去找酒店經理或者服務人員。還有幾個頗有正義感的男人趕緊走上前去,想要攔住劉天明的進一步動作,嘴裡也不斷說著勸架的話。
“小劉,別這樣,事情會鬧大的。”
“劉醫生,不要打了,老嚴跟咱們畢竟是一個單位的人,不要這樣。”
“還是先讓老嚴把衣服穿起來,有什麽話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商量。”
這些話聽起來都有些道理。劉天明緩緩轉過身,用威嚴森冷的目光朝著每個人臉上掃過。看著他這副不容侵犯的樣子,還有握在手上正在不斷往下滴淌鮮紅液體的破裂瓶身,勸架者們不由得退縮了。
嚴唯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一具屍體。
劉天明低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別裝死,我知道你沒事。別說我沒給你機會,現在馬上站起來。”
財務科長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然後再也沒有反應。
額頭上皮破了,感覺傷口部位有些麻木。嚴唯中聽見了劉天明的話,但他覺得,老老實實服從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反正打也打了,臉也丟了,還是就這樣趴在地上比較好。劉天明再怎麽狠,總不可能對一個看上去受了重傷的人計較吧?
突然,嚴唯中感覺一隻大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將整個上身從地上直接揪起。劇烈的痛苦使他再也無法偽裝,雙手死死捂住頭部,嘴裡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
劉天明朝著財務科長面頰上狠狠扇著耳光。力量很大,一顆帶血牙齒從嚴唯中嘴裡迸出來,在地板上滾了幾圈,穩穩停住。
“求你……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嚴唯中一直在哭喊,他的半邊臉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前額上的頭髮被拔起不少,扯破了幾塊頭皮。他渾身都在顫抖,絲毫不顧光著身子帶來的羞恥。這種時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得到消息的鄭小月從人群裡擠進來,氣喘籲籲的跑到劉天明身邊,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把充滿力量的拳頭從空中硬生生攔了下來。
“不要打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鄭小月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在吼叫。
她不明白,劉天明為什麽如此的暴怒?
但是,鄭小月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身體裡燃燒著熊熊怒火。那股不斷膨脹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切。
劉天明松開五指,財務科長如同一塊破布般摔倒下來,他啜泣著,雙手緊緊抱住頭,蜷縮著身子在地板上來回翻滾。劉天明蹲下身子,湊到很近的距離,用最凶狠的口氣低語。
“別以為老子吃飽了沒事乾專門找你的麻煩。姓嚴的,你自己做過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軍訓的事情我也不說了,今天你故意沒有安排車子接送我也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不該跟孟奇搞在一塊兒。他給了你很多錢是嗎?嘿嘿嘿嘿!我覺得……這筆錢你絕對省不下來,應該拿了做醫療費。”
最後這句話,陷入痛苦的嚴唯中沒有聽懂。
不過,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義。
劉天明從櫃台上拿起另外一瓶紅酒,朝著財務科長的嘴巴用力砸去。玻璃瓶子再次破裂,嚴唯中在慘痛和麻木中感覺嘴裡一片麻木。很多牙齒碎了,
具體的數量不清楚,腫脹的嘴唇甚至沒辦法張開。鼻梁骨也被砸斷,呼吸變得困難。他哀嚎著,在地板上死命打滾。 劉天明扔掉手裡的玻璃瓶頸,轉過身,拉起鄭小月的手,朝著房門走去。驚心動魄的血腥場面震懾了所有圍觀者。他們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大氣也不敢出,非常小心的主動讓開一條通道,讓殺神般的劉天明從中間走過。
剛來到外面走廊上,一個身穿黑色西服,胸前戴著“值班經理”銘牌的男子氣喘籲籲跑了過來。他偏頭看了看房間裡的動靜,攔住劉天明的去路,很是惱怒地說:“對不起先生,你不能離開這兒。你怎麽能在酒店裡打人?先等等,我們領導很快就過來。”
劉天明心中的怒火尚未消失。他盯著值班經理看了幾秒鍾,忽然無比詭異的笑了。
“你想怎麽處理?報警抓我?還是讓我賠償一切損失?”
值班經理顯然沒有料到,在這種情況下,劉天明居然還能如此凶狠霸道。他不由得被激起了憤怒,聲音也大了起來:“當然要賠償損失,否則的話,我們……”
“那你報警啊!報啊!”
劉天明絲毫不肯退讓,嘴裡說出來的話也無比狠辣:“你們酒店裡居然有女人上門提供特殊服務,你看看警察來了會怎麽說。還有,我們醫院這麽多人住在這裡,房價怎麽算的?你們和裡面那個混蛋之間就沒有什麽暗地裡的交易?回扣是多少?說啊!要不要老子現在就打電話給報社和電視,把這些肮髒的狗屁事情全部抖出去?”
值班經理臉上的怒意瞬間消失,表情顯得慌張起來。
劉天明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嚴唯中訂房的時候是通過內部關系,肯定有一定數量的回扣。雖然在業界是不成文的規矩,卻不可能擺在明面上講。至於房間床上被窩裡那個女人……如果沒有這種特殊服務,客人也不會對酒店感興趣。
所以,報警其實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根本不可能當真。
值班經理覺得左右為難。他覺得不能就這樣放劉天明離開,也不敢攔在面前。他一直在猶豫,這時候從電梯裡上來了幾名保安,幾個人把劉天明團團圍住。可是看到那些濺在他身上的血,還有凶神惡煞的樣子,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無比緊張。
“讓開!我要回房間休息。”
劉天明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不要再惹我。否則,我連你們一起打!”
說著,他猛然轉身,揮起右拳朝著嚴唯中房間的門框砸去。
這一拳力量十足,門框中間被當場砸斷,木質部分發出清晰響亮的斷裂聲。值班經理和所有在場的人不由得瞪大雙眼,他們震驚無比地看見:包裹著漂亮牆紙的牆體已經凹陷進去,整個門框徹底變形。
沒有人再有想要阻攔之類的意思。就連之前躍躍欲試的幾名保安,也被這種狂暴野蠻的力量所震懾。他們畏縮地讓開道路,看著滿面凶意的劉天明牽起鄭小月的手,從自己面前大步走過。
……
深夜再次來臨。
宋嘉豪仍然穿著那套黑色連身服,沿著醫院大樓牆角,在黑暗無人的陰影籠罩下,悄然進入了雜物間。
旋轉樓梯還是那麽的陰冷堅硬,宋嘉豪的心情卻並未因此受到影響。他嘴裡嚼著口香糖,精神抖擻朝下走著。
他也是一個非常仔細的人。地下防空洞有兩個入口。外面坡道上的那個已經鎖住。除了保衛科那裡有一把鑰匙,其余的都被宋嘉豪以各種借口收了回來。如果不是避免引起懷疑,他也根本不會把唯一的鑰匙留在外面。
不過,防空洞這種地方本來就沒人進來,也就沒什麽危險。
雜物間的入口位置用木板擋住,每次進來都需要搬開。這些木板堆放的角度和順序都經過設置, 也是宋嘉豪與劉天明之間約好的秘密。如果有外人進來,只要看看木板的排列方向和角度,就能察覺異常。
今天進來的時候,木板的順序和昨天一樣。宋嘉豪覺得自己是一名成功的地下工作者,正在潛心進行著一項可能會改變人類歷史的偉大研究。
打開防盜門,按下電燈開關,房間裡的所有擺設都和昨天離開時一樣,毫無變化。
“陳醫生,晚飯來嘍!”
宋嘉豪自己一個人開著玩笑。他拆下夾牆縫隙的木板,從背包裡取出裝有生豬肉的袋子,給急不可待的陳婆喂食。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影正在自己身後慢慢出現。
陳婆顯然是餓了,一大塊豬肉幾口就被吞下了肚。宋嘉豪興致勃勃地在旁邊看著,又抓起一塊生肉扔了進去。
很奇怪,陳婆沒有像往常那樣撲向生肉。她呆呆地站在夾牆邊上,破爛不堪的鼻孔在空中使勁兒地嗅著,臉上表情非常激動,似乎正在搜索,而且感覺到了什麽。
宋嘉豪有些意外,也在這個時候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有人……
猛然轉過身,他看到了穿著一套深色衣服,神情激動,也有些手足無措的錢廣生。他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隱隱有些得意。
十一點多的時候,錢廣生就從外面的坡道入口偷偷溜進了地下室。他比宋嘉豪早進來兩個多小時。在走廊拐角的位置,錢廣生坐在地上打了個盹。他提前設置好了手機鬧鍾,如果午夜三點以後這裡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那就起身離開,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