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句簡單的發問,幾乎都是楊豔紅一個人在說話。
她沒有撒謊,的確是知道很多事情,對於這個城市也很熟悉。劉天明按照記憶中城市地圖的指引,對楊豔紅說的這些事情默默進行驗證。他意外的發現其中一部分信息完全吻合,就是不知道那裡是不是真有她所說的各種物資。
鄭小月對此抱有懷疑,從旁邊插進話來:“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以前是做商貿的,後來加盟了一個朋友的物流公司。”
楊豔紅解釋道:“想要把生意做好做大,就必須了解方方面面的信息。尤其是做我們這個行當,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在商業圈子裡,願意出來拋頭露面的女人不多。算起來,這還是一種優勢。呵呵!男人通常不會與自己老婆之外的女人做朋友,但是他們很願意在喜歡的女人面前表現聰明的一面。在很多男人看來,我都應該算是他們喜歡的獵物。他們願意告訴我一些事情,甚至是不太重要的商業秘密。怎麽說呢……他們覺得,用這種方法讓我通過正常渠道多賺點兒錢,然後我就會對他們感恩戴德,也用不著在我身上花掉屬於他們自己更多的錢。”
這番話說起來有些複雜,理解起來卻不困難。
劉天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拋出了之前正在商議的問題:“如果我們想要盡快、隱蔽的離開這座城市,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楊豔紅的回答充滿了智慧:“這得看你們去哪兒。”
“暫時還沒有目標。”
劉天明認真地說:“但我們必須商定好離開的方式,以及交通工具。”
楊豔紅抿著性感的嘴唇,仔細思考片刻,疑惑地問:“怎麽,你們不打算使用汽車?”
曹新能在旁邊張大了嘴,很是意外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楊豔紅轉身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如果你們決定開車,就不會這麽問了。現在外面很亂,公路根本走不通。你們昨天遇到了麻煩,雖然不清楚你們和那些人之間有什麽糾紛,但是很明顯,他們有直升機,很容易就能追上來。既要迅速,又要隱蔽,肯定不會選擇汽車。”
曹新能很是不甘的閉上了嘴。
他發現自己和這個女人說話實在是充滿了挫敗感。“智慧”這種東西絕對不是被病毒感染以後就能得到。這需要長期訓練,還需要天生過人的高等級智商。
曹新能很強。可那是對於敵人而言。分析判斷不是他的強項,他也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天分。
楊豔紅轉過身,非常認真的對劉天明說:“既然暫時不知道目的地,為什麽不能預設一個?”
劉天明微微頜首。他忽然覺得,楊豔紅之所以要敲門進來,倒也不是胡攪蠻纏,她也不是那種什麽也不知道,隻憑借美貌和身材取悅男人的花瓶。
“設定目的地估計很困難。因為可選目標很多,把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楊豔紅眼睛裡閃爍著晶瑩目光:“可以設定一個范圍。就以你們之前去過的地方作為基礎依據。一線城市?二線城市?三線城市?還是某個指定的鄉鎮?”
她的話仿佛帶有魔力,使得蒙在眾人腦海裡的那層迷霧頓時散開。鄭小月反應最快,立刻說道:“暫定三線城市,四線也行。”
“這裡的人很多,有好幾十個。這就需要攜帶大量物資。食物、飲水、武器、藥品……步行前往的話,不太現實,也很困難。所以,你們需要某種交通工具。”
楊豔紅的大腦在迅速思考,尋找著各種有利和不利因素:“如果是三線或者四線城市,使用飛機的可能性不大。我倒是在民航局托熟人的關系,上過一期飛行培訓班。可是我學的並不系統,很多東西都是毛皮,飛行時間只有五個多鍾頭。如果是在正規機場起降倒也勉強可以。遇到突發問題迫降的話,大家都會完蛋。”
她說話很直接。這種時候,沒必要遮遮掩掩。
“很多三線城市都有機場,四線城市就很少。嗯……如果走鐵路,你們覺得怎麽樣?”
鐵路?
柳鳳萍蹙起了眉頭:“現在使用的都是電力機車。可是能源供應全面中止。沒有電,鐵路根本走不通。”
“我們可以使用內燃機車。”
楊豔紅的說話節奏異常清晰:“據我所知,鐵軌尺寸都是一樣的,沒有變化。內燃機車之所以被淘汰,是因為速度方面無法比擬電力機車。鐵道不同於公路,就算遇到某種突發性障礙,很容易就能清除。當然,例外情況也不是沒有,比如山崩或者泥石流。”
劉天明靜靜地注視著楊豔紅。
這個女人有著令人驚訝的聰慧,以及膽量。
能夠被羅寬看中的女人,果然有著值得稱道的地方。至少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就很值得借鑒,也讓自己想到了更多的方面。
“從什麽地方可以搞到內燃機車?”
劉天明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凌厲:“還有就是燃油。驅動列車需要大量燃油,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也絕對不是區區幾輛汽車的耗油量可比。”
“鐵路局在城郊的機務段就有一些封存的機車。”
楊豔紅思考片刻,給出了答案:“我以前去過那個地方。其實,不是所有內燃機車都被廢棄,還有一些在郊外仍在運行。那裡有足夠的油,還有機車。但是你們得派幾個人跟我一起去。我可對付不了路上那些變異生物。”
這要求合情合理。
劉天明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你為什麽要幫我們?你連我們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我們做過什麽?從哪兒來?到哪兒去?所有這些事情你都不清楚。對你來說,我們其實就是一群陌生人。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走進這個房間以前,楊豔紅其實已經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曾經覺得應該有人會來救我。我在這座城市裡東躲西藏,到處尋找食物和水。雖然我知道在什麽地方可以找到吃的,可那裡都是變異生物的天下。嗯,你們管它們叫什麽來著……凶屍,羅寬是這樣告訴我的。我打不過它們,隨便被它們咬上一口,就會變成跟它們一樣的怪物。我認識的很多人都死了,被吃掉,或者變異,然後被其他人乾掉。”
“救援隊一直沒有出現,我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最可笑的是,我認為值得信賴,也可以依靠的丈夫,竟然是最希望我死的那個人。”
“我還能相信誰?”
“如果按照法律,現在滿大街都是殺人犯。既然沒人來管,那麽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對的。有人用導彈炸你們,你們就殺掉了那些開飛機的家夥。我的丈夫想要我死,我就用槍打爆了他的腦袋。哈哈哈哈……這事情聽起來很滑稽不是嗎?我做夢也沒有想過,這種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但這就是現實,它已經發生了。”
“我毫無退路,除了跟你們在一起,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可去。就算找到安全的庇護所,恐怕也不會比跟著你們更好。”
“混亂會把善良的人變成怪物,會使平時道貌岸然的人變成野獸。你們很特別,你們沒有強1奸我。那天晚上,羅寬讓我洗了個澡,給了我一張柔軟溫暖的床。這些東西看似普通,卻很珍貴。所以,我選擇與你們在一起。無論最終結果怎麽樣,我都願意接受。”
……
新北京基地,地下二十二層,九號生物治療室。
殷麗茜睜開眼睛,發現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俯視自己。
她記得這張臉:自己剛被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個醫生負責治療。他當時一直在叫喊著“快點兒”,然後幫著護士把自己推進了手術室。
白大褂敞開的領口中間露出了綠色軍裝,很普通的相貌,神情冰冷。
“起來吧!我知道你醒了。”
醫生毫不客氣的命令道:“這裡不是休息室。 你只是在訓練中受了二級程度的輕傷。按照規定,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你在這裡最多只能呆四十八小時。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了五分鍾。”
殷麗茜連忙從病床上坐起。盡管已經完成了治療,可是雙手杵著病床撐起身體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肌肉酸疼。尤其是脖子,簡直疼得不能轉動。也不知道究竟是落枕?還是之前在訓練中的積傷所致?
醫生走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拿起筆,“刷刷”的寫著字。可能是在開處方簽,或者某種證明。
“抱歉,我還是覺得不太舒服。”殷麗茜用手撫摸著脖子,嘴裡發出極其不情願的嘟囔。
治療室是個不錯的地方。
還有這個年輕的醫生。
他長得不錯,很帥。高挺的鼻梁與濃密的眉毛很配,粗大的喉結使男性魅力一覽無遺。尤其是現在,他坐在辦公桌前的側影,使殷麗茜微微有些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