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月一直在觀察陳琳。
她記得這個女人在成都錦江賓館大廳裡的那一幕,給鄭小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麽沒有親眼看到陳琳的戰鬥過程,可她當時穿著睡衣,渾身上下都是傷痕和鮮血,在性感中有種暴力狂放的美麗。
我也是女人!
這大概是兩人之間最大的共同點。
在列車上的陳琳,與現在的陳琳,根本是兩個人。她非常凶悍。鄭小月原本以為陳琳恐怕連凶屍的第一波攻擊都無法撐住,沒想到她一直活到現在,而且乾掉了幾十頭凶屍,更在子彈打光的情況直接衝上去肉搏。
雖然陳琳在團隊裡的身份定位只是“服務員”,可是鄭小月覺得,這次戰鬥結束後,陳琳完全有資格晉升成為專門的戰鬥人員。
應該讓她活下來。
她抓住陳琳的手臂一直跑,幾乎是拖著這個耗盡力氣的女人爬上列車,最後把她送上車頂。
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在戰鬥中表現出色,也值得拯救的跟隨者所在地。
戰鬥已經到了尾聲。
屍群數量大幅度減少,尤其是乾掉那幾頭負責指揮的凶屍以後,怪物們的配合遠遠不如之前默契。它們完全是在旺盛的食欲驅使下,前赴後繼的朝著槍口上撞。劉天明的高度殺戮在這種時候相當於清場。他刺中一頭凶屍,緊接著拔出骨刃繼續刺向另外一頭。強大迅猛的殺傷力使怪物嚎叫著摔倒在地,但是劉天明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擊敗他的原因不是什麽該死的凶屍,而是來自它們身上那股難聞的惡臭,令人想吐。
羅寬把荒野上最後一個活動的目標納入瞄準鏡,帶著說不出的瀟灑,扣動了扳機。
做完這件事,他把發熱的狙擊步槍斜拎在手裡,照例拿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用力抽了一口。
他必須這樣做,理由和劉天明一樣,都是為了避開那股強烈的惡臭。香煙雖然含有尼古丁,卻可以在短時間內麻痹嗅覺,減少那股臭味對大腦的衝擊。
羅寬轉過身,朝著機車控制室方向瞥了一眼,淡淡地笑了。
楊豔紅沒在裡面。
她和另外幾名跟隨者呆在一起。背包裡的十幾個彈夾都被打空,她的腿上和肩上各有一處咬傷。鮮血浸透了襯衫,使高聳的以令人驚豔的狀態凸顯出來。
羅寬看見一名男性跟隨者正在給楊豔紅包扎傷口,那家夥顯然對楊豔紅也有意思,繃帶一直沒有裹完,順便還在她的胳膊上揩了幾下油。察覺到這一點的楊豔紅立刻站起來,轉身朝著控制室方向走來。
那個男人沒有繼續糾纏。他算是團隊裡的老資格跟隨者,知道劉天明製訂的規矩:如果對方願意,那麽就能彼此交易。如果明確表示出拒絕,那麽就算你再喜歡也是白搭,最好趁早打消不該有的念頭,否則肯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羅寬從車頂上跳下來,正好看見楊豔紅輪著一把短柄鋼鑿,用力撬開一頭死亡凶屍的頭骨。
“你乾得不錯。”
羅寬叼著煙,噴吐著煙霧,眼睛裡充滿了對這個女人的欣賞:“我開始明白你為什麽要殺掉你的丈夫。說真的,那家夥配不上你。唔……別誤會,我可不是在說死人的壞話,實話實說而已。”
楊豔紅從挖開的凶屍腦子裡拿起紅色斑塊,遞給羅寬,平靜地注視著他。
羅寬臉上仍然掛著痞意的笑:“怎麽,你也知道我喜歡這個?”
“我看見你們都在吃。”
楊豔紅絲毫沒有掩飾,她偏過頭,把散亂的長發朝著後面抖去,聲音裡透出疲憊:“雖然不清楚你們為什麽要這樣,但是肯定有你們的理由。”
羅寬接過紅色斑塊。
準確地說,應該是抓住楊豔紅托住紅色斑塊的那根手指,直接送進自己的嘴裡,慢慢吮吸。
楊豔紅嫵媚的眼睛裡透出疑問:“好吃嗎?”
羅寬微微一怔,已經吞下去的紅色斑塊差一點兒就被嘔了出來:“怎麽,你沒吃過?”
楊豔紅搖搖頭:“當然沒有。”
羅寬有些疑惑:“你沒有食欲?”
他的疑惑不無道理感染體對生物營養都會產生反應,區別只在於數量多少。像殷鋼、殷傑那種強大的感染體,體內含有的生物營養數量較多,自然會引起羅寬等人的強烈反應。劉天明之所以要在團隊內部實行“食物配給制度”,就是為了避免彼此之間爭搶引發的糾紛。
楊豔紅已經打過針,她現在和羅寬一樣,都是直接聽命於劉天明的被感染個體。按照分類,楊豔紅正處於初生期,連幼生體的第一道門檻都尚未跨過。在她這個階段,對於食物,也就是生物營養的渴求,應該是最旺盛,也是最強烈的。
羅寬也是幼生體,雖然已經是這一層級最高的第五階段,但他還沒有跨過極限,進入到初生體的階段。說起來也是好笑,羅寬以前經常把“初生期”和“初生體”兩種概念混淆,也是到了後來進化等級高了,才漸漸明白兩者的區別。
他一直以為楊豔紅已經完成了第一次進食。
列車周圍的“食物”太多了。橫七豎八躺滿了被殺死的凶屍。這些變異生物就本質而言,與最初被病毒感染變成喪屍的人類沒什麽區別。它們的大腦末端仍然有紅色斑塊存在。雖然很小,卻是感染體所需的生物營養。
“我……還沒有……”
楊豔紅用力咬了咬嘴唇,慢慢松開,帶著期盼和不甘的表情,認真地說:“我要讓你先吃飽。因為……你是我的男人。”
羅寬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在他的腦子裡產生了近乎原子彈爆炸的劇烈轟動效應。
她,她竟然說是讓我先吃飽?
很多過去的畫面在羅寬腦海裡飛快閃現著。
他想起了在三亞海灘上,那些身穿色彩斑斕三點式比基尼泳裝,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麗少女。
他想起了在夜總會和酒吧裡,那些畫著濃重煙熏妝,穿著暴露,吆喝著與自己一起玩骰子,輸了以後喝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的女孩。
他想起了在地下賭場,自己一次性打賞好幾萬的漂亮女荷官。她們穿著薄而透明的兔女郎製服,在發牌的閑暇坐在自己大腿上打情罵俏。
還有那些在各種場合,各種地方,與自己在同一張床上睡過,共度春宵的美貌女子。
她們當中很多人都對羅寬說過“我愛你”三個字。
平心而論,愛情對她們來說是奢侈的,同時也是非常廉價的東西。她們可能這輩子也不會遇到一個真正愛她們的男人。她們可能每天都在對不同的男人說著同一句話。當然,其中有些對象應該是真的,比如羅寬這種英俊多金的男人,相信很多女人都會願意與他發展更加親密的愛情關系。
羅寬從不相信什麽見鬼的愛情。
他看過了太多的背叛,太多的拋棄。男人拋棄女人,或者是女人拋棄男人。因為金錢,因為欲望,還有其它各種亂七八糟的因素……法律沒辦法對這些人進行懲戒,他們的行為並沒有違法,卻有違於人類的道德準則。就像電影裡好人面對法律無法制裁惡人時候常說的那句話上帝,還有你的良心,它們都很清楚你那罪惡的勾當。
可是現在,羅寬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他嗎的愛情!
雖然楊豔紅沒有對自己說過那三個字,可是她的行為舉動都證明了這一點。
變異細胞是世界上最誠實的生物。它們和寄主之間不存在什麽利益交換,更不可能在生物營養這個問題上撒謊。吃了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
楊豔紅肯定很餓,可是她把剛弄到手的生物營養給了自己。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羅寬透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那種發自內心的饑餓。
這比任何女人脫光了衣服站在面前,任由你為所欲為更加坦誠。
羅寬用力扔掉手裡的煙頭,惡狠狠地盯了楊豔紅一眼,以極其強硬的姿態,從她手裡一把奪過鋼鑿,朝著一具躺在腳下的死亡凶屍腦門上重重捅去。
撬開頭蓋骨,挖出紅色斑塊,羅寬直接把那點微不足道的食物送到楊豔紅嘴邊,以不可置疑的口氣命令道:“張嘴,把它吃了。”
楊豔紅有些遲疑, 更多的還是激動。近在咫尺的食物對她產生了強烈誘惑,雖然潛意識告訴她這樣做很惡心,來自大腦的直接命令卻讓她不由自主張開嘴,伸出軟綿綿的舌頭,從羅寬手上舔去那點紅色斑塊。
羅寬撫摸著已經長出粗硬扎手胡須的下巴,頗為得意地笑笑:“味道怎麽樣?”
楊豔紅眼睛裡已經看不到屬於正常人類的目光。
她變得很貪婪,就像一頭剛品嘗過新生嬰兒鮮甜血肉的饑餓母狼,拚命地點頭:“好吃!真好吃!我……我還要。”
羅寬笑了:“今天是你的幸運日。這裡有很多食物。你可以吃飽。”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書客居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