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豔紅吃東西的度比較慢。按照劉天明的命令,列車在夜間不再繼續行駛,控制室裡也沒什麽事情。就在許力然想要張口說話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的門開了。
羅寬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一把濕漉漉的雨傘,正在側過身子把傘收起,正好看見這一幕,沒有做聲,只是微微眯起雙眼,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許力然像觸電一樣把身子往後迅移開,眼眸深處流露出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慌亂。
“哦!你有客人?”
羅寬的問話帶有一絲淡淡的嘲諷。
他當然認識許力然,而且清清楚楚記得,這個年輕人就是當時跟著楊豔紅和張紹全一起,還有楊慧娟,在團隊剛剛抵達成都的那個夜晚,因為饑餓主動找上門來的投靠者。
楊豔紅並未聽出羅寬話裡隱藏的含義。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捧在手裡的保溫瓶遞了過去,微笑著說:“小許做了些湯圓,還是熱的,你也一起吃吧!”
羅寬一直注視著許力然,沒有說話。他的臉上露出笑容,慢慢走到楊豔紅身邊,拉過椅子坐下,然後從衣袋裡拿出香煙和打火機,像平常一樣抽著。
他的眼睛裡有種說不出的深沉。有好幾次,許力然覺得自己連身體裡的骨頭都被羅寬看穿。那種無形的透明感就像脫光衣服站在x光機面前,貼著冰涼冰涼的隔板,再也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慌慌張張衝著楊豔紅打了招呼:“……那個……豔紅姐……你……還是早點兒休息吧!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他轉身就要離開。
“先等等!”
羅寬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把控制室房門關好。他目不轉睛盯著手足無措的許力然,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隨即把視線轉向旁邊的楊豔紅,問:“這湯圓你吃過了?”
楊豔紅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生了什麽事情,懵懂地點點頭:“吃了。”
羅寬問:“吃了幾個?”
“……就一個,怎麽了?”楊豔紅臉上全是不解。
羅寬用力抽了口煙,用夾住煙頭的手指點了點保溫瓶,淡淡地說:“再吃幾個給我看看。”
“為什麽?”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楊豔紅自己也猛然反應過來,無比驚訝的下意識張口道:“怎麽,你的意思是,這湯圓裡有別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
羅寬聳了聳肩膀,滑膩的舌頭在牙齒表面像刷子一樣擦過:“我只是有種感覺,這湯圓應該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麽簡單。可能是我這個人比較多疑,也可能是我的想法卑鄙猥瑣……哈哈哈哈!總之就是這樣,我覺得這湯圓不簡單,肯定是加過料的。”
楊豔紅的身子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怎麽,這裡面……有毒?”
許力然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不顧一切衝著羅寬連聲怒吼:“你胡說!你這是汙蔑!我根本不會害豔紅姐!”
“我可沒說湯圓裡有毒!”
羅寬身體後仰,雙手平攤,叼在嘴裡的香煙隨著舌頭和肌肉運動,從左邊移到了右邊,空出來的嘴唇中間出含含糊糊的戲謔聲音:“我隻說是裡面可能加料了。可能!聽得懂我的意思嗎?就是有,或者沒有。但是我現在肯定你這個混蛋肯定在裡面加了東西。別用那種怒小公雞似的眼光看著我,這種事情我以前沒少乾。你很會找機會,也很舍得在這個女人身上花時間和功夫。桀桀桀桀……小子,咱們算得上是同道中人啊!”
他的話語威脅夾雜著調侃,前者成分遠遠重於後者。
羅寬並非未卜先知。
他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頗有身家,有著遊歷花叢豐富經驗,很受女人歡迎的男人。
在酒吧和夜店,在酒水飲料裡加上一點點特殊“佐料”,就能讓看中的女人整個夜晚都保持亢奮狀態。
羅寬沒有撒謊,這類事情他以前做過不少。當然,並不是外人想象中故意要佔某個女人的便宜,而是他告訴對方自己有這種刺激性的藥物,那些女人為了品嘗到更加酣暢淋漓的釋放感覺,主動要求他在酒水裡添加。
雖然換了個時間和地點,雖然故事主角的身份已經轉換,可是走進列車控制室,看見許力然那張慌亂不正常的面孔,羅寬就覺得故事內幕極有可能是自己猜測中的那個劇本。
一切都是在試探。
許力然很喜歡楊豔紅。這在團隊裡不是什麽秘密,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來。偏偏楊豔紅這個當事人毫無察覺,一直把許力然當做信賴的親近者。
楊豔紅再也沒有了繼續吃東西的。
羅寬摟住她的細瘦的腰肢,直接把楊豔紅按在自己大腿上,撫摸著她胳膊上滑膩細致的皮膚,用吊兒郎當的語調說:“不想吃就算了,反正你都已經吃過了。今天晚上沒什麽事情,現在又是停車時間,咱們就在這裡好好等上一會兒,看看到底會生什麽事。”
許力然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別的事情,他臉上一片蒼白。不等羅寬把話說完,他立刻轉身朝著房門走去。
這個地方一秒鍾也不能呆下去。
“別動!老老實實站在那兒,否則我就開槍了。”
羅寬拔出手槍,對準了許力然的後背,放蕩不羈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冰冷意味:“轉身,慢慢給我走回來。別想著跑,你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我會開槍的,你知道這一點。現在可沒有警察,沒人幫的了你。”
許力然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在羅寬和楊豔紅看不到的背面,他臉上全是驚慌,卻努力控制著情緒,在短短幾秒鍾內冷靜下來。
楊豔紅已經感覺到身體有些不太對勁。
腦子昏沉沉的,就像沒有睡夠的人強行從床上被叫起,說不出的難受。她覺得沒什麽力氣,身子軟綿綿靠著羅寬,黑亮的長擋住了半邊臉頰,從身體前面散落下來。迷蒙的眼睛裡有些水意,透出本能的震驚與慌亂。襯衫紐扣不知道什麽時候掙開了一顆,幾乎整個全都壓在了羅寬面前。
“呵呵!原來是安眠藥。”
羅寬用力親了一下楊豔紅柔軟的嘴唇,把有氣無力的她用力摟在懷裡,握在右手的槍絲毫沒有從許力然的後背上偏移:“讓我猜猜你用的是什麽藥。安定?還是?我估計應該是後者。那玩意兒見效很快,三到五分鍾內就能作。你的時間不多。我估計你也是看準我離開以後才進來,想要趁機打個時間差。嘿嘿嘿嘿!說說看,你打算幹什麽?你想要這個女人?還是要帶著她偷偷離開?”
一股說不出的恐懼在許力然身體裡蔓延。
羅寬猜中了答案。
沒錯,就是。這種藥物不會隨著高溫失去藥性。這方法還是許力然很多年前從一個朋友那裡學到。他用這法子玩了不少年輕女孩,從未失手。
許力然的確是看準了時機,等到羅寬離開列車控制室,這才進去把湯圓遞給楊豔紅。
他喜歡這個女人很久了。
剛進公司的時候,許力然就牢牢記住了這個臉上隨時充滿微笑,給人以好感和真誠熱情的漂亮女老板。
她絲毫沒有少女的青澀稚嫩,成熟少婦特有的韻味從身體每一個角落釋放出來。談笑間,總是不自覺散出令人沉醉的魅意,讓人看了就不由自主怦然心動。
那個時候,許力然知道楊豔紅正在與張紹全鬧離婚,也知道張紹全和楊慧娟搞在了一起。但是許力然什麽也沒有說。他一直充當著旁觀者的角色,耐心等待著事情慢慢朝著對自己最有利的方面演變。其實,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不是什麽武功蓋世的偉大英雄,而是那個在最痛苦,最無助時候出現在身邊,用貼心話語和實際行為溫暖自己的普通人。
許力然需要的就是這麽一個機會。
他已經耐耐心心等了好幾年,並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時間。許力然知道自己成功的幾率很大,尤其是對於楊豔紅這種商業女子,年齡什麽的根本不是問題。關鍵在於要讓她覺得倍受關愛,重新找到了人生中的幸福道路。
該死的病毒毀了一切。
許力然從一開始就不讚成投靠劉天明團隊。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知道自己沒什麽本事。年輕英俊的相貌,外加能夠說出甜言蜜語的嘴唇,是他身上最值得驕傲的資本。可是它們在亂世中無法換來食物,也不可能幫助楊豔紅乾掉可恨的丈夫張紹全。許力然很怕血,他甚至連殺雞這種事情都覺得殘忍。當然,他並不認為這是軟弱無能的表現,反倒覺得這才是身為男人應有的愛心。
在成都臨時營地的時候,許力然看見了羅寬抱著楊豔紅走進房間。
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毒蛇狠狠啃齧著,充滿了失落與痛苦。
許力然覺得自己必須做點兒什麽。
本章完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書客居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