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到此全部結束。--
劉天明合起筆記本,在手上揚了揚:“這是我在保險箱裡找到的。這東西旁邊就放著免疫‘藥’劑和生物營養,還有存儲卡。你們覺得,宋嘉豪想要告訴我什麽?”
換上合適尺碼新鞋的鄭小月活動著足踝,若有所思地說:“這份文件看起來很機密。我隻關心它的來歷。還有,抄寫者是誰?難道是宋院長?”
羅寬把捏在手裡的香煙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要我說,這文件其實並不完整。我敢用腦袋……嗯,用一個烤土豆都打賭,在下一個遺物存放點,我們還能找到另外一份文件。”
他顯然是被之前的事情‘弄’怕了,不等劉天明回答,就急急忙忙說道:“頭兒,你應該先聽聽存儲卡裡的內容再下結論。反正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這該死的天氣一、兩天內不會好轉。”
看著堆在火灰裡表面已經有些烤焦的土豆,劉天明默默點著頭。
他拿出筆式錄音機,塞進新得到的那張存儲卡。
“你一定不明白我為什麽要留給你那份文件。”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語調口‘吻’也沒有什麽變化。很強勢,帶著一貫的傲慢:“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把這個當做是你在旅途中打發時間的一種消遣。”
僅僅只是消遣那麽簡單?
劉天明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精’光。
“下一站是西安。”
錄音機裡繼續傳來宋嘉豪的聲音:“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既然你拿到這份文件和這張存儲卡,就意味著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你現在只能繼續朝前走,別再想著什麽轉向。每個人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什麽“後悔”和“如果”。”
劉天明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話。
他在喃喃自語:“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想知道,為什麽我關於家人的記憶不見了?他們現在在哪兒?”
活人永遠不可能與死人對話。
“我能給你的幫助不多了。”
錄音機裡傳來的聲音沉默了兩秒鍾,語速變得有些緩慢:“我不知道你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也許你沒有拿到這張存儲卡,也無法聽到我現在的這些話。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都會默默的祝福你……我們是朋友。”
很簡短的留言,從未有過的簡單。
看著劉天明慢慢摘下耳機,羅寬和鄭小月臉上同時顯‘露’出古怪的表情。
“怎麽,宋院長這次沒有留下新的消息?”鄭小月不解地問。
羅寬則是想到了其它方面:“會不會是存儲卡壞了?”
劉天明把筆式錄音機遞給鄭小月,悶悶不樂地說:“你們自己聽吧!”
有很多事情劉天明想不通,也找不到答案。
他也同時聽到外面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很重,有些急促。
那是曹新能走路的節奏。
他很少用這種速度小跑。
估計是發生了什麽事。
果然,幾秒鍾後,房‘門’被曹新能從外面推開。
他張口說道:“頭兒,外面來了個人,你最好過去看看。他說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劉天明寧定的臉上掠過一絲譏諷。
重要的事情?
對自己來說,現在還有什麽事情比找回消失的記憶更重要?
……
樓下的房間基本保持著和平時期的樣子。家具大多完整,飲水機擺在牆角,只是桶裡的水早已變成黑綠‘色’,長滿了青苔,還有些不知名的蟲子在裡面遊來遊去。屋頂懸吊著三角風扇,蜘蛛網從上面落下來,又在四邊牆角掛起了密密麻麻的聯絡線。跟隨者們在屋子中央搭起土灶,烘烤著攤成餅狀的冷飯,還有對半切開的饅頭。雖然是些粗糙的食物,卻被炭火烤出了香味,讓屋子裡的人聞著很是舒服。
曹新能喜歡和跟隨者住在一起。他喜歡熱鬧,就算是跟‘女’人做那種事情的時候,也喜歡身邊有其他男人圍觀。
羅寬評價說這是一種極其變態的愛好。曹新能卻怎麽也改不過來。
今天的情況比平時特殊:曹新能帶著劉天明走進房間的時候,知趣的跟隨者們紛紛站起來,主動走進了隔壁屋子。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一個身穿黑‘色’厚棉衣,中等身材,臉上全是局促表情,手足無措的中年男人。
劉天明在沙發上坐下,隨意指著對面的一張方凳說:“坐吧!”
曹新能站在劉天明身後:“這是我們隊長。有什麽話,你可以對他說。”
身高在很多時候都是一種優勢。曹新能的身體外形比劉天明更加魁梧。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皮膚黝黑的巨人,卻在劉天明面前顯得老老實實。這種對比立刻讓中年男人產生了畏懼。他變得點頭哈腰,帶著笑容可掬的表情,朝著劉天明鞠躬行禮。
劉天明不喜歡這種表面上過於做作的客套,卻也沒有‘露’出厭惡的情緒。他注視著這個人,聲音平淡:“有什麽事情就說吧!我的時間不多。”
男子很會察言觀‘色’,遲疑了不到一秒鍾,他開始說話:“你好,我叫馬連濤。”
他向劉天明報告的事情很簡單。
馬連濤是附近一個幸存者群體的成員。
這些人,就是昨天來過團隊臨時營地的那些。其中兩個因為觸怒了鄭小月,被當場殺死。
“被打死的那兩個,都不是普通人。”
馬連濤努力解釋著兩名死者與幸存者群體之間的關系:“我們的頭領叫做林虎。其中一名死者叫做林光,是林虎的親弟弟。還有一個叫做王建,是林虎的親信。”
劉天明聽懂了馬連濤想要表達的意思:“也就是說,林虎現在想要報復?”
馬連濤臉上再次‘露’出討好的笑意。他一個勁兒地連連點頭:“林虎是個瘋子。他癡心妄想著要乾掉你們。我一直在勸他,但是林虎根本聽不進去。他狠狠揍了我一頓,說是要趁著你們毫無防備,把你們所有人一鍋端,把你們的東西搶走。到時候,人有了,槍也有了,什麽都有了。”
馬連濤說話很有分寸。他絲毫沒有提及鄭小月,也沒有提過關於‘女’人方面的任何字眼。
“這麽說,你是來通風報信的。”
劉天明注視著馬連濤,帶有敵意的表情略微變得緩和:“林虎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這一點很重要,馬連濤打探的非常清楚:“明天晚上。我聽到林虎和另外幾個領頭的人談話,他們約定明晚……哦,也就是後天凌晨三點鍾。”
“還‘挺’會選擇時間。”
劉天明不置可否的評論了一句,視線隨即落在馬連濤的眼睛上:“說吧!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
馬連濤用力吞咽著喉嚨,臉上全是欣喜若狂的表情,聲音變得結結巴巴:“我……我不想再跟著林虎他們‘混’下去。那家夥就是個不自量力的瘋子。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被林虎害死。我……我想跟著你們,我要成為你們的人。”
這是一個‘挺’聰明的家夥。
這是劉天明給馬連濤下的評語。
注視了他幾秒鍾,劉天明忽然問道:“你有家人嗎?我指的是你的父母,他們在哪兒?”
馬連濤顯然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的表現和其他剛聽到問題的幸存者一樣,滿面驚訝,充滿了意外,然後就是目瞪口呆。
暗自歎了口氣,劉天明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站在身後的曹新能隨口吩咐了一句:“這個人以後就跟著你。看住他。我們明天早上出發,去找到他說的那個幸存者營地。如果他沒有撒謊,那麽該給他的東西,一樣也不能少。”
曹新能會意地點點頭。
這種時候不需要威脅。
撒謊的代價,比死亡更慘。
……
今天的太陽,似乎要比往常升起得更早。
林虎對於時間從來就沒有什麽概念。這種習慣很早就已經養成。具體是什麽時候,林虎早已忘記。他喜歡睡覺睡到自然醒,如果有人把他從睡夢中吵醒,無論借口是叫他起來上班,或者是吃早點,林虎輕則衝著對方咆哮狂吼,重則直接從枕頭下面‘摸’出刀子‘亂’捅。
區別在於,以前被他指著鼻子連聲怒罵的人是爹媽,後來就變成了‘女’朋友。接二連三,一個又一個在他的生活中出現,又很快離去的‘女’朋友。
關於父母的記憶林虎已經非常模糊,甚至應該說是所剩無幾。他們給林虎留下的印象太淡了,連相貌都想不起來,只有一些凌‘亂’的思維片段,以及少許邏輯上的概念。仔細說來,就是身為人類,肯定有著自己的父母雙親。
林虎其實長得不錯。身材高大,旺盛的‘精’力使得肌‘肉’強壯,外形輪廓符合運動類型的男人定義。這種出類拔萃的外表,在和平時期的確吸引了不少年輕‘女’孩。在夜店,或者走在街上,總有不少‘女’人對林虎頻頻回頭,甚至主動投懷送抱。
他的確是有很多‘女’朋友,卻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在林虎身邊呆的時間超過兩個月。
林虎脾氣不好,非常暴躁。
就像現在,他抬起胳膊,擋住那抹從窗外‘射’進來的刺眼陽光,張口就要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