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能吸熱板和水箱構成掩體框架,散落在樓頂的紙箱破布擋住了身體。張瑞則花了一個多小時做成了這個掩體。如果不是所有工作都在夜間偷偷進行,他肯定會被劉天明設置在機場外圍的警戒人員發現。
他不是感染體,只是一個普通人。
反偵察科目裡有著如何避開對方視線的各種方法:在夜間行動,黑色的衣服,身上不能佩戴任何反光物體,盡量減少身體活動頻率,少吃東西少喝水,把排泄次數降至最低……
張瑞則是一名合格的情報員。他牢記著自己的職責。劉天明車隊從市區出發的時候,就被張瑞則盯上。他沒有使用汽車,而是選擇自行車作為交通工具。通過三角定位,以及各種理論推演,張瑞則大體推測出劉天明車隊的行進方向,從城內其它道路繞行至機場附近,選擇了這幢高度適中,適於潛伏的大樓。
思維敏捷的人很擅於從各種消息當中梳理情報。張瑞則為人大方,很容易得到周圍的人好感。子彈這種硬通貨人人都想要,大量消息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尤其是列車駛入城市這種事情,動靜很大。張瑞則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其中有問題,這才放下手上的其它工作,選擇這裡作為首要搜索方向。
趴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一動不動,時間長了真的很受罪。腿腳酸麻,仿佛身體根本不屬於自己。這個季節溫度很高,用硬紙箱搭起來的掩體溫度高達三十攝氏度以上。張瑞則呆在裡面,用一根軟管從瓶子裡吸水。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準備,他早就中暑脫水,奄奄一息。
辛苦和汗水沒有白白付出,隱藏在暗處的他無人察覺,也讓張瑞則看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秘密。
曹新能一個人扛起兩大箱捆綁好的生活物資,送進了飛機貨倉。
滿裝的軍用子彈箱分量十足,楊慶國一個人就從地上扛起四箱,左邊胳膊下面還夾著一挺重機槍。
光是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張瑞則根本用不著親眼看到其它證據,也不用親眼目睹其他團隊成員的駭人之舉,就清楚迅速判斷出這些人不是普通人。雖然他不知道“感染體”這個詞,上級主管在分派任務的時候,也從未提及,張瑞則卻牢牢記得離開基地的時候,那些要求所有搜索人員背誦下來的相關條令。
“你們的搜索目標很特殊,不是普通人。他們的異常之處很多,可能是力大無窮,也可能是奔跑速度過快。一定要記住,你們不是它的對手。你們隻負責搜索,千萬不要妄圖挑戰,或者貪功。那樣做很愚蠢,而且只會把你們自己送上絕路。”
張瑞則一直認為這是上級長官的故意恐嚇。可是現在看來,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他不知道曹新能與楊慶國的名字,可是他很清楚,就算是奧運會舉重冠軍,也絕不可能輕輕松松扛起如此分量的貨物。
團隊的警戒非常嚴密,張瑞則不得不打消了想要接近目標,展開更加細致觀察的念頭。他甚至沒有得到拿出相機拍攝的機會,因為劉天明的動作很迅速,天剛放亮廖秋就啟動引擎。張瑞則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趴在那裡,觀測飛機在空中的飛行軌跡,以及在天空中消失的方向。
西北方。
他們去那個地方幹什麽?
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基地方面一直在尋找的目標?
還有,他們究竟是怎麽得到那種巨大力量?
他們到底還能不能算是人類?
各種問題把張瑞則腦子攪得一團糟。還好,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仍然一動不動潛伏在掩體裡。直到夜幕再次降臨,設置在機場附近的團隊警戒哨逐一離開,確定已經安全之後,張瑞則才從地面上艱難無比的翻滾過來,仰面朝天,在近乎虛脫的狀態下大口喘息著,慢慢活動僵硬的身體關節。
整個夜晚,他一直呆在大樓房間裡休息。等到天明,才重新蹬著自行車獨自離開。
沒人發現這裡的異常。
那是那句話:張瑞則是普通人,不是感染體。
越野車上備有信號發射器。他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這裡發現的一切發回基地,由上面的大人物做出決斷。
……
黃昏時分,日頭已經偏西。
“怒雷”幫派已經被劉天明團隊全面接管。因為列車的重要性,謝坤與何超都在火車站那邊留守。幫派駐地這裡的相關事務交給其他人分管。比較下來,這邊雜事眾多,人員群體龐大,謝坤隻好在車站方向留下二十余名跟隨者,把劉天明安排的另外五名團隊核心成員(新晉成員),以及剩余的人,全部安排過來。
“怒雷”的駐地其實是個規模很大的商業廣場。那位在和平年代公開宣稱“先賺他一個億再說”的有錢人,巨幅照片以瓷磚貼畫的方式在大樓牆面上顯現出來。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怒雷”那些人最初選擇這裡住下的時候,把大樓外側空地用做了做飯燒水。他們從城外貨站弄來燃煤,在牆邊避風的位置搭建土灶。雖然只是區區幾個月的煙熏火燎,卻在高達數十米的牆面上熏出一大片黑灰。遠遠望去,仿佛瓷磚貼畫的男人頭像長滿了黑色胡須,有些像變異形態的關雲長,更有二戰德國元首意氣風發的特殊氣質。
現在正是晚餐時間,大樓內外熙熙攘攘都是人。
“怒雷”原先的規模很大,除了多達上千名直屬戰士,還有多達數萬的附庸幸存者。這還是“怒雷”最初創建時期的規模。羅霸道雖然貪圖享樂,可是在幫派經營方面頗有頭腦。以駐地為中心,周圍擴展開整片的幸存者居住區。到了現在,被劉天明團隊接收過來的幸存者數量,已經多達五萬人以上。
胡浙海之前說城市供水系統癱瘓,並非故意撒謊。真實情況是所有供水設備只能滿足“怒雷”的日常消耗。至於其它小型幫派,只能老老實實在河道裡取水。
楊鑫很喜歡自己現在的這份工作。他並不認為團隊跟隨者是一種生活方式。楊鑫算是團隊裡的老人,也因為表現出色得到了注射機會。只是因為生物營養數量限制,楊鑫的進化等級不是太高,剛剛跨過了初生體門檻,停留在第一階段。
像楊鑫這樣留在西安的新晉團隊核心成員,還有另外四個人。
“怒雷”的底蘊,的確要比“鐵拳會”深厚得多。
這裡的商業氛圍更加濃厚,人口更多。街道上密布商鋪,尤其是核心地段,繁華程度並不亞於和平時期。
楊鑫坐在烤肉店裡,隨手遞給老板兩顆標準口徑步槍彈。身材乾瘦的老板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他小心翼翼把子彈收好,用破落般的嗓音衝著櫃台後面的廚房方向連聲狂吼:“人都死到哪裡去了?還不趕緊給老子出來招呼客人?”
接收工作還在進行,很多人並不認識楊鑫。可就算是知道了,估計也差不多還是一樣的態度。畢竟,“怒雷”幫派只是對這裡經營生意的幸存者收稅,對秩序進行管理,兩者之間是相互依存的關系。
一個身穿黑色鑲白邊圍裙的女人忙不迭跑了出來,給楊鑫送上一大杯自釀的米酒。這種酒度數很低,製作也比較粗劣,其中更是摻雜了高度瓶裝酒用於勾兌。總之,味道很淡,而且口味偏甜,但是搭配著冰塊冷凍以後飲用,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女招待並不年輕, 可以看見眼角的魚尾紋,臉上的粉底顯然是剛撲上去不久,估計老板怒聲喊叫的時候,還躺在床上沒有睡醒。長相只能算是普通,身材卻凹凸有致。她並不介意楊鑫隨手自己的屁股,還故意挑逗性的用胸部在他肩膀上磨蹭。動作雖然大,卻沒有柔軟的感覺,硬邦邦的,胸部肯定是老舊手法用矽膠填充。
貓肉和狗肉是混亂世界裡正常的肉食品種。辣醬是和平時期遺留下來的原裝貨,加上料酒、大蒜、生薑切塊黃燜,然後撒上蔥花。等到裝滿狗肉的土罐送到楊鑫面前,香味也四散飄蕩,在小酒館裡引得很多人連連猛吸鼻孔,不由自主朝著這邊投以羨慕饞涎的目光。
好吃的東西都不便宜,這條規律從來就沒有變過。
應該承認,老板的手藝很不錯,狗肉雖然是早早就做好,卻也燉得爛熟。那是用大鍋燜煮,等到客人需要,從中舀起部分加熱以後上桌的做法。櫃台上擺著好幾個做成標本,齜牙咧嘴的狗頭,老板拍著胸部信誓旦旦老子這裡絕對不賣人肉,全部都是貨真價實的活狗。
其實,具體賣什麽東西,都是隨著客人需要而定。楊鑫很清楚,只要自己給足了錢,就算是想吃三歲大的鮮嫩娃娃,同樣可以在老板這裡得到滿足,甚至做法靈活多變。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書客居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