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霞忽然想到了那頭把自己從睡夢中喚醒,然後把自己帶出地下室的英俊凶屍。沒錯,那種細瘦的臉型的確符合人類的審美觀點。只是現在想想,那頭凶屍的臉也太長了些。回過神,再看看坐在面前的這頭年長凶屍,臉型與之前那個年輕的家夥其實區別不大,還是那麽的長。只是這些怪物的個字很高,平均都在兩米左右,因此那種細長的馬臉看上去就不是很明顯,也不會顯得怪異。
長長的面頰掩蓋了獠牙,走到近處,你會發現凶屍上嘴唇表面有兩條模糊的凸起。那是柔軟嘴唇把獠牙包在裡面,被堅硬牙齒鼓凸起來的部分。
除了學會穿衣服,它們好像與從前沒有太大的改變。尤其是眼睛,可怕的豎瞳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冷冰冰的蛇。
“我們一直在觀察你。”
凶屍長老的坐姿很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釋放出令人羨慕的貴族氣息:“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宋彩霞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變得遲鈍。她不再去想什麽身上沒穿衣服之類的事情。與面前這些突然之間會說話,表現出高度智慧的可怕怪物比起來,赤身裸體根本就不重要。
“……我叫宋彩霞。”猶豫片刻,她決定老老實實回答對方的問題。
“很好,人類的名字。”
凶屍長老滿意地點點頭:“很多以前發生過的事情,我已經記不起來了。記憶很模糊,但有些事情是不會忘記的。比如食物的味道,具體某個部位的鮮嫩口感,以及肌肉纖維混合鮮血在嘴裡咀嚼時感受到的那種美妙……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俘虜,我記得你,你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甚至比我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記憶還要久遠。”
如果劉天明在場,一定能聽懂凶屍長老說的這些話。可是宋彩霞不同。她無法理解這些話,只能根據自己的經歷,推敲腦補出其中想不透的部分。
“你是一個聰明的人類。”
凶屍長老眼中的豎瞳毫無感情可言:“你殺死了你的同伴……哦,我好像用錯了詞,應該是同類才對。當然,我可能沒有說錯,他們極有可能就是你的同伴,因為你們都是被同一批抓回來的。說實話,我以前從未對牲口產生過興趣。嗯……牲口,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指的就是你們。”
這句話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宋彩霞機械地點點頭。此時此刻,她腦子裡絲毫沒有被另外一種生物蔑視所產生的憤怒。牲口……凶屍長老用這個詞來作為對食物的稱呼,在它們看來其實很正常。可是對於人類,根本就是一種侮辱。
“那個時候,我們每天都要消耗一些牲口。你知道,我們從不挑食。當然,肥肉,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脂肪”,無論口感還是嫩滑程度,都要超過牲口身體的其它部位。想必那個時候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們通常是把最壯實的牲口優先吃掉。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指的不是那些最胖的人,而是你們當中最強壯的家夥。”
宋彩霞眼睛裡閃過一絲迷惑。
事情好像的確是這樣。每次狩獵捕捉俘虜,凶屍的進食順序通常是把受傷的人吃掉,然後就是個頭最高,身材最魁梧的俘虜。順序也是先男人後女人。
宋彩霞以前沒注意過這種事。她那個時候整天都忙於思考在俘虜之間挑起矛盾,讓其他人勾心鬥角,拉攏一部分人殺死另一部分人……直到現在凶屍長老說起,才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確疏忽了觀察。
“新鮮的食物總是最好吃的。因此,受傷的牲口必須優先處理。”
凶屍長老口中發出一串笑聲:“我們在地下室裡安排了廚房,有專門的女人給俘虜做飯。我們得養活你們,讓你們不至於餓死。這些智慧可能一直存在於我們的腦海深處,也可能是我們的祖先所遺傳。只有把牲口關在狹窄的房間裡,他們才不會胡亂走動,消耗體力。”
宋彩霞忽然有些明白。她的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所以,你們才把我們關進了地下室?那裡沒有多少活動空間,動的越少,就越懶,也會長得越胖?”
這種推測並非毫無道理。被金屬欄杆隔在對面的那些廚娘從未克扣過俘虜食物。她們每一頓飯都做的很多,數量充足。每一個被抓進來的俘虜都會對此覺得詫異,卻從未有人朝著這方面去想。白花花的大米飯是那麽的香,盡管副食種類單一,來來回回就是鹽巴、乾辣椒、鹹菜那麽幾種,可是在饑腸轆轆的幸存者看來,已經算是混亂世界中難得的美味。
凶屍長老臉上的笑容很慈祥:“地下室裡有燈,但是我們不會給牲口光線。一方面是我們那個時候智慧程度沒有現在這麽高,不知道如何用電。另一方面……”
“你們想讓我們睡覺。”
宋彩霞以冷靜的令人發指的聲音接上了對方的話:“黑暗的環境有助於睡眠,思考不會消耗太多體力,食物在安靜的消化過程中會造成能量淤積。我們睡得越多,就長得越胖,你們喜歡肥肉……所以,你們是在養殖,在放牧。”
凶屍長老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麽我們要把最強壯的俘虜首先吃掉的真正原因了吧?那種牲口被當做食物的順序只是排在傷者後面。尤其是在沒有牲口受傷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我們的第一頓。”
在危險恐懼的環境裡,宋彩霞的思維能力從根源上被激發出來。盡管她被嚇得魂不附體,還是戰戰兢兢地回答:“你們……你們是為了避免其他俘虜受到傷害。我想應該就是這樣。那些強壯的人會傷害到其他人,甚至可能把更多的俘虜殺死。這樣的話……你們就不能持續得到新鮮的食物。”
之所以恐懼,是因為宋彩霞由此想到了自己。
地下室裡所有俘虜都是因為宋彩霞而死。要麽被她用那截發臭的斷骨戳斷喉嚨,要麽被她挑撥離間與別人爭鬥。為了活命,宋彩霞真正是做到了心狠手辣,就連那幾個被金屬欄杆隔在對面的廚娘也沒有放過。
“你很弱。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就是一頭母豬。”
凶屍長老這種說法並無侮辱之意,純粹只是把宋彩霞看做食物,視覺觀點自然不同:“我覺得你應該接受“豬”這種食物稱謂。我知道你們人類對食物的看法,牲口就是牲口,豬和羊沒什麽不同。你殺死其他公豬的做法令我感到驚訝。呵呵!別以為我什麽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記憶雖然模糊,我也沒有現在這麽聰明。可是你在地下室裡的所作所為,我全都一清二楚。”
宋彩霞覺得自己的神經徹底崩潰了。她幾乎是在呻吟:“……你……你全都知道?”
凶屍長老用灰白色皮膚包裹的細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我有眼睛,也有耳朵。你是一頭聰明的牲口。你知道我們“傷者優先”的進食順序,所以你在地下室裡殺了一頭公豬,從他身上拆下一段骨頭。正常情況下,我們不會允許牲口擁有武器。你覺得自己鑽了空子,實際上我什麽都清楚。我故意把那根骨頭留給你,就是想要看看,你這頭聰明的母豬,會用什麽方法對付其他牲口?”
“你們人類的確擁有比我們更高級的文明。這是我最近從書籍當中得到的知識愛情、性1欲、肉體上的佔據和交流……這就是公豬和母豬之間最親密的往來,牲口為了爭奪配偶會發生戰爭。呵呵!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家夥,一頭腦子裡充滿邪惡念頭的雌性牲口。你挑撥其他雄性牲口為了爭奪你擁有權而發生戰爭,只要出現了死者,就會有另外一頭新的牲口補上。而且你的聰明智慧簡直令我感到驚訝,你懂得利用自己性別上的優勢,知道必須在地下室裡維持,甚至是製造這種優勢的唯一性。”
“所有的雌性牲口都死了。無論是你自己動手,還是其它牲口幫忙,總之你達到了目的。我最初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甚至一度覺得你是在計劃著逃跑,為此特別安排了哨兵對你特別關注。但是你什麽也沒有做。你很老實,是一頭安靜的牲口。直到後來,新的俘虜被關進地下室,我才終於發現了你的真正目的。”
宋彩霞“撲通”一下癱坐在地上。她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就連直起身子這種最簡單的動作都覺得費力,聲音極度虛弱:“我……我只是不想死……我想活命。”
“沒錯!你還活著。但是其他牲口卻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
凶屍長老笑眯眯地看著她:“因為你的攪局,我們被迫改變了以往固定的進食順序。因為地下室裡每天都會出現兩名傷者,或者死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