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月轉身注視著自己的丈夫。“危險”這個詞令她有些驚訝。
“你指的是什麽?”
鄭小月的思維很跳脫,她的目光隨即掃向前面帶隊的那輛“斯柯達”:“你覺得這是一個陷阱?他們會把我們帶進去?這不太可能吧!你從未跟他說起過要去回民街的事,今天還是首次提起。就算胡浙海對我們抱有敵意,恐怕也來不及安排吧?”
劉天明看著陽光燦爛的天空,微笑著聳了聳肩膀:“這種事情說不準的。有些陷阱不需要臨時挖掘,甚至用不著自己親自安排。但是有一點你說的很對————胡浙海的確對我們抱有敵意。也許他最初沒有這樣的念頭,可是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現在非常肯定他產生了這種心理。他也許會畏懼我們,但他已經沒有將我們看做是合作對象。他覺得我們對他產生了威脅。”
鄭小月那雙很好看的眼睛眯了起來:“怎麽,這是你感知到的秘密?”
劉天明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有些危險。就像你們女人常說的那樣:這是一種直覺。”
鄭小月把擺在腳邊的突擊步槍拎高了一些,白嫩柔滑的皮膚與黑色槍身形成鮮明對比:“那你還要主動走進陷阱?還是你另有計劃?”
“我把謝坤他們留在了營地裡。我們沒有回去之前,禁止任何人外出。重機槍哨位重新安排過,外圍工事進行了加固,幾個製高點上也加派了狙擊手。何超帶人在車站外圍擴大了警戒線,確保列車不會受到攻擊。”
說完這些話,劉天明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對胡浙海這個人第一印象不錯。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沒什麽關系。如果他老老實實履行合約給我們送水,安排人給我帶路,我也不會為難他,離開西安的時候,也會給他一些禮物。”
鄭小月對此深以為然:“就看他怎麽選擇。”
劉天明目光深處逐漸散發出越來越深的冷意。
“他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且是對他最不利的那種。我相信這一點。”
……
領路的“斯柯達”開的很快。
這座城市裡的凶屍可能都被殺光。就算還剩下零星幾頭,大概也畏懼於強大人類的力量,被迫蜷縮在某個陰暗角落裡苟延殘喘。這種情況與其它地方徹底顛倒過來。其實仔細想想就會覺得正常:這就是生物種群數量產生的對比優勢。
很多地方都有回民街。比較起來,西安回民街在和平時期就有著很大的名氣,成為了非常著名的旅遊景點。
髒亂與灰暗是混亂世界的永恆格調。車隊沿途沒有遭遇意外,偶爾有人從臨街的窗戶裡探出頭來觀望,也是很快把身體縮回屋內,將窗戶重新關緊。仿佛車上的人統統都是食人魔,而且還是最暴力,最凶悍的那種。
不知道領頭的“斯柯達”選擇了一條什麽樣的線路,它左拐右扭,從大路插進小路,又從狹窄巷道裡衝上了寬敞位置,最後,駛入了一片外表看起來很新,顯然是建造起來沒多久,估計是某個居民區的地方。
道路開始變窄,路邊出現了更多的車輛殘骸。前面目光能夠看到的地方,有三個不同方向的拐角。“斯柯達”加大馬力,發出沉悶的引擎呼嘯。
鄭小月握緊了大口徑突擊步槍,整個人保持著臨近戰鬥的緊張狀態。
劉天明雙手控制著方向盤,腦子裡飛快計算著位置和速度。當身體裡瘋狂咆哮的變異細胞集體發出呐喊,感應范圍內出現了三個醒目信號的時候,他不由得暗自發出歎息。
自己真的猜對了。胡浙海利欲熏心,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合作,而是挖空心思想要把自己送上絕路。
那是三頭從不同方向襲來的感染體。
它們掠過了迎面而來的“斯柯達”轎車,朝著後面的獵物猛撲過來。
用力踩下刹車的時候,劉天明看到即將消失在遠處道路盡頭的“斯柯達”轎車後車窗上,露出了領路者無比得意的笑臉。
那是胡浙海的親信。
他衝著這邊狠狠啐了口唾沫,朝著劉天明高高豎起中指。
是的,這的確是個預先設置好的陷阱。
領路人肯定要在第一時間溜走。否則,等待他的就是死亡報復。
他永遠不可能看見停在路上的後繼車輛紛紛打開車門,所有團隊核心成員臉上充滿了亢奮狂熱的光。
劉天明走出駕駛室,平靜地看了一眼從百米外撲過來的三頭感染體,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現在,讓我們好好聚餐吧!”
……
胡浙海很講信用。
他答應今天多提供一車生活用水。他立刻帶人回去就安排這件事,一秒鍾也沒有耽誤。等到劉天明車隊跟隨“斯柯達”離開以後十多分鍾,幾輛帶有“鐵拳會”標志的卡車和越野車押著一輛水車,從遠遠駛近了車站廣場。
車隊沒有減緩速度,顯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站在車站建築樓頂的哨兵發現了異樣。他立刻拿起擺在旁邊的高音話筒,大聲發出警告:“前方車輛立即停下。你們沒有得到進入允許,不準過來。重複一遍,你們沒有得到進入允許,不準過來。”
如果換了是其它塗裝的車隊,根本不需要什麽警告。
團隊與“鐵拳會”之間畢竟是合作關系。於情於理,都必須給予警告。
這也是劉天明安排的最後底線。
警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整個“鐵拳會”車隊置若罔聞。原本在後面壓陣的兩輛卡車突然加快速度,它們越過行駛在最前面的水車,用安裝在車頭的傾斜裝甲撞開臨時防護欄,朝著車站大廳風馳電掣般猛衝過來。
車廂裡的灰色篷布猛然掀起,露出藏在裡面的七、八個武裝人員。他們手裡握著突擊步槍,朝著大樓頂端的警戒哨連連點射。緊跟其後的其它車輛迅速散開,分別衝向大門緊閉的車站側面入口。
那裡通向月台。在和平時期,是貨車與鐵路人員進出的專用通道。
謝坤從樓頂的掩體背後露出身形,他習慣性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把一具火箭筒扛上右肩,帶著嘴角若有若無的譏諷冷笑,瞄準距離最近的一輛卡車,扣動了扳機。
“嗖!”
卡車車廂裡好幾個人都看到了凌空射來的火箭彈。在背光的角度,火箭尾翼噴焰尤為明顯。包括司機在內,他們亂作一團,誰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擁有這種大威力武器。尖叫與罵聲同時響起,一個被嚇得渾身顫抖的家夥乾脆扔掉槍,連聲喊叫著,舉起雙臂護住了頭,想要用這種本能的方式保護自己。
劇烈的爆炸在廣場中央釋放開來。
卡車前段被炸得高高飛起,在在空中橫掠出十幾米遠。車身斷成兩截,分散的燃燒人體伴隨車體在空中翻滾,然後以覆蓋角度重重墜落。劇烈刺耳的金屬折疊雜音壓過了慘嚎,子彈在火焰深處發出“劈裡啪啦”的炸響。
“鐵拳會”的進攻位置顯然經過精心挑選。另一輛卡車避開了原本架設在樓頂的重機槍射角,想要從側面迂回。然而司機做夢也沒有想到,原本應該是安全的方向,突然噴射出橘紅色火光,密集彈雨如同風暴般迎面直射過來。子彈撕破了車身鋼板,撞碎了擋風玻璃,把猝不及防的司機牢牢釘死在駕駛室裡。雖然破壞效果沒有火箭彈那麽明顯,衝擊力強大的彈頭仍然穿透引擎,死亡司機的屍體壓在方向盤上,卡車開始不受控制的轉向。油箱側面隨即被子彈命中,引發了騰空而起的熊熊烈焰,然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胡浙海見勢不妙,連忙推開越野車門,從副駕駛座位上跳了出去。慣性推動著他在堅硬地面上連續幾個翻滾, 撞得頭破血流。不等直起身子,眼角余光就看見那輛車子被打得當場失去控制,車廂裡全是鮮血,一個個來不及逃走的人隔著車窗狂呼求救,帶血的手印在玻璃表面抹來抹去。
大口喘息著,炎炎烈日照射在廣場上,空氣中充滿了硝煙、汽油和血腥的味道。胡浙海覺得自己快要斷氣了,乾黏的喉嚨裡就像點著了火,只能發出“呼呼”的氣流,卻很難吸進身體急需的氧氣。
他的臉色一片蒼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眼眸深處釋放出恐懼到極點的目光,腦子裡瘋狂旋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怕念頭。
數學是一門非常深奧有趣的知識學科,這個世界上的很多秘密都可以通過數學推斷得到答案。
劉天明的團隊總共有多少人?
胡浙海相信,如果自己張口直接提問,根本不可能得到準確數字。劉天明不可能告訴自己,鄭小月不會說,羅寬只會隨便找個借口打著哈哈敷衍過去,柳鳳萍會對此報以冷笑,如果詢問對象是曹新能、楊慶國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說不定自己還會結結實實挨上一頓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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