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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牽涉到一些專業知識,因為情節需要,關於航天器的細節部分就無法一一深究,請諸位讀者見諒。)
張梅的動作有些笨拙,可能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她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宇航服穿好。廖秋好幾次想要站起來幫忙,都被張梅用嚴厲的眼神製止。
控制艙裡只有兩個座位。扣上頭盔,在座位上完成最後的固定動作,廖秋看間張梅打開手臂側面的按鈕,通話器裡隨即傳來她熟悉的聲音。
“我已經給整個發射架接通了電力,發射程序也被簡化到最低程度,不再需要地面控制。這套操作流程與你在電腦上看過的一樣。想想資料上的那些指令,你可以控制它。尤其是救生艙從太空返回地面的時候,你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操作,才能鎖定墜落點,打開降落傘。”
“火箭升空的所有程序已被輸入電腦,控制艙在太空裡會沿著固定軌道飛行。放心吧!這東西的安全密級非常高,絕對不會出錯。”
“救生艙鎖定的降落地點位於西北戈壁。那裡荒無人煙,落點附近應該沒有變異生物。”
說到這裡,廖秋透過頭盔,看見坐在側面位置的張梅臉上露出笑容:“別以為過去幾個月裡我什麽也沒有做。我卸掉了救生艙裡的科研儀器,裝上了很多食物和水。小廖,看到你對面帶有綠色記號的“A”、“B”、“C”三個字母了嗎?那是附屬貨艙的開關。降落地面以後,把它打開,就能拿到備用物資。”
廖秋有生以來第一次穿上宇航服,享受著曾經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航天員待遇。他有些緊張,腦子裡很亂。對於張梅的叮囑,只能下意識的附和著,不斷點頭。
“放松點兒。”
看到面部表情繃緊的廖秋,張梅笑了笑,說:“就當做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只是乘坐的載具速度比汽車和飛機更快。你得學會適應。好了,現在起飛吧!”
說著,張梅用力按下擺在手邊的控制器。
廖秋感覺整個機艙都在震動,仿佛自己就坐在火山口頂部,下面是正在沸騰,醞釀著巨大能量,準備從正上方出口瘋狂升騰而起的熾熱岩漿。
沒有倒計時,也沒有萬眾矚目,令人激動的實況轉播。張梅早早做好了各項準備工作,巨大的金屬穩固器張開,火箭表面的各種保護裝置也紛紛開啟。火箭底部噴發出能量狂暴的烈焰,在周圍掀起鋪天蓋地的氣浪。幾頭在附近覓食的活屍被波及,它們就像被無形巨手當做玩具般高高拋起,在滾滾熱流中急劇燃燒。皮膚和肌肉瞬間變得焦枯,渾身上下所有蛋白質變成了火焰燃料。所有身體附著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失,仿佛魔幻電影裡的慢鏡頭,露出了骨骼,隨即變成一片在烈火中徹底消失的黑色煙灰。
一股強大到任何字句都無法形容的能量推動火箭開始升空。廖秋覺得身體很重,仿佛被壓上了一座山,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他忽然有些恐懼:在這裡,無論力量、速度,還是異能,徹底失去了作用。就像一隻螞蟻攀附在木棍表面,正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漂流。再強悍的個人力量也無法對抗自然環境。出了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腦子裡迅速飛閃著電腦上那些資料內容,廖秋什麽也做不了。
張梅臉色變得越發蒼白。她的身體隨著火箭飛行速度不斷顫抖。她感覺自己的生命氣息正在消失,仿佛看到了通向死亡的那扇門。那是自己的終點,也是廖秋的起點。
隨著分級燃料艙不斷脫落,火箭也離開大氣層,進入了外太空。
透過舷窗,看著外面那顆龐大的蔚藍色星球,張梅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自己衰弱到極點的身體恐怕無法熬過火箭脫離大氣層的階段,沒想到興奮劑仍然在發揮作用,讓自己有機會看到了地球的全貌。
她不禁熱淚盈眶。
這幾乎是所有航天人的夢想。
自己還是很幸運的。至少在臨死前,滿足了夙願。
火箭飛行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看著舷窗外面逐漸遠去,在火焰和光亮中漸漸消失的火箭分級艙,廖秋覺得身體的壓力迅速減輕,整個人似乎可以漂起來。
他覺得,人生當中擁有這樣的經歷其實很不錯,也對這枚運載火箭原先承擔的任務產生了興趣。
廖秋在通話器裡喋喋不休:“張姐,這枚火箭原本是用來做什麽的?發射探測器?還是科考項目?我在電視上見過火箭發射,這個好像比以前那些更大,是不是裝載的東西也更多啊?”
身穿白色宇航服的張梅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臉上帶著微笑,表情徹底凝固。眼睛閉著,一縷黑發從額前垂落下來,在蒼白的鼻梁位置上略微彎曲,構成了知性女子特有的恬靜睡姿。
是的,她好像是睡著了。
一種不妙的感覺從廖秋心底升起。
“張姐,醒醒,你怎麽了?”
“你說話啊!”
“我們都逃出來了,張姐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火箭已經進入軌道,飛船完成了最後的脫離動作,艙內所有儀器開始工作。代表宇航員可以活動的綠色指示燈剛剛亮起,廖秋就迫不及待解開束縛,從椅子上掙開,在失重環境裡漂向張梅。
無論廖秋如何搖晃,張梅都毫無反應。
她死了。
她沒有成為變異生物口中的食物。
她帶著廖秋逃出了衛星發射場。
她一直堅持到了最後。
廖秋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因為重力的缺失,還有很多非常重要,極其珍貴的東西正在遠離。
他彎著腰,保持著固定的姿勢,一動不動。
廖秋忽然明白了在主控制室的時候,張梅為什麽要用那種嚴厲的態度和語氣,命令自己必須背下電腦上所有火箭操作流程。
她早就知道會這樣,知道她撐不了太久。
廖秋一直是很隨和的性子。就算憤怒或者悲傷,都不會給他留下深刻銳利的印象。其實,這些感覺從很早的時候就有,廖秋也知道它們在自己腦海裡一直存在。只不過,它們直到現在才爆發出來……很酸澀,有種說不出的沉重。
脫離火箭的控制艙在死寂中默默執行著固定程序。
舷窗外面出現了帶有五星紅旗圖案的空間站,控制艙最前端的管道自動開啟,朝著對面的連接口緩緩接近。隨著輕微的震動,控制艙與空間站完成了對接,主控程序被激活,一道道早在病毒爆發前就已經輸入的指令開始運轉。
很多年以前,廖秋就在電視上看到過國家成功發射宇宙空間站,並且在太空中完成不同階段組合的新聞。當時的播音員很激動,評論中夾雜著大量專業詞語。據說,掌握這項技術,有能力製造並且發射空間的國家寥寥無幾。
抱著表情安詳的張梅,廖秋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痛苦。
他漂浮在空中,腦子裡回閃著與張梅在主控制室裡渡過的那段短暫時間,不斷的感慨,不斷的自責。
如果那個時候我帶著她衝出去,說不定還有機會可以把她救活。頭兒很厲害,還是個醫生,張姐的傷勢對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麽。
很遺憾,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買不到的。比如:後悔藥或者某個人的性命。
與巨大的空間站比起來,剛剛完成對接的火箭主控艙就像是停放在摩天大樓腳下的一輛小汽車。兩支巨型機械臂從空間站上方伸了過來,仿佛兩支巨手將其牢牢固定。這項工作完成後,空間站中部又伸出多達十余支機械臂。它們沒有之前伸出負責固定的機械臂那麽龐大,卻要顯得更加西昌、靈活。這是一種通過大量關節構件連接組成的特殊機械。可以自由伸縮、折疊,在長達數百米半徑的范圍內進行工作。
如果從側面視覺看過去,空間站就像一條伸出無數觸手,捕獲了火箭主控制艙這塊“食物”的巨型金屬章魚。隨著電腦程序運轉,主控制艙外側的封閉隔間紛紛開啟,細長的機械臂從中取出一個個事先準備好的零部件,加裝在空間內部或者外側預製好的街口上。
就像是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樂高”積木,通過不斷添加的積累方式,逐漸完善各種應有的設計功能。
沉浸在痛苦中的廖秋沒有注意到正在發生的事情。直到空間站自主對接、組合程序完成,電子通話器裡傳來悠揚悅耳提示音的時候,廖秋才恍然發現:自己不是在地球,而是身處太空。
一滴眼淚從廖秋臉上飄落下來,在半空中形成一顆小小的水珠。
他歎息著,用手輕輕撫摸著張梅宇航服上的頭盔,仿佛這樣做可以直接觸摸到對方的臉。
從有意識的時候起,“愛”這種東西對於廖秋來說就很奢侈。無論是來自任何人的給予,他都會非常珍惜。盡管與張梅相處的時間很短,可是來自她的關愛是那麽明顯,足以讓廖秋永遠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