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從表情無法判斷一個人的善惡。
夏琳覺得,那些人應該是流露出善意的微笑。他們是救援人員,看見自己這樣的幸存者,當然會給予笑容。可是現在想想,那根本就是看見獵物自投羅網的得意。
一個特別強壯的男人快步朝著夏琳走來。他手裡握著從商場體育用品櫃台拿到的棒球棍。夏琳覺得對方可能是把自己誤認為行屍,連忙張口想要辯解,卻被對方伸手抓住脖子,然後靈活強橫的繞到背後,把她的手臂反扣起來。緊接著,更多的男人走過來。距離近在咫尺,夏琳終於看清楚了這些人臉上的表情。他們很高興,都在獰笑,仿佛饑餓已久的狼突然看見了鮮美可口的小肥羊。
夏琳想吃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有種感覺,落到這些男人的手裡,下場比被行屍啃光還要慘。
她的太陽穴上挨了重重一拳,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夏琳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有衣服,連內褲都不知道被扔在什麽地方。她躺在地上,雙腿分開,整個人被擺成不規則的“大”字。地上有很多血,雙腿中間疼得要命。
房間裡有很多女人。她們和自己一樣,都沒穿衣服。看見夏琳醒了,幾個女人趕緊過來攙扶著她,躺在了墊子上。
從那些女人口中,夏琳知道了一切。
那裡是一樓的倉庫,簡直就是暗無天日的地獄。
夏琳不知道這幢大樓裡究竟有多少男人。她只知道自己每天都要被十個以上的男人反覆蹂躪。曾經引以為傲的美麗,在這個時候變成了噩夢的代名詞。夏琳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她不斷的哭喊,不斷的哀求,咒罵過,哀求過,也發誓賭咒對每個光臨自己身體的男人下承諾。無論這些承諾是否能夠兌現都不重要。夏琳覺得身體被撕成了兩半,中間很空,有時候有很滿。
她的腦子裡一片麻木,眼睛因為哭泣太多而變得泡腫,然後迅速變得乾癟。
她的嗓子音色不錯,拿過省級歌唱比賽第二名。聲嘶力竭的詛咒、叫罵、哀求,徹底破壞了聲帶。說出話來,那種沙啞沉悶的音調,連夏琳自己聽了都覺得難以置信。
夏琳想要逃出去,想要吃糖。
那些男人很壞。盡管夏琳不住的哀求,但是他們連區區一塊糖都舍不得。或者,他們對夏琳的要求從未放在心上。男人其實都這樣,在社會秩序穩定的時候,對於得不到的女人,他們會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現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對他們進行製約,自然也就不可能對女人給予任何東西。
夏琳換了一種方法。
她花了很多心思,籠絡住了其中一個男人。夏琳對他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甜言蜜語,編造著各種情話。那個時候,夏琳表現的像是陷入初戀的小女孩,拚命迎合著他。男人被迷惑住了,答應帶著夏琳一起離開。
在人類歷史上,愛情這種東西的確是值得被稱讚。男人找了個機會,帶著夏琳逃出倉庫。只是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好,還沒有走出商場大廳,就被其他看守發現。那些人緊追不舍,男人拖著夏琳到處亂轉,最後衝進了地下室。
夏琳感到很絕望,也對男人的無能感到無比痛恨。她用最肮髒惡毒的字句咒罵著,衝著男人吐口水,夏琳覺得自己像個潑婦。她不再顧忌什麽淑女形象。一想到還要被抓回去關在倉庫裡,繼續那種暗無天日的痛苦生活,夏琳就覺得痛苦,也對男人沒能帶著自己逃出去這件事情感到憤恨。
領頭的人叫做石偉彪,是商場裡所有男人的首領。
他發話了,說是不會放過帶著夏琳逃跑的男人,要把他扔給行屍。
男人當時就瘋了。
緊接著,他做出了誰也沒有想到的瘋狂舉動。
男人掄起手中的斧頭,朝著夏琳的肩膀劈了過去,當場把她砍翻。
夏琳睜大雙眼望著他,忍受劇痛和等待死亡降臨的時候,她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困獸猶鬥的男人說了一句話:“既然我得不到你,那麽別人也休想得到。”
他繼續揮舞斧頭,砍斷了夏琳的腰。
然後,男人調轉斧柄,把斧刃架在自己脖子上,割斷了喉嚨。
他知道石偉彪的那些手段,知道他心狠手辣。與其落在那個人手裡飽受折磨,不如自己了斷。
看到夏琳和男人都死了,事情也就到此結束。等到那些人從房間裡離開,地下室又恢復了平靜。
夏琳還沒死。
她被砍斷了一隻手,失去了下半身。傷勢雖然致命,卻不會像自殺的男人那樣當場橫死。
到了這個時候,夏琳還是想要吃糖。
奄奄一息的她,忽然嘗到了血的滋味兒。
原來,新鮮的血肉比糖更好吃。
夏琳啃光了男人的屍體。
受損的器官很快恢復,傷口邊緣和長出了新的皮膚。可是,細胞修復工作也僅僅就是這樣。男人的身體吃了就不會再長,也沒有第二個男人可供夏琳吞噬。沒有食物來源,沒有足夠的營養,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麽生長,更不可能進化。
夏琳一直想要爬出去,尋找更多的食物。
可是,她不敢這樣做。
雖然是感染體,夏琳卻只有一隻手。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乾掉她。在這個世界上,獵食不成,反被獵食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的獵場只能在這兒。在黑暗中,夏琳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
鄭小月依然抓著夏琳的頭髮,高跟鞋牢牢踩住她的胳膊。在手電光線的映照下,被絲襪裹住的修長雙腿散發出詭異的誘惑力。
“你現在還想出去嗎?”
鄭小月眼睛裡透出一絲憐憫:“我可以帶你出去。只要有足夠的食物,你很快就能恢復。”
“帶我出去?”
之前的傷痛還在,夏琳感覺腦袋有些沉,手臂神經也因為鄭小月的踩踏變得麻木起來。可是,她卻有種說不出的期待和興奮,就連火辣辣的傷口也不是那麽疼了。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鄭小月的神情和目光,只能聽到她的聲音:“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順便幫你一次。”
“謝謝!”
夏琳頓時變得激動起來,情緒難以自持:“我……我會好好報答你。謝謝……謝謝你。”
鄭小月淡淡地笑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松開夏琳的頭髮,抓住她的手,將夏琳提著離開地面。從背後望去,根本看不出是抓住了一個人,更像是手裡拎著一條火腿。
轉過身,朝著樓梯剛走了幾步,夏琳說:“那個……能不能把我提高一些?我的肝髒拖著地,好像胃也在那裡。這樣拖著很不舒服,我怕……磨破了。”
鄭小月點點頭,依言把夏琳的身體舉高了些。
她繼續提出更多的要求:“實在不好意思,我的腸子也掉在外面。麻煩你幫我收起來。就繞在我脖子上吧。這樣要方便得多。”
“沒問題!”鄭小月答應得非常痛快。
就在她彎下腰,伸手從地上撿起夏琳腸子的刹那間,一副疲憊不堪表情的夏琳猛然睜開雙眼,帶著說不出凶狠與猙獰,朝著鄭小月的脖子張口咬去。
鄭小月沒有轉身,她仿佛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雙手突然發力,抓住夏琳的,做出了一個空手道的背摔動作。夏琳感覺自己瞬間失去了重心,頭部隨即產生了眩暈感,殘破的身體被狠狠摔了出去,撞在對面的牆上,然後反彈著掉下來。
沒有腹腔保護的肝髒破了,肺部也被斷裂的肋骨倒插進去,血水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夏琳慘叫著,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居然再次用獨臂頑強地撐起身體,抬起頭,用震驚和仇恨目光死死盯住鄭小月。
她再也沒有力量朝前挪動哪怕是一厘米。
“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鄭小月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那根棍子,邁著輕松的步子,慢慢走到夏琳面前,居高臨下地說:“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要吃掉我……你真是沒救了。你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
夏琳蒼白的臉上再次露出哀求:“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你……你是個好人。幫我一次,就幫我一次吧!”
“別讓我看不起你。”
鄭小月掂了掂手裡的木棍,聲音冰冷:“知道嗎,你現在的這個樣子,讓我覺得惡心。”
夏琳心中最後的希望徹底破滅。
她似乎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有逃生的機會。於是非常艱難的用手撐著身體,抬起頭,死死盯著鄭小月,充滿怨毒地說:“你也被那些男人玩過,你也是個不要臉的臭,婊,子。你逃不出去的,他們人很多,他們會抓住你,把你關進那個倉庫。然後,每個男人都會輪流過來。你什麽也做不了。在那個地方,你就是一頭被男人排著隊朝死裡乾的母狗!”
惡毒到極點的詛咒從夏琳嘴裡吐出來。
生之希望的破滅,讓她覺得必須給這個世界留下最肮髒醜陋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