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強烈威猛的衝勢,鋼管尖端深深刺入活屍的喉嚨,碾碎的頭骨,從頭顱後面硬生生的鑽了出來。
劉天明調轉鋼管,把剛剛殺死的活屍踩在腳下,將鋼管拔出。
羅寬也許是想要做實驗。他從醫用手推車上拿了一小瓶硫酸,朝著距離最近的活屍扔了過去。投擲的力量和角度很準,剛好砸中活屍額頭。玻璃瓶子碎了,強酸順著活屍頭部緩緩往下流淌,在眼睛和鼻孔位置升騰起一大股煙霧,仿佛火焰般燒灼著那個怪物的視覺器官。
它沒有痛覺,卻失去了搜索的能力。在原地打轉著,接二連三撞上周圍的汽車殘骸,看上去顯得很滑稽。
劉天明殺上了癮。
他像瘋了一般衝進屍群中濫砍濫殺,鋼管如同長槍,在密集的屍群中捅進捅出。那雙被強勁有力肌肉附著的手臂牢牢握住武器,絲毫沒有松動。劉天明沒有使用骨刃,他就像是一個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巨人,憤怒地揮舞棍棒,用最野蠻的方式驅趕,並且碾碎所有敢於招惹的自己的敵人。
奔跑中的黃河與羅寬沒有受到任何威脅。
劉天明以超人的速度保證了殺戮效率。從各個角落裡冒出來的活屍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斷,數量多達上百。他揮舞鋼管,從前面殺到後面,以極高的速度在左右兩邊橫衝直撞。一頭頭活屍身體被捅穿,又被巨大的力量高高挑起,仿佛沙包一樣被劉天明扔向遠處。盡管活屍在嚎叫,在圍攻,仍然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渾身上下都是血,劉天明肩膀和胳膊上掛滿了散碎的肉,還有各種內髒碎片。他面無表情,用最冷酷無情的方法,用強悍無匹的武力,保證了黃河與羅寬前方道路的暢通。
如果這就是殺意,那麽完全有可能在空氣中凝固,變成具有實質的存在。
衝到小區入口的時候,黃河徹底震驚了。
羅寬也是一樣。
兩個人呆呆站在那裡,看著從後面慢慢走來的劉天明。
他手裡拎著那根染血的鋼管,一言不發,腳步輕快,保持著威風凜凜且不可侵犯的悍勇。
並不是所有活屍都被殺光。還有十幾頭沒有跟上來。
它們一直與劉天明保持著大約三十米的距離。
從那些散發著駭人紅光的眼睛裡,黃河看出了另外一種含義。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黃河搖搖頭,用見鬼的聲音自言自語:“它們居然會害怕?該不會是我錯了吧?我怎麽覺得,那些活屍好像很恐懼?”
羅寬看著已經走到面前,扔掉鋼管,正用毛巾擦拭身上血跡的劉天明,聲音裡充滿了敬畏:“你沒看錯,它們的確是怕了。它們和我們一樣,都對死亡感到恐懼。”
劉天明扔掉染血的毛巾,抬起頭,看了一眼昏沉沉的天空,伸手拉開越野車副駕駛的門,鑽進去坐著,用平靜的語調吩咐:“走吧!齊隊長他們該等急了。”
……
鄭小月從來就不是一個浪費時間的人。
劉天明帶著黃河、羅寬離開駐地,前往金通小區衛生院,鄭小月自己也沒有閑著。她帶上武器,走出單元門,在附近搜尋著活屍的蹤跡。
對於感染體來說,它們就是獵物。
和劉天明一樣,鄭小月也需要大量的生物營養。她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狩獵的機會。雖然獵物很少,也是一種不錯的收獲。
柳鳳萍帶上武器,跟著鄭小月一起出了門。
這並非故意示好,而是柳鳳萍覺得,只有通過實戰才能提高自己的格鬥技巧。在和平年代,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
楊悅樂也跟了出來。
他的理由很充分————不能老是呆在團隊裡混吃等死。他是一個男人,必須為其他人做些事情。
三個人以鄭小月為核心,沿著外面的公路開始搜索。
整個世界看上去一片凌亂。
到處都是垃圾。天知道究竟是從哪裡跑出來這麽多的廢紙,還有亂七八糟的塑料袋。它們佔據了地面上幾乎所有的空間,被風吹著,在牆壁下面堆積,又在各種能夠依靠的物體附近停留。它們仿佛長著腳,隨時出現在你的視野,讓你感到恐懼和煩躁,仿佛一群預示著秩序正在崩潰的惡鬼。
兩頭活屍從對面撲過來。
鄭小月揮舞刀子砍翻其中一個,把另外一個側身讓過去。柳鳳萍會意地舞刀迎上,她的動作比鄭小月更加靈活,直接繞過猛撲過來的活屍,反手把鋒利刀尖插進它的後腦。
這一手玩的非常漂亮,鄭小月看了也咂舌不已。
正前方,馬路旁邊有一家小型便利店。
“我們進去看看,帶點兒需要的東西走。”鄭小月說著,朝著那個方向邁開腳步。
一頭活屍站在商店門口晃悠。她是個年輕女孩,歪著頭,嘴邊和胸前有大片乾涸的血跡。亂蓬蓬的頭髮就像是觸電以後的爆炸效果。她聽見了食物的腳步聲,轉過身,看到了朝著這邊走來的三個人。活屍張開滿是尖牙的大嘴,還來不及奔跑衝刺,就被鄭小月手中的砍刀呼嘯著劈開頭顱。
商店裡一片狼藉,兩個翻倒的貨架擋住了通道。這裡顯然被其他人光顧過,大部分食物都被帶走,隻留下薯片、餅乾、口香糖之類的零食,還有一些塞在角落裡,可能是當時沒有引起注意的瓶裝水。
鄭小月和柳鳳萍在收集物資這件事情上很有默契。她們從櫃台後面各自拿了幾個塑料袋,分頭在商店裡開始搜尋。
楊悅樂握著一根半長不短的螺紋鋼,站在門口,看似是在警戒,身體卻不時轉過來,朝著正在貨架之間忙碌的鄭小月身上打轉。
她真的很會穿衣服,很會打扮。
鄭小月今天換了一件黑色的緊身套頭衫,深“V”字領口露出深深的凹陷,還有大片的雪白肌膚。她的身體緊致有力,特別挑選過的黑色緊身衣和PU仿皮長褲連成一套,薄薄的質料勾勒出身體的每一個細節。在流暢的線條襯托下,搭配黑色高跟鞋支撐的長腿,光是看看就讓人覺得口乾舌燥。
楊悅樂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女友陳嬌。
她沒跟著出來。
經過上一個集鎮的時候,陳嬌從百貨商店裡拿了一件很大的羽絨服。天氣已經變冷,那種衣服很適合這個季節。可是,那畢竟是個普通的村鎮,商店裡的貨物質量遠遠不如大城市。也許是陳嬌沒有更好的選擇,也可能是她的眼光有問題。那件羽絨服是墨綠色的,款式一般,裹在胖乎乎的陳嬌身上,根本談不上什麽身體曲線,仿佛一團會移動的人形肉球。
看著身體曲線胸凸臀翹的鄭小月,再想想沿途一直沒有洗澡,邋遢得不成樣子的陳嬌,楊悅樂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烈顫抖。
他看了一眼正在商店角落裡忙碌的柳鳳萍,轉過身,慢慢走到鄭小月旁邊,蹲下身子,壓低了聲音,帶著無限的期盼和渴求,認真地說:“我想和你談談。”
鄭小月側過身子,攏了攏耳邊散亂的長發,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談什麽?”
現在顯然不是談話的時候。
她並不認為自己和楊悅樂之間有什麽必須現在談論的話題。何況,就算真有必須弄清楚的事情,也可以等到回去以後再說。
望著鄭小月擦抹過粉色唇膏的潔白面孔,楊悅樂不由自主咽了咽喉嚨,用發乾的語調說:“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鄭小月把剛拿到手裡的一袋番茄味薯片裝進塑料袋,微微眯起黑亮的眼睛,保持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注視對方。
“你什麽意思?”鄭小月的聲音充滿了冰冷,還有戒備。
“我喜歡你。”
楊悅樂不再掩飾,也省去了各種麻煩的交談前綴,直接切入話題核心:“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鄭小月深深吸了口氣,高挺的胸脯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她搖搖頭,平靜地回答:“我有自己喜歡的男人。我和他已經結婚了。”
雖然與劉天明沒有去過民政局, 領過大紅證件,可是在鄭小月看來,那種事情只是走走形式,並不重要。
結婚?
楊悅樂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你們那算什麽結婚?你跟著他,不會有好日子過。看看現在,他根本沒有陪在你身邊。我不會這樣,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必須承認,楊悅樂很會挑選說話的時機,也很會尋找令人心動的重點。
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期盼,兩隻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直冒精光的男人,鄭小月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厭惡。她拎著差不多已經裝滿的塑料袋從地上站起,轉身走向另外一排貨架,留下一句冰冷堅硬的拒絕話語。
“我不喜歡你,以後請你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
楊慶國是個好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鄭小月決定不再管楊悅樂剛才說過的話,就當做是什麽也沒有聽見。
年輕人嘛,都有瘋狂和幻想,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