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小姐。”鄭峰仔細看了一看忽然說。
他和龍玲瓏比較熟悉,應該不會認錯。
“把這些花砍倒。”龍縣長下了命令。
我們誰都不敢貿然衝進花海,只有抽出軍刺,像割麥子一樣將砍出一條路,直直通向龍玲瓏所在的地方。
近了一些,我看清了龍玲瓏,她在花海中翩翩起舞,姿勢美妙飄逸,雖然是穿的近代的服裝,跳的卻是古典的舞姿,夜空下的白色花海中,一個近代女孩跳著一曲古典舞步,端的是十分的詭異。
我們手下不敢稍有停頓,恐怕晚一時刻龍玲瓏就出現意外,近了,十米,九米,八米······
“玲兒——玲兒——”一邊靠近,龍縣長一邊呼喊,但龍玲瓏根本就是充耳不聞,完全孤獨執著的表演著。
快要靠近她時,她忽然做出了一個詭異的動作,雙臂高於肩頭向兩邊伸展,瞪大了眼睛,伸出了長長的舌頭,仿佛自己要把自己縊死的樣子。
“玲兒不要!”龍縣長驚呼,聲音裡盡是悲痛絕望,對於親生女兒變成這樣,他的內心痛苦以及。
但是前面的花還有一米的距離,等完全砍淨了前面的花她有可能就死了,即使再多耽擱幾秒鍾後果也不堪想象,花是有毒的,咱的心是火紅的,誰叫咱是雷鋒的傳人——雷人呢,我拋下軍刺從花叢中奔了過去,就在這一瞬間想起我身上還帶著一張鎮屍符,根據這兩次奇險的經歷,我感覺這玩意雖然想起來不靠譜,但或許真的能有點作用。
這時管不管用先不說了,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華山就這一條路,不走也得走,我撲過去就把鎮屍符就拍在她的肩頭上,然後抓住她的雙手,別讓她那麽用力向兩邊拉伸,她很有力氣,向兩邊拉伸的力度很大,我用盡了平生的勁道,胳膊上青筋都暴起了,才將她的力道抵消。
我抬眼看她的臉,那張白皙的臉現在更加的白了,準確的說是蒼白,血色退去的那種蒼白,就像京劇小旦擦的那種,她的眼珠曝出,仿佛要迸射出來,眼裡毫無表情,一片死亡的氣息,長長的舌頭伸在外面,她的舌尖是尖細的,像一條蛇,說了這麽多,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這張臉是恐怖的,我的膽子還算可以,畢竟咱也是專業的考古學生,什麽骷髏了乾屍了咱也是在博物館裡見過,但是還真沒有見過這種活人的滿是死氣的臉,她就像是從恐怖電影銀幕上跳下來的一般,嚇得我差點松開她向兩邊拉伸的手,——要不是後邊還有倆大活人的話。
幸好她沒有跟我玩持久戰,自從我貼上鎮屍符拉住她雙手,大約就是十幾秒時間,她的力道忽然消失了,我也得以輕松了,她神情萎頓,像開敗了的花,眼珠回陷微微閉合,舌頭縮回,嘴唇雖然蒼白沒有血色,但輕輕合上,只露出一道細白牙齒的線,呼吸也均勻了許多,我知道剛剛那危險的一刻過去了,她要是再堅持,我恐怕就堅持不住了。
“龍小姐。”我喊了她一聲,她雖然沒有答應,但用眼神掃了我一眼,似乎有了點自己的意識,我就松開了手。
這時龍縣長和鄭峰也過來了,龍縣長上來一把抓住龍玲瓏的雙臂,大聲的喊:“玲兒·····玲兒······你沒事了吧?”
“大小姐——大小姐——”鄭峰也喊,似乎是喊魂,——我還記得小時候見過一種事,一個人昏厥的時候,親屬會大聲的呼喊他的名字,意思是讓他的魂魄不要走,重新回到身上裡面。
龍玲瓏的身體就像煮熟的面條,軟軟的癱了下去,龍縣長趕忙將她攙住,繼續呼喊著她的名字,等了很有一會,龍玲瓏才啊的叫了一聲,眼珠轉動,各看了我們一眼,說:“這是那裡?”聲音輕的還沒有蚊子翅膀扇動的聲音大,但在我們幾個的耳朵裡已比雷聲還要大,證明她已回歸了她自己。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我說。
龍縣長和鄭峰也意識到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什麽話回去再說,但當我們回頭卻都傻了眼,四周是一色的白色花海,剛剛砍翻的那一條路已經沒有了,重新又長上了花株,以至於我們是從哪邊進來的也已分辨不清了,我抬頭看,希望能從星空中找到一點方向的線索,但這時星星也不見了,夜空中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盤繞在外面頭頂,什麽時候起了大霧?
“我們剛才從哪邊過來的?”鄭峰疑惑的問。
龍縣長冷靜的觀察了一下, 說:“不用擔心,我還有指南針。”他抬起左手手腕,這隻手表上帶有指南針,——這個時代手表是很貴重的東西,不知道得多少大洋能換這樣一隻,像龍縣長這樣的倒鬥高手,手表、指南針都是必備武器,萬一在荒野裡迷路就靠這個了。
我沒有看到指南針有沒有指到方向,我看到了龍縣長凝重的臉,他擰起了眉頭,他這個年紀額頭的皺紋已經很深了。
“奇怪,奇怪。”他一連說了兩邊奇怪,“指南針怎麽轉這麽快?”他甩了兩下手腕,又凝睛看了一眼手表,就垂下了手,說:“在這裡根本指不到方向。”
“管他呢,再砍出一條路來。”鄭峰說道。
似乎只有這個笨辦法了,龍縣長看了一眼萎靡的女兒,饒是他閱歷豐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說了一個字:“砍!”
我們再次抽出軍刺,朝著這邪惡的花株砍去,一邊砍一邊向外邊走,砍一段走一段,砍到了盡頭我們也就走了出去。
鄭峰一邊砍一邊還罵罵咧咧的說:“叫你害我們大小姐,砍死你們,砍掉你的根,砍爛你的葉,砍得你不得超生,砍掉你祖宗八代,砍砍砍······”
我發現鄭峰不但塊頭大,心眼也挺多,隨時隨地都有討好領導的辦法,在龍縣長正恨鬧這些邪花的時候,用語言幫領導發泄,怪不得能走近領導身邊,被領導視為鐵杆兄弟。要想和龍縣長這樣的人融合到一起,我必須也得學會這一套,不能總在他們這個圈子的外面,要不一有事,他們首先就用槍口對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