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爭奪家產的大戲,算是暫時落下了帷幕。
曲筱綃趴在桌子,安靜了有一分鍾,然後慢慢爬了起來,拿起手機按了兩下,又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可以上來了。’
樓下,姚斌對著身後幾個男男女女招了招手,心中多少有些無語,今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還能按原計劃,真是個奇女子,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了22樓,幸虧曲筱綃買的房子夠大,不然都裝不進去。
......
另一邊,楊嘉兒面無表情看著夜空,不知道是脖子酸了,還是想通了,轉身走進警局,一路上遇到的人,一看他們隊長面色不對,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頓時有多遠就躲多遠。
楊嘉兒沒回辦公室,反而去了審訊室,那裡有一個今晚剛抓到的混混。
有些事情,她需要確定一下。
砰——
房門被一腳踹開,黃毛渾身一顫,楊嘉兒進來,關上門。
門一關上,剛才還冷清的門外,忽然冒出了好多腦袋,齊刷刷的看著審訊室,眼中充斥著同情。
一步一步走近,半句話也不說,只是手中提著一把椅子。
黃毛今晚先是被汪哲刷新了世界觀,現在又遇到了楊嘉兒的壓抑期,看著那隻秀氣的手上握著的椅子,他有些崩潰了。
“警官,我再不敢了——”
黃毛不停地往角落裡縮,沒有一點點剛才毆打汪哲的流氓樣子,簡直像一個正在受到侮辱的小媳婦兒。
“坐下。”
漠然的兩個字從楊嘉兒口中吐出,黃毛一愣,下意識一抬頭,那把他本以為會招呼到身上的椅子,此刻正靜靜地放在那裡,仿佛在無聲的嘲笑他。
“坐。”
這一次,語氣更加冰冷。
黃毛一顫,趕緊三步並作兩步,渾身不自在的坐在了椅子上。
“把今晚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說出來。”
黃毛不敢怠慢,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巨細無遺的說了一遍,包括他們的每一句對話,以及他打了汪哲多少下,還有汪哲倒在地上的模樣,全部說了一遍。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處置那個汪哲。”
一直沉默的楊嘉兒忽然吐出這麽一句,黃毛一愣,悄悄的觀察著楊嘉兒的表情,但楊嘉兒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垂下的短發擋住了她的表情,什麽也看不出。
“說。”
抱著給自己爭取‘減刑’的目的,又仔細回憶了一遍小學思想品德的內容,黃毛果斷的道:“我覺得不應該處置,當時大哥,不是,光頭要侮辱那個女孩,汪哲是為了救人,屬於自衛殺人。”
“還有......我一直都覺得光頭做的事太混蛋了。”
這句說完,黃毛悄悄的看著楊嘉兒一眼,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不是起色心了,而等待著未知的懲處,很恐懼。
楊嘉兒抬起頭,看著黃毛一句話也不說,過了一會兒,走出審訊室。
“這......我到底是說錯了......還是對了。”
黃毛在審訊室裡,糾結著這個問題,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浸濕了他全身。
......
“幫我定位這個號碼。”
楊嘉兒回到辦公室,寫出一串電話號碼,放到那個叫李哥的警察面前。
“沒問題,馬上搞定!”
李哥的手在鍵盤上遊走,仿佛一條遊龍,
如果這一幕讓汪哲看見,估計要吐血了,這年頭,不僅寫小黃文的胖子手速要比他快,連警察都是...... 讓不讓正宗寫手活了,雖然他混了這麽多年只是三流不到,撲街都不夠格。
“搞定了隊長,就在外灘附近。”
“嗯,你們繼續做你們的事。”
看著楊嘉兒走出房間,李哥繼續忙著手頭的事情,一旁猥瑣的年輕人一個鯉魚打挺,跑過來道:“李哥,你剛忘說了,隊長的第三個絕技是什麽?”
李哥回頭,怪異的看了一眼猥瑣的年輕人,笑道:“怎麽......你的世界觀修補好了?”
“你怎麽知道我剛剛世界觀碎了......”年輕人愕然的瞪著眼睛,過了一會兒,笑嘻嘻的道:“李哥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是警界的小強。”
“行了,別貧了,趕緊乾活,今天想不想回家了。”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年輕人的手下意識的握緊,隨即松開,笑嘻嘻的道:“李哥,你就告訴我隊長的絕技麽。”
“真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
李哥哈哈一笑,年輕人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他眼中露出了一絲徹骨的恨意,冰冷的目光像極了楊嘉兒。
......
腦中渾渾噩噩,眼前一個又一個朦朧的光圈,有紅色、綠色,還有路邊的橘黃色。
汪哲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不僅是生理上的極限,也是心理上的極限,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能倒下, 不能!
踉蹌的身影遊蕩在世間,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空無一人的街,泛黃的路燈,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路,一直跑,不停的跑,跑到意識模糊,再無力堅持心中繃緊的弦。
汪哲倒在街上,鮮血緩緩暈出,映紅了地面。
橘黃色柔和的光芒,溫柔而溫暖,像母親的手輕柔的撫過他全身,讓他仿佛回到了家裡,回到了那個他曾經十分厭煩的家裡。
他沒有哪一刻,這麽期望過回家。
......
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不光是汪哲,很多人也無法回家,就比如——楊嘉兒。
她撿起地上的手機,看著不遠處的一灘血跡,閉上眼睛,一點點的後退,直到頂到一面牆,一面冰冷的牆。
睜開眼睛,楊嘉兒看著腳下的幾滴鮮血,眉頭緩緩舒展。
順著鮮血的痕跡,她找到了汪哲,橘黃色的路燈,地上躺著的人,周遭的鮮血,熟悉的場景,和刻在記憶中的畫面重合,一瞬間時光交錯。
汪哲因為失血過多,蜷縮在一起,口中不斷的呢喃著什麽。
楊嘉兒走上前,看著汪哲渾身是血的樣子,原本的冷漠的表情也微微軟化了,脫下外衣,正要披在汪哲身上,卻聽清了汪哲的呢喃。
“媽......我......回來了。”
她渾身一顫,恍惚間,她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跪在一個渾身是血的婦人面前,不停地哭喊著。
回過神,楊嘉兒看著汪哲的目光,已然變的極度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