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叔咳嗽一聲:“我已經說過了，咱們做商人的，能夠平平安安掙銀子就好了，朝廷之所以不敢動我們，並不是因為我們多麽讓他忌憚，而是因為他們想要四川的安穩，要是最後魚死網破，這個朝廷也許會滅亡，咱們就能落得什麽好處麽?”

說著他站起身來:“大家幾乎都是幾輩子都在四川做生意的，要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份上，誰願意背井離鄉去別人的屋簷下討生活?朝廷要跟咱們搶生意，只要能給咱們留口飯吃就行了，人家手底下都是當兵的，咱們還真能跟人家作對不成?”

眼見人心都要被他說動了，許靖言不得不站了起來:“常叔，我尊敬你是商界的前輩，但是話不是這麽說的，本來就是我們碗裡的肉，來了一個朝廷把咱們的肉搶走了，說讓咱們喝剩下的湯，這件事咱們能答應麽?在商言商，我們做生意辛辛苦苦不就是為了賺點銀子，要是朝廷嘗到了甜頭得寸進尺，到時候咱們再想脫身都難了，所以這件事我們絕對不能妥協。”

常叔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年紀大了，比不上你們了，我們常家今天退出商堂，以後你們榮華富貴我們常家也絕沒有二話。”

許靖言眼睛眯了起來，在場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常家是商堂的元老，今天這出戲太出乎他們意料了，甚至關乎著商堂的存亡，所以每個人都盯著許靖言看他如何抉擇。

常叔倒是一臉無畏，他們常家的勢力並不差，若是許靖言妄圖擠垮他們幾乎不可能，若是想用什麽陰損的法子讓他屈服，只怕官府正怕抓不到他們商堂的痛腳呢。

許靖言突然笑了一聲:“常叔，咱們商堂當初就是咱們幾家創立的，你可不能走，你一走商堂不是倒了麽，百年之後只怕九泉之下我的父親要罵死我呢。”

眾人聽到這句話全都愣住了，心說這許堂主怎麽又變主意了?常叔卻是笑了一聲:“你這小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士農工商，咱們商人是最低賤的行當，要是咱們不抱團，根本就沒有直起腰杆說話的資格，你跟老叔交個底，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許靖言苦笑一聲:“我們雖然跟朝廷的皇商之事為難，也只是生意上的事情，借小侄幾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種滅族抄家的勾當，這件事肯定不是我做的。”

常叔點點頭:“我相信你，商堂之事還是你做主就好，我剛才說的都是屁話，你不用放在心裡。”

他剛才之所以借口要退出商堂，無非是想看看許靖言的野心究竟在哪裡，要是他真的要做出格的事情，常叔絕對不會繼續在這條船上待著，但是只是安穩做生意倒是沒什麽了，天底下沒有不讓人正經做生意的道理。

常叔不再提退出的事情，商堂的局勢也算是穩定了下來，畢竟常叔算得上商堂的定海神針，他既然繼續留在了商堂，商堂也就沒什麽別的大動靜了。

再說另一邊，錦衣衛以事發地為中心向著四周探查去，將近天亮的時候終於有了發現，有人在樹林裡邊發現了一隻靴子，這靴子樣子並未破損，應該是踩踏之中不小心給踩掉的。

楊有財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看了程孝廉一眼:“殿下，很有可能是那些賊人留下來的。”

“你看他們這是往哪裡走的?”

楊有財看了看周圍還未大亮的天:“我對於這兒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還是讓他們探查一下。”

“讓他們注意別被人暗算了。”

“放心吧，那些人要暗算錦衣衛可不容易。”說著他大聲喊著:“都給我仔細點，別陰溝裡翻了船，到時候錦衣衛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看得出來，楊有財在人前一副錦衣衛天下第一的樣子，但是真的辦事的時候還是以謹慎和穩妥為主，他跟程孝廉吹牛不過是為了增強程孝廉對錦衣衛的信心，而另一邊還是很注意錦衣衛辦事時候的態度的，畢竟要是真的被人暗算了，面子是其次的，錦衣衛也會傷了元氣。

程孝廉笑了一聲等著錦衣衛的消息，既然找到了線索，便能順藤摸瓜，案子有了眉目就好，要不然陶家人心惶惶可是要耽誤不少事的。

到了辰時的時候，一隊錦衣衛悄悄地潛伏回來:“發現了一條上山的路，而且路上車轍的印記很重，應該是這兩天有運東西的車上過山。一些弟兄正在準備上山打探消息，我們幾個先回來稟報消息。”

程孝廉點點頭:“點齊人手，讓他們小點聲音靠近上山的小路， 等上面的兄弟傳下消息來，咱們就立刻殺上山去，既然他們敢公然劫掠皇商，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很快幾百士卒便從馬上下來，馬匹全都系在了樹林之中，每個人嘴中都綁了一塊布，然後開始向著山腳下進發。之所以要嘴中綁布，就是防止他們因為受到驚嚇或者腳上踩空發出大叫聲，被人察覺了，這種仗可就難打了。

等他們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山上的錦衣衛已經傳下來消息，是一夥山賊，只是看起來不怎麽正規。

程孝廉看了他一眼:“上山的路好走麽，他們防衛力量怎麽樣，山上的暗哨好解決麽?”

“上山的路不算險峻，山上防衛的人不少，但是看樣子都不怎麽精神，暗哨幾乎就是沒有了。”

“你們錦衣衛在山上配合山下的兄弟們殺上山去，記得不要留情，萬一他們反應過來，咱們弟兄可就死傷嚴重了。”

“遵命。”

程孝廉伸手一指:“一刻鍾之後殺上山去。”因為這個人回去傳遞消息還需要時間，他們突然進攻，山上的山賊措手不及不說，山上的錦衣衛也會措手不及。

這個時候並不是進攻的好時候，因為是白天，所有行動幾乎都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但是程孝廉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這裡的地形弟兄們根本不熟，晚上進攻更加不利，沒準還得被人殺個回馬槍。

很快一刻鍾的時間就到了，程孝廉一聲令下，山下的士卒開始發動了衝鋒，這些人都是袁宗皓走之前留下來防衛成都，保護程孝廉的，可以說是精挑細選過的，雖然一夜沒睡，但是精神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