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程孝廉願意玩命冒險，這世上很少有人拿自己的命不當命，他也想安安穩穩坐在王府之中等著各地的大將軍戰勝的消息傳來。

但是當他看到了潼關城下那些倒在地上痛呼的士卒時，他便再也坐不住了。大家都在拚命，他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城外的火炮很猛，所以才有這麽多受傷的士卒，一旦圖海轟開了潼關城，那麽就能長驅直入，說實話，程孝廉根本湊不齊和圖海比肩的人馬。

況且，圖海手底下全都是精銳的滿清八旗子弟，這些人雖然沒像他們父輩一樣在屍山血海裡面殺出來的，但是血脈裡面的武勇還沒有沉睡，算不上一流的兵馬，但是比程孝廉手下的兵馬卻好上不少。

他的手下最精銳的就是在緬甸帶回來的人馬，但是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剩下的便是降兵和征集的新兵。降兵那些就不用說了，除了張勇手下的幾千人，基本上都不可能和圖海軍陣交戰。新兵又沒怎麽見過血。所以一旦圖海殺進潼關，陝西就得用人命往裡面填。

到最後只能兩敗俱傷，然後看著吳三桂身死，滿清恢復元氣，過來將程孝廉他們全部剿滅。

只要把圖海擋在潼關外面，陝西的袁宗皓就能讓新兵的軍陣再熟練一些，四川那邊的降兵也能慢慢融入大明的軍伍。這些都需要時間，在程孝廉他們的勢力小的時候，基本沒人在乎他們上躥下跳，等他們想要安心休養生息的時候，滿清朝廷卻開始連續出擊，看樣子勢要拿下他們才肯罷休。

穆佔軍中也有隨軍斥候，再加上暗中的探馬，很快就得知了程孝廉他們的消息，明軍已經攻破寧武關，向東而去，這條消息已經讓穆佔魂飛魄散了。

要知道，只要明朝的軍伍踏入京畿重地一步，別說他叔父是濟爾哈朗，就是他叔父是順治都保不住他了。明朝的軍伍憑什麽能夠攻城略地跑得這麽快，你穆佔帶著八千騎兵在後面跟著吃灰，是真的追不上人家，還是不願意追上人家?

“立刻給大帥去信，就說前明軍伍奔著京師而去了，讓他速速做準備！全軍聽令，加速行軍，拿出你們最快的速度來，要是明軍的馬蹄踏上京畿之地一步，老子腦袋保不住，你們全家的腦袋也保不住。”

這一天圖海正在營中議事:“根據咱們武將的估計，潼關城已經損失了三四成的兵馬，城牆也加固了五六次了，根據本將軍的經驗，再用上五六天差不多就能攻下潼關城了，到時候本帥親自為你們請功！”

看著軍中不少武將面色沉重，圖海笑了一聲:“你們別給老子哭喪著臉，告訴你們，朝廷來信了，皇上親口說的，不要把他當成崇禎，他不是前朝的崇禎，我也不會是前朝的袁崇煥，你們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吧?老子沒事，你們也沒事，拿下潼關，咱們就能加官進爵！”

營中的氣氛一下子就緩解下來了:“大帥早說這個消息，我等心中全都擔著風險，就怕攻著潼關，京師已經被抄了家！”

“呸，你把咱們皇上當成什麽人了，那可是再英明不過的，要不然能小小年紀就把鼇拜對付了?好好打仗才是正理，打進潼關城，本帥親自為你們請功！”

圖海心中也沒怎麽有底，說是按常理推論五六天就能打下潼關了，但是這個潼關根本就不能拿常理推論，要是按常理推論，早在二十天前自己就該攻破潼關城了，也不知道前明朝廷給城裡的將士灌了什麽迷藥，這潼關城堅固得比圖海這輩子遇到的所有城池都難打，這還不算，裡邊的人也不知道在哪兒學得主意，自己這邊火炮轟城，裡邊的瓦匠連夜開始修補城牆，第二天城牆又跟前一天差不太多了，雖然還不夠堅硬，但是對於己方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們手裡有一種新型火器，一邊扔一邊裝神弄鬼的念口訣，讓自己這邊的人連續幾天都以為是神靈發怒了，要不是軍中也有懂火器的，差點就被他們騙過去了。

打到現在全憑一口氣了，只要能挺住這口氣，不出什麽意外，他相信，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他。想到意外，他的心裡突然顫了一下，也不知道穆佔怎麽樣了，可千萬要把那夥賊子宰了。

城裡的瞿嵩鍚白頭髮都長出來了不少，看了城中的情況也不住地犯愁， 再這麽下去，自己連三天都撐不住了，城裡現在老兵補充的速度根本抵不上死得速度，那些新兵打上一兩天仗就得當成老兵用。但是新兵終究不是老兵，許多事根本不能找到最好的法子，要不是自己調對得當，他們今天就得爬上城牆，一旦他們上了城牆，城裡的士氣可就得一落千丈了。

想到這裡他想起了程孝廉:“也不知道殿下怎麽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卒跑了過來:“啟稟大將軍，袁大人說了，援兵就在來的路上，這次有三千援兵，只不過還得等兩天的時間，讓咱們再堅持一下。”

瞿嵩鍚狠狠地一拍:“老子拚了命也得堅持到他的援兵來就是了。三千人，都不夠兩天打得。”

一個士卒又跟著衝了過來:“大將軍，圖海又開始攻城了。”

“來人，隨我去城牆迎戰，老子還就不信了，他死了這麽多人，一點都不心疼。”

瞿嵩鍚帶著人來到了城牆之上:“咱們還有多少掌心雷?”

“不到兩箱。”

“全給老子拿出來，今天都砸下去，讓圖海那個狗賊見識見識咱們大明軍伍的厲害。”說到這裡他衝著城牆的一個將領喊了一句:“王德，你個龜兒子給老子小心點，昨天賊人差點在你跟前上了城牆，再這麽下去，老子非得砍了你的腦袋不成！”

“大將軍，你盡管放心，敵人要是上了城牆，我王德第一個把腦袋頂上去，讓他們滾下城牆，絕對不浪費你的刀子！”

瞿嵩鍚心中歎了口氣:“這些都是頂好的將士，稍稍培養就能成為大明軍中的脊梁，可惜如今只能戰死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