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就看見城門樓前一隊人馬,整齊候立迎接。走近點,只見領頭一人,白淨面皮,素袍綸巾,淡然的看著黃順等人,微微的頷首。不是別人,正是十姓中首屈一指大姓――蔡氏一族的中流砥柱人物:蔡瑁。
黃順連忙下馬,上前乖巧的行禮:“大舅,該外甥上門拜見才是。讓大舅遠迎,當不起,當不起。”
蔡瑁下了馬,虛扶一下,說道:“順兒頭次出門,經過江陵地頭,做舅舅的,多照應一點,應該。”
黃順唯唯諾諾,恭敬的站立一旁。蔡瑁在小輩面前素來不怒自威,黃順不敢嬉皮笑臉。在他的帶頭作用下,彭威幾個,包括程瑤,都乖乖的在黃順下首伺立。
“哈哈,黃順,你竟然真能來到江陵,我算看走眼。不過,離開襄陽快半年了吧,就是烏龜,爬也爬到了。”
一個囂張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彭威等都抬頭怒目,要見識下這個狂人。程瑤更是目中寒光一閃,殺氣暴起。白雪急忙握住她的手,告誡她不可造次。
說話的是蔡樓,蔡瑁的小兒子,跟黃順一般大,打小這哥倆就不對付,在一起就掐。
黃順故意擺出一副憐憫的面孔瞅著蔡樓,搖頭歎息,“你呀,還是小屁孩一個,哥哥我卻是率領一百多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了。簡直沒共同語言嘛。”
蔡樓神秘的湊過來,咬耳朵道:“前些日子,從江東來了一批千嬌百媚的歌姬舞女,這個算不算共同語言?”
黃順眼前一亮,親熱的拍著蔡樓的肩膀,笑的眼睛都沒了。
“知我者,蔡樓也。這一路,憋死我了。咱今晚就去,我請客。”
“笑話,來到我的地頭上,讓你破費,這不是打我臉嗎?今晚花費都算我的,好好給你接風洗塵。”
“哈哈,恭敬不如從命。”
……
黃順當即決定,帶著彭威、彭風、荊恬和程郊去見見世面。平生頭一次做大哥,黃順樂在其中,對這四位小弟當然要特別照顧,有好事自然不能落下他們。
兄弟倆旁若無人的盤算著晚上的樂子,蔡瑁在旁邊隻是靜靜的聽,直到他們告一段落,這才開口:“晚上別太晚,明天去我那裡敘話。”
黃順未當回事,隨意點頭應是。祖淵聽來卻如響雷震耳,腦袋被震得嗡嗡直響。
蔡瑁雖兼領江陵太守,但大部時間是坐鎮襄陽,非大事不到江陵。看見蔡瑁在,祖淵的心就一直不安,生怕蔡瑁此次是衝著他們來的。剛才蔡瑁那句話,徹底坐實了祖淵的擔心。
荊州十姓:龐、蔡、蒯、黃、馬、林、習、楊、向、陳,是龐大的士族勢力,壟斷荊州軍政大權。劉表能夠匹馬單槍平定荊州,借助的就是十姓的力量。可以說,荊州大事,十姓一旦做了決定,即使劉表,也隻能乖乖服從。
而且,十姓一向抱團,互相之間婚迎嫁娶,關系非常親密。黃承彥的夫人,就便是蔡家的大女兒,蔡瑁的姐姐。
十姓第一次大分歧在之前略定荊州後,依著黃承彥,就要沿江東下,略定淮、揚;而蔡瑁認為淮、揚貧瘠,民風彪悍,不易統治,拿來無用,反添無數麻煩。十姓達不成一致,便請劉表定奪。
劉表一介書生,覺得自己隻是朝廷認命的荊州牧,攻佔淮、揚,師出無名,最終采納了蔡瑁的主張。黃承彥一氣之下,索性賦閑在家,輿情山水。
現在曹操勢大,投曹還是抗曹,在十姓中再次產生分歧。
蒯、蔡兩家, 蒯良和蔡瑁與曹操都有同窗之誼,曹操對他們的拉攏也是不遺余力,兩家自然成為挺曹派的領袖,陳氏緊跟。
而以黃、龐兩家為主,林、馬兩家緊跟的四家,則是堅決的挺劉派:劉表不行,還有他兒子,實在不行還有個落魄的劉備在荊州,反正,大好漢家江山,不能送給曹操。
其余各家,都是搖擺不定,處於中立的立場。
為達成目的,蒯、蔡兩家加緊對軍政大權的控制,不但表,還不遺余力的對劉備進行打壓。劉表年老昏庸,被架空自是活該,隻可憐劉備無辜的躺著中槍一會。
眼看劉表一族完全被蒯、蔡兩家控制,不甘失敗的黃、龐兩家,秘密聯絡上劉備,準備奉其為荊州新主。
可惜劉備四處寄人籬下、奔波多年,膽早已嚇破,沒有個八九分把握,斷斷不接受。黃、龐兩家沒有辦法,閉門集思廣益,拿出了一套龐大的敗曹、弱曹計劃。
計劃拿到劉備眼前,劉備還是不肯點頭,表示隻有計劃得到江東方面的點頭配合後,他才會考慮。
於是,便有了這次黃順的江東行。隻是名義上,是打著為十族謀後路的幌子。
不消說,若讓蒯、蔡兩家獲知此行真正目的,定會從中搗亂、破壞。之前遭遇土匪,就是明證。
後來一路風平浪靜,祖淵還暗自慶幸,認為蒯、蔡兩家沒有太過重視。現在看來卻是恰恰相反,對方是太重視了,索性不再小打小鬧,殺手鐧放在江陵,還是蔡瑁親自出面。
“這次,怕是遇到真正的麻煩了。”祖淵暗自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