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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趙貞吉的身影, 徐渭便知道大事不好, 從牆上跳下來, 拔腿往後院跑去。
欽差衙門的兵將別墅團團圍住, 沈默的衛隊拚命抵抗, 無奈好虎架不住群狼, 還是被人紛紛打倒在地, 眼睜睜看著大隊的兵丁衝了進去, 很快控制了院子, 並將那棟小樓圍了個嚴嚴實實。
衛隊長往上一看, 見樓上裡似乎有煙冒出, 急忙搶先衝了上去, 便見桌上隔著個火盆, 盆裡一團黑灰, 已經只剩余燼了。
只見浙江巡按沈默坐在桌邊, 朝他微笑道:"你晚來一步。”
衛隊長怒吼一聲, 便要上前去拿他。
卻聽沈默不慌忙道:"本官是浙江巡按, 辦案欽差, 你考慮一下後果再說……”
衛隊長悶哼一聲, 硬生生住身形, 劈手掀翻了火盆, 弄得滿屋子飄起了黑灰。咬牙對兩邊人道:"看住他!”便怒氣衝衝的下樓稟報去了。
得報之後, 趙吉黑著臉進了院, 步履沉重的走上樓去, 冷冷的逼視著沈默, 良久才一字一句的問道:"帳冊呢?”
沈默撣撣衣袖上的灰, 淡淡笑道:"滿屋子都是, 您沒有看見嗎?”
著滿地地灰燼。趙貞吉出離憤怒了。他哆嗦著指向沈默道:"你。你。瘋了嗎?”
默聳聳肩膀。表示對這個說法地抗議。
"為麽要這樣做?”趙貞吉向前兩步。逼視著沈默道。
沈默搖頭笑道:"你是欽差我也是欽差你沒有資格審問我也沒有義務告訴你。”
"休要張狂!”趙貞吉怒發衝冠道:"我這就上書陛下。革去你地功名官位。重重治你地罪!”說著氣得冷笑連連道:"倒要看看你那些同黨。會怎麽救你!”
"不。你錯了。”沈默面色平靜道:"我沈默無黨。”
"無黨?”趙貞吉好笑道:"那你為何要燒掉帳本?”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 ”沈默搖搖頭, 微笑道:"您盡管上奏吧一切聽憑陛下裁決。”
趙貞吉面色一陣猙獰, 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道:"我現在就要搜!”
衛士們便將屋子從裡到外, 仔仔細細搜了一遍, 最後在一副大理石掛畫的後面到了一個暗格, 但裡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看來果然讓他燒掉了貞吉怒吼一聲道:"給我看好他, 沒有我的命令, 誰也不許見他!”說著瞪沈默一眼道:"沈拙言, 咱倆等著瞧!”便氣衝衝的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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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新關上, 又是一次無比激烈的戰鬥, 明軍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後終於打退了倭寇的一撥強攻。
這一仗是那樣的慘烈, 作為主力的狼土兵死傷六百多人軍的部隊也有三百多損失, 乃是本年最重的一次。胡宗憲也在戰鬥中流矢劃上了胳膊, 起先戰事正緊渾沒在意在再看傷處, 已經腫脹起來, 且有黑血流出。
隨軍的醫官是一名三四十歲, 短須布衣, 相貌清瘦的大夫, 他看過胡宗憲的傷處, 皺眉道:"是草頭烏。”
被他扯動傷口, 胡宗憲絲絲吸著冷氣, 強笑道:"不要緊, 反正有先生在。”
那大夫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李時珍是華佗再世啊?”雖然這樣說, 但手上的動作一點不含糊, 麻利的幫他處理起傷口來了。
胡宗憲將一截小木棒含在口中, 痛的面色發白, 汗珠滾滾也堅持著不叫出聲來。
就在這無比的煎熬之時, 親兵帶著個信使跑過來, 跪在面前道:"中丞, 文先生讓我給您帶話, 說‘欽差趙部堂派兵去西溪別墅了。”
驚得胡宗憲一下子站起來, 忘記疼痛道:"你說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上午。”
"快, 回去!”胡宗憲便要下關, 卻被李時珍牢牢拉住道:"先把傷口處理完。”
"管不了那麽多了。”胡宗憲想要掙脫他。
"我不管你有什麽事情, ”李時珍淡淡道:"現在你是我的病人, 就必須聽我的, 先把傷口處理完再說。”說著話, 手上的動作也加快起來。
碰上這種強人, 胡宗憲也沒有辦法, 隻好乖乖坐下, 口中不時催促道:"快點, 快點。
”
"別催我, 不然出了岔子, 你下半輩子吃苦。”李時珍皺眉道。
胡宗憲隻好閉嘴。他心裡如油煎火烹一般焦急, 唯一的好處是完全忘記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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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捱到包扎完最後一圈, 李時珍又囑咐道:"半個月內不許劇烈運動, 不許動怒, 也不許吃生冷辛辣的東西。”
胡宗憲連連點頭, 起身讓親兵給自己穿衣服道:"我得回去了, 先生跟我一塊嗎?”
李時珍一邊洗去手上的汙血, 一邊搖頭道:"我是大夫, 哪裡傷病患多, 我就在哪裡。”
"那好。”胡宗憲點點頭, 吩咐左右道:"照顧好先生。”便下了關城。還沒出去, 又見到親兵領著另一個信使過來, 稟報道:"沈大人先一步去了西溪別墅……”
胡宗憲心下稍寬, 但仍然快馬加鞭往杭州去。行出數裡, 再碰上一個信使, 向他稟報道:"沈巡按在西溪別墅與趙部堂發生衝突, 已經被軟禁起來了!”
胡宗憲徹底松口氣, 望著杭州城的方向呆立許久, 這才大叫一聲道:"拙言啊, 我胡宗憲今生定不負你!”便撥轉馬頭, 往反方向奔去。
"中丞, 我們要去哪裡?”親兵緊緊跟在後面。
"寧海, 南溪溫。”胡宗憲咬牙切齒道:"不能讓那位再泡下去了, 必須讓他馬上寫信給京城, 讓他搭救拙言!”說著狠狠一拍馬臀:"如果他不答應, 我就去北京自首, 大家一起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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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湖的畫舫上, 也在密的注視著杭州城裡的動靜, 僅僅隔了一天, 便知道在西溪別墅發生的一切。
匆而來的唐順之, 雙膝跪在季本和王畿面前, 叩首道:"二位恩師, 請你們務必救救拙言, ”說著抬起頭來, 已經是淚流滿臉了:"拙言這孩子雖然心機深沉, 卻是識大體, 顧大局的。這次他並不是要護著胡宗憲, 更不是要護著趙文華, 而是在保護咱們東南的最後一絲公道啊!”
"位肯定清清楚楚, 在咱們東南閩浙, 總是存在那麽一些心狠手黑、唯利是圖的大家族, 他們為了謀取暴利, 不惜與倭寇勾結, 進行猖獗的走私。
這典忘祖的東西, 為了一己私利, 無惡不足, 給倭寇通風報信, 打探消息, 甚至直接參加對我大明民眾的搶劫!”
"為了避免真面目被拆穿, 他們對地方官員拉攏腐化, 恐嚇要挾, 以求官府能與其同流合汙!一旦碰到那有氣節, 有想法, 想要為國為民做些事情的, 便立刻私下偽善的面具, 攻訐陷害、打壓孤立, 明槍暗箭, 無所不用其極!”唐順之無限憤慨道:"遠了不說, 便說這十年來, 朱紈、王、張經、李天寵、周, 這些都是我大明最好最能乾的官員, 卻相繼倒在浙江這個汙水坑裡, 難道只是因為那隻幕後黑手太厲害嗎?”
在唐順之的逼視下, 眾人都低下了頭, 便聽他怒吼一聲道:"不!絕不是這樣……沿海才有幾個大族?大多數還是在內陸的, 論實力要比他們沿海的強得多, 為什麽他們就能一次次興風作浪, 我們這些人就只能在這裡搖頭歎息呢?”
大家窘極了, 有人便訕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家同氣連枝, 礙於顏面, 不好出手的……”
"不見得吧?”唐順之冷笑道:"其實大家心知肚明, 這個說法只是一種自我安慰。 真正的原因, 是因為大家都有成片的茶園, 數不清的織機, 每年產出那麽多的茶葉綢布, 只有賣了才能賺到錢!而那些沿海的大族, 就是大家最大的買家!所以我說大家都睜一眼閉一眼, 甚至縱容包庇, 就是不想斷了這條主要的財路, 對嗎?”
王畿搖搖頭, 輕聲道:"也不是這樣, 倭情這麽嚴重, 帶來的損失已經遠超過收益了。”指一指在座的諸位道:"他們哪一位的家裡損失都很大, 都恨死那些跟倭寇勾結的畜生了, ”說著歎息一聲道:"只是, 多少年的你來我往, 他們手裡早有足夠的證據, 證明咱們也是有通倭罪過的, 若是把他們扳倒下來, 我們還能有什麽好果子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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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寫不完第三章了, 因為我鬱卒到頭暈腦脹, 想哭的心都有了, 不過還是抓緊寫吧, 明天早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