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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876章 大政變之序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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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極大典的最後, 是百官朝賀新君。這一天, 在京各衙門的官員, 都要瞻仰天顏。因為人數太多, 必須要聽從鴻臚寺官員的安排, 分期分批入中極殿朝覲, 磕完頭退下, 還能領到一份不菲的賞賜……大明朝這些年風調雨順, 國庫也有錢了, 戶部難得的大方一回, 替新皇帝和新朝得些彩頭。

按說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 尤其是在經過十來天把人折磨成鬼的國喪後, 大家更應該放松心情, 回家洗洗睡個好覺。然而從中極殿出來的官員, 一個個仿佛吃了蒼蠅一般, 沒個有好臉色的。那些年輕的言官更是氣憤難平, 低聲商量了幾句, 然後幾個平日裡比較出挑的言官, 便代表眾人直奔會極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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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閣後院, 內閣首輔的直廬中, 高拱剛剛從繁重的差事脫身出來, 躺在床上準備打個盹。雖然高閣老素來精力超人, 但從先帝賓天到新皇登基這十來天, 他卻感到有些撐不住了……國喪與登極都是國之大禮, 禮節程式繁冗複雜, 每一個環節都馬虎不得。高拱又存著讓先帝安心的念想, 咬緊牙也要做到盡善盡美, 所以事無巨細全都要過問。再加上本身就繁重無比的國務, 真是忙得腳不沾地、衣不解帶。現在, 終於把這兩項大禮都圓滿應付過去了, 他也終於能松口氣, 準備稍稍歇息調整一下了。

誰知一合上眼, 馮保和張居正的身影, 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皇位的新舊交替, 使原本已經迫在眉睫的對決, 不得不暫時壓下。但高拱腦子裡這根弦, 卻是一時也沒有放松, 他知道自己所面對的, 是平生最險惡的一戰, 張居正和馮保這一對狼狽為奸之徒, 一個城府深沉, 藏在暗中指揮謀劃, 絕不肯露出半點馬腳;一個膽大心黑, 又近水樓台先得月……據說李娘娘對馮保言聽計從, 先帝一去, 這廝就像脫了韁的野馬, 上躥下跳, 氣焰不可一世。這種一內一外、一明一暗的政治聯盟, 一旦讓他們成了氣候, 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高拱一得空, 心裡就開始盤算, 怎樣能快到斬亂麻, 趁著他們立足未穩之時永絕後患。

有了心事, 自然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時外面又響起說話聲, 似乎是他的幾個學生要求見, 卻被他的長隨攔住, 小聲道:"元翁忙了這些天, 才剛能合合眼, 你們還是過會兒再來吧。”

"讓他們進來。”反正睡不著, 還不如找人合計一下呢, 高拱說完便下地穿鞋, 簡單梳攏一下亂糟糟的須發, 到外間與他們相見。

來的是高拱的心腹門生, 吏科都給事中韓楫和戶科都給事中雒遵, 還有監察禦史宋之問。高拱私下裡沒那麽多規矩, 三人行過師生之禮後, 便讓他們坐下, 見一個個面紅耳赤, 臉上汗津津的, 又讓人從井裡提上兩個西瓜, 給他們消消暑。

待下人一退出去, 宋之問已經迫不及待了, 怎怎呼呼道:"老師, 今天金鑾殿上, 發生了一件聳人聽聞, 深辱國體之事!”

"什麽事?”高拱看他們都氣鼓鼓的, 便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於是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語, 把之前發生的那件事講給高拱聽……原來在入殿朝覲時, 官員們發現, 小皇帝的禦座邊, 還大喇喇的立著一人——司禮監秉筆太監馮保!言官們行叩拜大禮, 馮保也不避讓, 而是一臉得意, 與皇帝同受了百官的君臣大禮。

"真有此事?”高拱登時陰下臉來, 他們內閣大臣和公侯勳貴在第一批朝拜, 然後就回來內閣了, 因而並未看到。

"這還能撒謊?參加朝賀的百官, 個個都可以做證。”韓楫接過話頭, 義憤填膺道:"士可殺不可辱, 新皇登基第一天, 我等百官便受此等奇恥大辱, 真是聳人聽聞, 聳人聽聞!”

"一從中極殿出來, 科道的同仁們, 便嚷嚷著要彈劾馮保, 給他好看, 是我們三個壓下來了, ”邊上的雒遵接著道:"值此敏感時期, 牽一發而動全身, 還是先向師相討個主意, 再作計較。”

"嗯……”高拱讚許的點點頭, 端起茶盞呷幾口, 才擱在桌上開腔, 悠悠一歎道:"你們說的這事兒, 讓我想起了一人。古人雲, 天道六十年一輪回, 此言不虛也。”

"六十年……”精研經史典故的雒遵, 反應也是最快, 馬上恍然道:"六十年前, 乃是正德初年, 當時有一個大太監, 名氣可比馮保大多了。”

"你是說……”另外兩人也恍然道:"劉謹!”

"不是他又是誰?”雒遵便侃侃道:"當時的武宗皇帝生性頑劣, 不理國事, 司禮太監劉謹, 仗著皇帝的信任竊取了國柄。官員任免、軍政大事無不由他一言而決, 連內閣大臣, 吏部尚書都成了他的走狗, 他的氣焰自然無比囂張!代替皇帝祭祀太廟時, 他竟然敢走禦道, 皇帝接受大臣朝見時, 他也都是立在禦座旁, 從來不回避, 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因而當時朝野都說, 大明朝有兩個皇帝, 一個坐皇帝、一個立皇帝, 坐皇帝只是擺設, 立皇帝才是那個說話算數的。”

"劉瑾這樣的巨奸大滑, 是應天地戾氣而生, 來世上走這一遭, 就是為了擾亂朝綱, 把朝廷搞得烏煙瘴氣, 把百姓害得民不聊生, 把皇帝害得名聲掃地, 他就算完成任務了。”雖然這個話頭是高拱起的, 但他聽雒遵數落劉謹的罪過, 就像馮保的前世一樣, 還是氣得七竅生煙, 忍不住詈罵道:"如今一個甲子輪回, 這等厭物又托生為馮保, 比起他的前世來, 更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 壞到了極致!而且當初武宗皇帝好歹已經十五六歲, 今上卻只有十歲, 十歲的天子如何治天下[ 遮天 ]?還不是身邊的人說什麽是什麽。”

"且這馮保狡猾隱忍, 心計深沉, 竟讓他鑽營成了皇帝的大伴, 還深受李娘娘信賴, 如果讓他站穩腳跟, 成了氣候, 必然會效仿那劉謹事, 操縱國政、作威作福, 哪怕是三公九卿、部院大臣也得仰其鼻息, 任其驅使。這等局面, 又有誰願意見到!””高拱越說越是激憤, 讓三人微微詫異, 暗道一個區區秉筆太監, 還不配做首輔的生死大敵吧?

殊不知, 高拱的話, 隻說了一半, 還有一半藏在心中, 難對人言。身為大半輩子都跟典章故事打交道的翰墨之臣, 高拱一想到劉謹那兒, 就聯想起武宗正德年間的朝局。那時的內閣也是三位大臣主事。一個是河南人劉健, 一個是浙江人謝遷, 一個是楚人李東陽。三位內閣大臣的籍貫, 竟然與他和沈默、張居正的一模一樣。而且當時劉健是首輔, 謝遷是次輔, 李東陽排名第三, 與他們三人的排序分毫不差, 你說這是巧合還是宿命?

更巧的是, 那個楚人李東陽也是表面上道貌岸然, 實則滿腹的陰險狡詐, 更是全無士大夫的底線……要知道, 文官素來便與宦官水火不容, 就是一對宿命的敵人。高級官員不要說勾結太監, 就是給耍橫的太監好臉色看, 不去主動壓製, 也是會被人看不起的。因此, 凡是勾結太監的高官, 毫無疑問, 必然會成為眾人心目中, 出賣良心和人格的典型, 不論是當時人, 還是後世人, 都會作此判斷, 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所以稍有節操的高官, 便對中官避之如蛇蠍……雖然會因此帶來諸多不便, 但比起人格和聲譽上的損失, 還是值得的。然而總是有那麽些‘心術不正之徒, 在正面突破無望的情況下, 試圖走終南捷徑, 通過巴結奉承皇帝的近侍來達到目的。

李東陽就是這樣一位君子眼中的小人, 他與劉瑾內外勾結, 狼狽為奸, 一年之內, 竟把首輔劉晦庵、次輔謝木齊全部排擠出內閣, 終於實現夙願, 當上了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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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輪回, 六十年過去了, 如今的形勢比那時還要危險。原因有三, 第一, 武宗皇帝繼位時, 畢竟已經十五歲, 算是半個大人了。而當今天子才十歲, 還什麽都不懂呢, 自然更容易被蒙蔽;二是馮保和張居正的組合, 比劉謹和李東陽的組合更加的陰險膽大, 也更加難以對付;第三, 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當今的生母李貴妃, 不是武宗皇帝的母親張太后那樣膽小本分, 從不干涉朝政。在潛邸時, 高拱就看出來, 李貴妃這女人工於心計、城府很深, 更有顆不甘寂寞之心。一旦她要是也摻和進來, 和馮保張居正形成的鐵三角, 就真的固若金湯, 牢不可破了。

‘拖得越久, 這種危險就越大……想到這, 高拱終於下定了決心, 抬頭望向他的三個學生。韓楫三人早就等著他拿主意了, 全都眼中放光的盯著座師, 只聽高拱咬著牙問道:"這惡奴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你們說, 該當如何處置?!”

"若不趁機把這廝除掉, 必將後患無窮!”他有什麽心思, 全都寫在臉上, 門生們自然不會猜錯, 異口同聲道:"趁他立足未穩, 把他徹底打倒!”

"就是這個理!”高拱殺氣騰騰道:"先帝賓天之前, 拉著老夫的手, 要我輔佐幼主, 保住大明江山, 皇圖永固!老夫既受顧命, 為國除害, 義不容辭!”他之所以這麽著急, 還有個原因, 就是馮保一旦當上司禮監掌印, 有了顧命的加持, 可就難對付多了。

"我們六科十三道, 這就回去分頭上本彈劾這廝!”宋之問的脾氣最急, 登時站起來道:"讓他知道知道藐視國法的後果!”

"坐下!”高拱卻喝道:"這般毛毛躁躁, 叫老夫如何托付大事!”

"師相……”愣怔了一下, 宋之問有些不服氣道:"您是當朝宰相, 首席顧命, 馮保算什麽, 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碾死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蠢材……”高拱罵一聲, 不理他。邊上的雒遵與宋之問交好, 不忍看他受窘, 便輕聲道:"你說的不錯, 馮保確實是條狗, 但這條狗的主人, 是當今皇上, 說白了是李娘娘。俗話說得好, 打狗還得看主人, 若不是礙著這一層, 師相能留他到今天?”

"不錯。”邊上的韓楫也開腔道:"雖然祖宗有法度, 宦官不得乾政, 后宮更不得乾政, 然而時至今日, 綱法廢弛, 名器不具, 司禮監早就與內閣分庭抗禮, 正大光明的干涉朝政。現在要是李娘娘也站在馮保這一邊, 鐵了心的干涉朝政, 咱們還真動不了這條煽狗。”

"說得不錯……”讚許的看一眼韓楫, 不愧是自己的頭號謀士, 句句說到了點子上。 高拱緩緩道:"僅就馮保高踞禦座之事, 是動不了馮保的。”李貴妃寵著護著馮保, 皇帝更是不會介意。這種在外臣看起來大如天的事件, 在小皇帝母子看來, 八成是不值一提, 還要怨言官們借機生事, 居心不良……

"你們有什麽好辦法?”高拱把問題拋給韓楫和雒遵, 這是他的一對智囊。

"學生愚見, 有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雒遵道:"既然馮保難對付的原因, 是有皇帝和李娘娘的寵信。皇帝還小, 其實說白了, 就是李娘娘這座靠山。我們得想辦法, 把這座靠山搬開, 讓李娘娘支持我們, 然後自然手到擒來。”

"伯通怎麽看?”高拱微微皺眉, 不予置評, 望向韓楫道。

"雒兄的說法, 學生不敢苟同, ”韓楫搖頭道:"師相乃是頂天立地的大豪傑, 巴結奉承非您所長, 硬要學他們臨時抱佛腳, 只能是以己之短, 擊彼之長, 不是明智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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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就這一章吧。哎, 真是的, 一本書有其中心思想, 我反覆描述過沈默的追求, 怎麽就有人還會以為, 都最後一卷了, 他依然會什麽都不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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