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一刻,葉傾對於“差距”二字,有了一番全新理解。
何為螻蟻,何為巨象;
何為青天,何為塵埃;
何為皓月之輝,何為螢火之光?
便是當下。
她與韓永的差距,金丹與元嬰的差距——天差地別。
不借助外物的情況下,金丹修士想要越階一戰元嬰境,近乎是白日做夢。
單靠修為力量,
似齊峰都尚未有這樣的資格,除非他修為達到金丹大圓滿之境,劍意更是雕琢砥礪到了大圓滿之境;又或者,葉傾自行領悟【極致靈根】其中的奧義,達到大圓滿。
葉傾還想到了無嗔。
或許似他那種對於“道術”“神通”有著近乎妖孽般的領悟力,掌控著超乎金丹修士所能動用的道術力量,真正意義上達到了一種恐怖的境界者,方有資格。
否則,難如登天。
似眼下,不過簡簡單單的一縷威壓降臨,便如同那磅礴浩瀚的天威。
換做他人,一視之下怕早就潰不成軍,還何談一戰?
葉傾心性尚算堅韌了。
然那股魔道氣息溢開,不可避免地滲入她腦海的一瞬,意識也猛然遭到撞擊產生短時間暈眩,若非當下就清醒,怕是要被影響至深,埋下禍根。
驀然回神時,葉傾方察覺腳下一陣刺痛,當下猛然逆身退去,余光一落,只見——三張金剛符化為灰燼,法袍承受極大壓力,到了受損邊緣,腳上一雙帆布鞋更是在早就化作了虛無,一雙腳也因沾染了那黃土水流而被侵蝕掉一大片血肉。
若非及時回神,這雙腳怕是都要腐蝕至殘廢!
那如黃土渾濁般的水流,著實恐怖。
縱然她有生人肉白骨的事物存在,可也非頃刻能夠修複,在眼下,受傷不是好事。
望著那不斷彌漫的水流,葉傾眼中彌漫忌憚:“這就是無嗔也要忌憚三分的,上界黃泉嫡系一脈薪火相傳的一縷後天黃泉河水凝聚的源泉?”
隻就算不是傳說中九幽黃泉,卻也足以讓葉傾退避三舍了。
葉傾倒是她想在韓永真身複蘇前鎮殺他,破了這危局,隻黃泉水漫,除非她拚了全力,將兩道拚了根基受損踏出超凡秘術第六步,方有資格應對。
而也只是應對這後天黃泉水,若還有後招,便要危險了。
若僅有他二人,她到是敢一拚,而今只能望洋興歎。
就在前一刻,【戰爭·古城】邊緣,雙尾白狐將玄門老祖肉身碾碎,神魂徹底湮滅的一瞬間——寄生在他身上的古代喪屍出世了。
那洶湧蔓延開來的腐朽屍氣,便是相距數十公裡,她也能感應其中的恐怖。
——又是一個觸摸到了元嬰境/七階邊緣的恐怖“生靈”。
特別是在玄門老祖被碾碎後,它驀然傾吞了玄門老祖遺留的底蘊,使其力量再一次得到提升,距離七階僅一線之隔。
隻下一刻,本該目露嚴肅與危機的葉傾,卻松了一口氣。
便在此刻,彌漫恐怖元嬰威壓,魔道血腥氣息的中心,青銅古棺內,一道與她心血相連的力量同樣在滋生,同樣在增長著。
她意識到【碧樹枝椏】已經完全與“魔道黑蓮”與自己建立了??。
正悄無聲息潛入韓永真身,並一點點滲透。
眼下,正試圖潛入他神魂,而這個建立的過程,恐怕還要一段時間,畢竟不是【碧樹圖騰】本身出手,僅僅只是一道類似分身的枝椏罷了。
到底是她這個宿主不夠強,不然不會如此麻煩。
惟慶幸,這一步棋沒成為廢棋,早先步下的局在這一刻終於塵埃落定。
葉傾心中松了一口氣,哪怕還緊繃著,然不過謹慎行事罷了,只要能撐到【碧樹枝椏】徹底掌控,這一場危局便算是落下帷幕了。
隻——若要動用,就不像以往那般簡單了。
而今,葉傾唯有等待了,隻最好能夠在韓永真身蘇醒前完成。
那樣,就可免於一場惡戰。
保險起見,葉傾直接往身上貼了數張金剛符。
眼眸幽藍散溢如一雙冰蝶纏繞,腳上覆蓋冰霜,阻擋住了傷勢的蔓延,一晃眼的功夫,葉傾便橫跨虛空靠近另一方戰場。
玄門老祖的死亡,葉傾並無任何情緒波動——將死之人罷了。
反倒是忽然降臨的“故人”神農架古代喪屍王者——寧空,讓她心生冷意,意識到,若非她這一次提前動手,恐怕真將有另一個恐怖殺局在等待著她。
這幾人/屍掌控她的本命靈燈,聯起手來,她唯有一逃或一死。
而司空,到是不見屍,卻在片刻的審視後有了猜測。
葉傾望著那再次掀起的戰局,其中妖嬈女子,心中略有不明,卻沒繼續自我糾纏。
片刻功夫,青色狐火燃燒了一片虛空,黑暗也被其逼退。
葉傾破空而至,幽藍眼眸下,一眾虛幻被洞悉,千丈范圍密布著層層——發絲,每一根都如同珍稀靈物煉製的雲絲,柔如雲水,韌如天鋼!
那如同三月天裡血色海棠花般的絕豔女子正凌厲出手,而雙尾白狐墨湮也因著那發絲被迫弱化身軀,幻為幼狐姿態,一人一狐近身肉搏。
隻很快雙尾白狐逐漸落入下風。
到底在抹殺玄門老祖的過程中雙尾白狐動了不少手段,耗費了不少精力,又動用了傳承秘術,方才斬殺了,然玄門老祖便是死也沒讓它太好過,臨死反撲讓它受了重創。
如今寧空全力出手,又佔據了優勢,面對一個喪屍王者,墨湮吃不消了。
然而葉傾沒有插手,並非是她不想,而是雙尾白狐傳來了意念,它遭到這古代喪屍折磨數十年,眼下,便是不敵,它也要扯下她幾塊骨頭!
見到葉傾的到來,這古代喪屍王者寧空並沒有驚慌,反倒一笑,極美,仿佛整個漆黑的世界都散發耀眼的光芒,隻那雙純黑色的眼瞳中,詭異光芒閃爍。
葉傾靜靜看著這一人一狐的搏鬥,無一缺漏,連那面孔上的神情都洞悉的一清二楚,寧空那精致鼻翼間的微動更是瞞不過她,仿佛在細嗅葉傾暴露在空氣中鮮美的血肉氣息,而後不久,便在她猛然一擊手刀將墨湮那滿是血跡的幼小軀體擊落!
葉傾的到來,使得有所保留的寧空,頓時展現驚人手段。
驀地,就在她幽深一笑之際,她手掌一卷,散布在千丈虛空的發絲頓時收網!
瞳術時刻運轉,虛空中的一切,葉傾了然於心。
雙尾白狐更是洞悉的很徹底,便是被手刀擊落,卻也完美避開了極長的下降距離,一開始並沒有被一根發絲鎖纏繞,但很可惜,發絲數量基數太大了,體內妖元消耗了大半,一個不慎便又遭了重創。
故而,便是它將具體化至最小,也無法完全躲避,而那無盡發絲又堅硬到了極致,周身散發的妖火都奈何不得。
它料想的反擊沒有達成,喪屍王者的病毒太恐怖,它屢次要得手之際,卻又被逼迫著放棄。
結果,它被數十乃至數百根發絲洞穿身軀,原本凝固傷痕再一次因此而崩裂,被妖火附著而乾涸的血跡,再一次被鮮血沾染而煥發粘性。
過程中,葉傾站在戰場外,便是見此也沒有絲毫出手得意思,並非葉傾不想救雙尾白狐,只因這一切都有原因——
1是因為千丈內早就被寧空所掌控,她想在頃刻間突破絕無可能;
2是因為,這一切,也是雙尾白狐跟葉傾在進入試煉空間前便布好的一個局。
最終眼睜睜看著墨湮“落網”。
暮色下,寧空一襲紅衣,體態婀娜,神姿妖嬈,便是不笑,隻一勾那強勢的眼角眉梢,便足以撩撥的天下絕大多數男人,根本不會記得她的身份——古代喪屍王者。
憑空一抓,被數百發絲穿透禁錮的雙尾白狐便立時被她抓在了手中。
她低頭望著墨湮,葉傾看不清她的表情,記憶中,那嘶啞的嗓音再度從傳來,
“數十年前,我與司空救了你,並沒有將你充當血食,可你呢?屢屢想叛逃,而對待叛徒,我自然要將你的記憶抹去,沒想到,你竟然被這個人類俘虜了,如今,你重新落入了我手中,這一次,我可不會再對你網開一面了,九尾天狐血脈,或許——別有一番滋味,不是嗎?”說完,她抬首望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旋即,也不管雙尾白狐如何,直接將它勒在肩膀上。
到了此時,那漆黑如同古墨的雙眸一動,轉而放在葉傾身上,忽然展顏:“葉傾?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如今,不算晚吧?”
幽深笑意彌漫。
“隻你一人?”葉傾瞥了一眼寧空,似是不曾洞悉寧空散發的一股悲慟與哀傷。
直到了此時,那一襲紅色漢服的寧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幽深笑色一滯,旋即獰起了一雙眼眸,衝著葉傾掀起了獠牙,嗓音陰冷到了極致,
“你,不也是一個人,或者,你可以選擇陪我。”
說道這裡,她徹底暴露血腥而殘忍的面目。
見此,葉傾淡淡道,“那倒不用了。”
一字一句都聽不出任何情緒。
然而,寧空卻又在片刻就平靜了下來,也同樣不以為意。
隻,喪屍就是喪屍,便是偽裝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掩蓋了身體彌漫的腐朽惡臭外,可那種對於血肉的貪婪目光,卻無法掩蓋。
寧空低垂著眼眸,紅唇微動:
“你的氣息,比兩年前美妙多了,我竟然有一絲克制不住。”
顯然,寧空想動手,除了葉傾身上有她需要的東西外,也真的動了要“吃”葉傾的心思,並非侃侃假象而已,到底是喪屍,本性是改不掉的。
隻就在此刻,十余公裡外,青銅古棺傳出了動靜,其中沉睡的存在終於完全蘇醒,血腥氣息鋪天蓋地,就是寧空忽聞,也不禁露出一抹舒暢!
隻下一刻,卻又升起濃濃的忌憚之色。
葉傾心中暗歎可惜——終究還是讓韓永搶先一步蘇醒了。
韓永真身到底是到達了元嬰境,元嬰,神魂更是不凡,並不是以往,碧樹枝椏想要扎根進去,沒那麽簡單了。
思忖至此,葉傾心中頓時一沉——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只能強撐著,等待碧樹枝椏的反饋,若撐不下去,那就糟糕了,或者說徹底玩完兒了。
韓永真身的蘇醒,磅礴的元嬰修為在這一刻如脫柵的洪水,洶湧傾瀉,數十公裡大小的【戰爭·古城】似都因此而震動了一下,縱然輕微,卻無比恐怖了。
葉傾便因此而險些鎮壓的喘不過氣。
當氣息彌漫到了極致,雄渾而略帶陰翳的聲音傳來。
“魔道聖果,為吾所用,真乃是時也運也。”
“葉傾小輩,你方才還大肆厥辭,此刻,我倒要看你還能否繼續逞強?”頃刻,一道高挑纖瘦卻長得極其之普通的中年男人衝出了青銅古棺,古棺頃刻便被碾成了飛灰。
其後,這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身影裹挾著腳下如湖泊的黃土水流,直接殺來。
韓永直接強勢出手,元嬰境修為釋放,威壓擴散,腳下的次級黃泉水早就彌漫大半個【戰爭·古城】,雙腳完全浸入次級黃泉水的一刹那,一股耀眼血光自他腳下暴漲,肉眼可見,那似黃土染成的泉水頃刻間染成了血紅。
竟化為了一汪血湖!
這大概是上界黃泉一脈某種神秘秘術了。
這一刻葉傾沒有動,唯有寧空被這陣仗驚地瞬息後退,以急速逃離了這血湖的范圍,而後漆黑一片的雙眸中,閃爍忌憚的微光。
不是葉傾不想退,這一刻,韓永的神識完全籠罩在她身上,那股如同泰山壓下的莫大壓力,便是她要掙脫也要花費不小代價,結果她放棄了。
似心有盤算。
那一雙眸冷冽似冰霜,讓人瞧不出深淺,看不出其所以然。
“還跟老朽佯裝鎮靜?”韓永冷笑道。
這人長相普通,並不算高,身穿的一襲珍稀法袍早就在多年前失了神妙,又經過多年的光陰消磨成為了凡物。
可魔道元嬰大能,其力量在這片【上古遺地】可以說是巔峰存在,從他出世那一刻,就再沒有人會將注意力放在他外貌上,而是忌憚驚恐於他的力量!
葉傾的不加回應,他想到了以往,他到底是元嬰境大能,這金丹境界的螻蟻,除了佯裝鎮定,她豈有力量動彈,豈能出聲反駁?
故而,輕輕嗅了一口這冰原內的氣息,強大的力量再一次被他掌控,下一瞬,他大笑了,即便沒有恢復全盛時期的力量,卻也是元嬰境!
那種感覺,美妙到了極點。
驀然抬手,腳下血海激蕩,結果數十道血浪激起如同長鞭,隨著風聲,猛然抽在那血海半空的葉傾身上。
第一道便將她身上的金剛符打碎了一兩張。
“一縷熒光,也配與皓月爭輝?還是死吧。”韓永嘴角勾起殘忍的笑容。
而後兩道,三道,四道,一直到第十道的時候,葉傾身上除了十數張各色符籙,便是最後的防禦,法袍與法寶鬥篷同樣被打成廢物!
至此,一股鮮血終於從葉傾嘴中湧出。
遠處的寧空見此場面,已然生了忌憚,萌生了退意。
她能夠察覺到那人動用的超越自己的力量,她意識到那大概就是七階了。
眼看著葉傾卻不能親手抹殺,無法獲取到那件寶物,無法得到到離開的資格,寧空縱然不甘,卻也沒辦法。
只能安慰自己,便是自己不動手,這人也不可能存活。
且此次行動,她也不全然沒有收獲不是嗎?看著墨湮,她殘忍勾唇。
當然,那七階修士的血肉,她想,用不了多久,她也可一嘗,寶物總會回到她手上。
至於離開此地,雖然麻煩,寧空卻也不是全然沒辦法,與此人爭鋒,反倒沒必要了。
然而,就在寧空將要離開的一刹那,那血湖中發生了異動,而後是劇變!
先是韓永,眼見將葉傾身上的防禦都打掉了,了解到遲則生變的深意,便也沒了戲謔的心思,是以,望著那已然狼狽不堪的倩影,他並沒有一絲憐惜的意思。
——死在他手中的絕色女修不知凡幾,她算老幾?
“你外祖母元若心也算與我一輩的故人,而今,你到了下面見到她,可得替我問聲好。”韓永目中殺意湧動,話剛落下,整個血湖頓時似沸騰了一般,魔血滔天。
他雙手結印,只見那看似一股實則磅礴如同汪洋的元嬰修為凝聚成為一道“殺”字,恐怖的殺伐頃刻席卷而下,望著葉傾,他面無表情,道,“鬧劇是該結束了。”
那“殺”字,並非一道簡單的術法,而是一道凝聚殺伐力量的——靈陣!
見此,葉傾眼中寒芒耀眼到了極致。
她承認,元嬰境界的力量,眼下的她是無法匹敵的,便是掙脫神識禁錮都耗費不少代價,硬生生承受了十道血浪攻擊,一直到“殺”字降臨,她耗盡了體內所有丹元,方才掙脫了部分,得到了部分肢體的支配權。
隻無法匹敵是一回事。
然而,她仍舊能夠抵擋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已然足夠她反擊!
是以,頃刻間,葉傾從儲物戒中喚出了一擊黑鼎,並吞服下一滴萬年靈乳。
萬年靈乳入腹,極致丹元瞬息便恢復了五六成。
在韓永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她撕開了黑鼎上覆蓋的數張封靈符,最終又在他動容的目光中掀開符鼎,取出塵封在其中的——長明古燈!
片刻間,那耀眼而聖潔的金光如同驕陽般,自【戰爭·古城】邊緣蔓延,直接驅散一片黑暗,將一座數十公裡的古城照亮,恐怖的生命精氣洶湧而出,整個城池都被這股濃鬱的生機所浸染,這一刻,韓永目露震撼,而寧空則迅速退出!
長明古燈中不只是生命精氣噴薄,那種淨化的力量便是六階巔峰的古代喪屍王者都忌憚三分,在這古燈照耀的范圍下,她力量直接衰弱三成!
如同烈火附著,無比劇痛。
葉傾卻似是見不到他們的震驚於狼狽,因為手持長明古燈的瞬間,修為瞬息暴漲,力量的瞬間增幅,以及淨化負面效果的力量使得葉傾完全掙脫了神識與肉身的禁錮。
望著那目露貪婪的韓永,葉傾唇角勾起讓人捉摸不透的,詭異到了極點的笑容。
這一刻,韓永竟隱隱不安,然下一刻,便在他試圖再打下另一記殺招之時,那手持古燈的人,笑了,旋即,凜冽嗓音讓他心臟一下子頂到了嗓子眼!
——鬧劇,確實拖得太久,是該結束了。
便在這一刻,葉傾再動了,右手掌心按住了左臂,一股碧色柔光出現,而後肉眼可見的,一株充滿了神聖氣息的小樹就這樣浮現在葉傾的身前。
而後,但見那一擊“殺伐”降下後,除了長明古燈,除了那充滿神聖氣息的小樹,她手中還驀然丟出了五張流淌靈力的獸皮符籙,旋即,只見這五張符籙環繞葉傾周身,在“殺伐”落在她身上的同時,一條巨蛇驀然籠罩住葉傾,而後更是做出了驚人舉動。
一口,竟然將那足以抹殺一個金丹大圓滿的力量吞噬了!
隻隨著“殺伐”俱滅,那條巨蛇也化為了虛無。
電光火石的刹那,韓永竟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心中那抹不安洶湧著——非那五張符籙的緣故,到底那“殺”之一字,不過凝聚了他兩成修為力量的一擊罷了,能夠抗下,頂多能稱一句驚豔。
那種讓他心生致命威脅的,還另有他物!
他心道這怎麽可能?
可危機意識已然包裹他的神魂,下意識,他便要凝聚眼下肉身能夠承受的一記底牌——黃泉引!旋即,一股恐怖的吟唱自血湖中發出,最終一道神魂的力量凝聚,如同一把鉤子,直接衝著葉傾殺去,看這模樣,似是要勾勒葉傾的神魂。
可就在這時,葉傾凜冽雙眸一閃,修長玉手動了。
對於那突如其來的“鉤子”,她全然不在意,而是全神貫注在那散發神聖氣息的小樹之上——眼見著那小樹散發更玄奧的柔光,最終似完全被她掌控的一瞬間。
“嗡——”
一股神秘力量自【碧色小樹】之中蕩漾而開。
黃泉引化作的鉤子也瞬息而至,這力量蘊含神魂力量,便是葉傾也沒辦法阻攔,只能任憑它勾在神魂上,頃刻間,她眼前便一黑,一股恐怖到了極點的力量扯住了她神魂,旋即,如同億萬生靈撕咬的痛感蔓延——神魂一震,一大股鮮血頓時若泉水噴出!
“噗——”
無可避免。
神魂是什麽?是修士的根本,一旦受損,若不能修複,必將影響往後的長生之路。
神魂被撕裂是怎樣一種痛苦?
葉傾無法訴說,可這一刻,那種痛感絕對要比上一世死前那種劇痛要來的更恐怖,也更清晰,那種劇痛僅有片刻,然而眼下,她竟然死死撐了下來。
最終,整張臉都扭曲了,感受著神魂驀然被撕開一塊那種撕心裂肺,她竟然咬著唇,感受著鮮血從胸口湧到嘴邊,又強行被她咽下去,她最終驀然定睛。
看著撕了她一片神魂的鉤子被韓永拉回,而後者將再度襲來時,她終於不再克制,直接朝著身前那株【碧樹圖騰】,噴了一口她重新自心口剜出的精血!
“禁錮……”
這一刻,整個天地仿佛都寂滅了,萬籟俱寂,整個天地似是只剩下葉傾那虛弱而顫抖的聲音,只剩下那兩個微弱到了極點的字眼!
然,當這兩個字吐露的一瞬間,那高高在上的,正即將施展著另一道秘術的韓永——這一刻,頭皮發麻,背脊生寒,毛骨悚然都只是簡易的附加表現,最直觀的,是他心中竟然發寒,一種便是數百年前險些隕落都未曾有過的絕望在誕生,彌漫著!
“這是什麽……”韓永顫抖著開口。
可話至一半,竟如鯁在喉,一個全盛時期半隻腳踏入了化神,便是眼下也仍舊擁有元嬰境初期修為的強者,話到了一半竟然似被人生生扼住了命脈——多麽荒謬!?
韓永難以置信地望著那被他生生撕去了一塊神魂的後輩女修,心中升起駭然,到了這一刻,他終於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體內那種莫測變化,讓他驚駭的無法呼吸!
那到底是什麽!?
他不敢相信,這【上古遺地】竟還有,連元嬰修士都要為之顫抖的東西!?
重點是,還被一個不過修行了短短數載的後輩掌控!?
一道碧色樹枝從他心臟“撲哧”扎出,如同幼苗從大地上生長,強如磐石的元嬰境肉身竟脆弱到了極點,其後,片刻的時間,他整個人都被碧色樹枝所纏繞,肉身龐大而精純的力量一點點被傾吞,一切的發生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縱韓永反應之快,打算放棄肉身,只可惜,下一刻,一道尖銳而淒厲的嘶吼穿透四面八方,“啊——”
半個暮色下的虛空都為之驚駭。
因為就在前一刻,早就纏繞在韓永元嬰,神魂之上的碧色樹枝顯露了原形,並且在他打算反抗之前死死禁錮住,這一刻,葉傾搖搖欲墜,但也了然,同在這一刻韓永這個人,他的命,全然掌控在自己手中,從這一刻起,他——便是想死都難!
隨後,葉傾手掌一動,將還停留在半空中未曾消散的那一塊自身神魂禁錮在手中,而便在她將要吞噬時,手中的長明古燈卻先她一步,竟攝入了古燈中!
這一刻,便是葉傾也禁不住一頓,而後胸口劇烈翻湧的血液再次噴出,然神魂的劇痛讓她迅速反應過來,她不知道,眼下這種情況究竟發生了怎樣的異變,對她,對於古燈又將會有怎樣的巨大影響,這她都暫時管不了。
戰局劇變,尚未完全解決,她不敢放松,趁著還有一口氣在,必須迅速解決!
遲則生變!
先是幽藍目光掃視一處虛空,神色一沉的同時,葉傾看向了遠方,就在剛才她跟韓永交戰之時寧空已經帶著雙尾白狐遁空而逃。
若是沒有步下伏筆,葉傾不免又要放跑了這古代喪屍王者了,這不是她能容忍的,一個是寧空身上依舊讓她有種捉摸不透的氣息,另一個,寧空身上必然有建木木牌,而她沒有多少時間了,若不能集齊,不只是這些人,便是她也得跟著陪葬!
此刻,碧樹圖騰的控制下,韓永不會再有意外,而他腳下的血湖,尋常人也不敢靠近,她倒是沒有什麽不放心的,收了長明古燈收了符鼎,直接離開。
有著雙尾白狐的存在,葉傾又動用了一張四品巔峰神行符,一天后,她總算追了上來,踏入了另一座【戰爭·古城】而在她踏入的一瞬間,寧空便發現了她。
寧空在一處陰氣極重的角落畫著一道詭異法陣,隻或許這道法陣已經進行到了一半了,便是葉傾的到來,也不曾讓她退去,望著忽然而至的葉傾,寧空神色不曾有慌張,她不是韓永,自認為沒有被葉傾算計,下了那詭異的樹種。
而異界法陣已經凝聚好了,就差最後一步,她沒什麽好害怕的,是以,她直接將肩上的雙尾白狐抓到了手中,看著雙尾白狐,又越過它看向了葉傾。
——法陣凝聚,就差一具珍貴生靈的血肉了。
寧空深深嗅了一口氣,便在她即將開口前,葉傾卻一個挑眉,淡淡開口,“你莫不是以為,自己能夠逃過一劫?又或者說,你自信我沒能夠在你身上動手腳?”
寧空聞言,心中也有一抹不安,然她最終放棄了,也不理會葉傾,直接從雙尾白狐身上撕開了一道口子,乾脆利落,當一直到鮮血落到法陣上,一道血光彌漫,一種壓抑而滿是腐朽的力量自法陣內溢出,她方才一笑,活色生香,道:“不管有沒有,都晚了。”
血色彌漫虛空,一道裂痕出現,一座龐大古城如同海市蜃樓般浮於空中……
這一切的發生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葉傾沒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降臨,隻下一刻,葉傾意識到不能再有片刻猶豫,必須要即刻動手。
這一次她甚至沒有動用【碧樹圖騰】,而是心中溝通雙尾白狐體內的碧色枝椏,望著寧空即將要將雙尾白狐撕開的一幕,她動了,眼眸覆蓋冰霜,道了句: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頃刻,一道碧色樹枝從雙尾白狐身上刺出,這一刻寧空方才心中一寒,意識到自己究竟疏忽了什麽,當然,她完全沒想到葉傾瘋狂到了這一步。
與寧空這一戰並沒有太多驚心動魄,到底還未突破七階,便是寧空有恐怖的底牌,召喚了異界古城的虛影,就算她手上有一座名為——鬼道鍾的神秘寶物,避開了雙尾白狐身上暴漲的碧色樹枝,卻依舊也沒有能夠逃過一死。
【甲木符陣】與長明古燈一同降臨。
先是將那召喚的異界古城虛影碾成了一灘血霧,方圓百丈的發絲更若碰到神火,化為灰燼;寧空附在鬼道鍾上新生的一縷火種被抹掉,鬼道鍾失去了控制,直接掉落,化為一座孤鍾,躲在其中的寧空在半天后徹底被甲木符陣與長明古燈所淨化。
臨死前,她手中還握著的葉傾的本命靈燈,以喪屍王者屍毒立下詛咒,打算借此衝入葉傾體內,讓她嘗一嘗無可奈何的滋味,成為他們的一員,卻最終沒來得及。
本命靈燈裹挾的屍毒在半路就遭到了長明古燈的淨化。
——隨著淒厲女聲傳出,鬼道鍾內只剩下一具白骨,七八塊建木木牌掉落。
到了這一刻,葉傾眼前頓時一花,若非滿是鮮血的雙尾白狐忍著劇痛竄了過來,龐大身軀護住了她,怕是要直接摔在地上——這一戰出了消耗巨大以外,寧空詛咒雖然未能夠成功,卻仍舊使得葉傾遭到反噬。
一直到了十余秒後,那張蒼白到了極點的面孔上,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眸子睜開。
又幾秒後,她咽下咽喉中的甘甜,取出一滴萬年靈乳吞咽下去。
感受著體內修為逐漸恢復,這才悠悠站了起身,隨即取出了無常劍,只見她一雙眼眸逐漸恢復神采,卻不帶任何感情,她沒有動用真實之眼,可依舊看向了一處黑暗虛空,感受到身體的力量一點點攀升到了極致,再次擁有了一戰的力量,方才勾唇一笑。
韓永,寧空,謝道生,這些人都已經死了,而一直躲在幕後的無嗔該是出手了吧?除了謝道生,肖逆仙兄妹等人手持的建木木牌外,另外集齊的二十四塊,恐怕就在這位師兄手上了。
說到底,葉傾是不願與無嗔一戰的,這人縱然不到元嬰境,可給予她的威脅是比韓永都要來的大的,這人身上太神秘了,一切手段與算計都無法滲透到他身上。
縱然再不想,不願,可與小命相比,她便是咬著牙也要一戰的。
總不能坐以待斃不是嗎?
最終,她輕咳一聲,略帶嘶啞的聲音穿透整座【戰爭·古城】。
“無嗔師兄,一戰否……”
……
(靈氣複蘇之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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