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此時心情複雜得很。

她不知道她該得意她多年的籌謀沒有被人發現，還是該後悔聰明反被聰明誤，倒是將她的霖兒給毀了。

淑妃娘娘一時間竟有些心灰意冷。

桂嬤嬤見此，自是勸慰著。

“娘娘，你要振作起來。娘娘，老奴相信事在人為，機會總歸是會有的。若娘娘一蹶不振，那才真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嬤嬤說的是，本宮不能就此放棄。當初，沒有人能夠想到本宮會有今天，那都是本宮一步一步憑著自個兒的能耐走出來的。如今還沒有到最後，本宮還有機會。”

淑妃娘娘驀然翻身坐了起來。

“明天就讓霖兒來一趟，嬤嬤你告訴他，本宮做了他最愛吃的雪雲糕，讓他過來陪本宮吃頓飯。”

“是，娘娘，老奴一定會將此事辦得妥妥的。”桂嬤嬤見淑妃娘娘已經恢復如常，倒是安了心。

轉而，她道:“娘娘，娘娘剛才怒急攻心吐了血，老奴有些擔心，還是去叫王太醫過來給娘娘瞧一瞧吧。”

“不能去。今晚皇上來本宮這裡的事情，皇上清楚，后宮的嬪妃們也都清楚。若皇上一走，本宮便傳了太醫過來，皇上心裡還不知道怎麽想本宮呢，不行，絕對不行。還有，本宮也不樂意給后宮的那些嬪妃們看了笑話。”

“可是這樣的事情終歸是瞞不過的，娘娘又何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桂嬤嬤提醒著。

今晚皇上那般離開翊坤宮，根本沒有想過要給淑妃娘娘留面子，此事只怕現在早就傳遍后宮了。

如今，就算淑妃娘娘堅持不找王太醫過來瞧一瞧身體，就算翊坤宮上下能夠瞞得死死的，那也沒什麽用。

皇上今晚從翊坤宮轉去芳菲軒洛婕妤那裡的事根本就瞞不住，只要是有腦子的人就能想到皇上跟淑妃娘娘鬧了矛盾。

這事早就透了風。

按照桂嬤嬤的意思，淑妃娘娘不必如此，反正這笑話已經被后宮的嬪妃們看也看了，淑妃娘娘倒不如乾脆看開一些，該叫太醫就叫太醫，何必苦了自個兒的身子骨。

然淑妃娘娘素來是個性子強的，哪怕她知道這麽做沒什麽用，但是她卻不樂意讓人知道她過得不好。

“嬤嬤，別再說了，本宮的身體本宮自個兒清楚，嬤嬤不必擔心。再說，三天后就是每個月請平安脈的日子，那時候再看也是一樣的。”

淑妃娘娘這麽說，桂嬤嬤倒是不再吭聲了。

翊坤宮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些早就看不慣淑妃娘娘這般得寵的嬪妃們，這一晚那是心情無比地舒暢。

就連素來有謙謙君子之名的太子殿下禦景賢隔天去坤寧宮陪皇后娘娘吃午膳的時候，對於淑妃娘娘的遭遇，也不免露了幾分幸災樂禍。

“賢兒。”韓皇后皺了眉。

“她不過是一時失意罷了，你父皇還是很看重她的。而你逞一時高興，若被你父皇知道了，免不了又該就此大做文章了。”

“母后，皇兒心疼母后。母后一國之後竟被一個寵妃壓得連平日裡說話都要這般小心翼翼，而我這個東宮太子要隨時面臨著被她的兒子所替的局面。每每想到此，皇兒就覺得自個兒太過無能，讓母后承受如此大辱，身為人子卻不能為母后做些什麽，皇兒我，我——有時候想想，這個太子不做也罷。母后，我們出宮吧。母后，這天下之大，總有我們母子容身之所。”

禦景賢眼眶微紅，他終於將內心深藏多年的想法說出口了。

“住口！”韓皇后揚手就揮了禦景賢一巴掌。這把掌清脆而響亮，

一巴掌用盡了韓皇后的力氣，也道出了她無盡的悲憤。“母后——”從不曾動他一根手指的母后，這次卻對他動了手。

母后此刻的眼神，是禦景賢從未見過的，絕望，墮入無邊地獄的絕望，深深地將母后給掩埋了。

撲地一聲。

韓皇后連著嘔了好幾口血，那血色驚了禦景賢。

“母后，母后息怒。母后，皇兒知錯了，皇兒不該如此任性。皇兒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來，求母后不要生氣，求母后保重身體。”

“賢兒，你要記住。天下雖大，可卻是沒有你我母子的容身之所。我們母子唯一的路就是你登上那至尊寶座，那是唯一的路，你明白嗎?今日受辱有什麽關系，笑到最後才是贏家。賢兒，一時失意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都失意。”

韓皇后撫上禦景賢的臉，心疼那紅腫的地方。

“賢兒，你若真是心疼母后，真是為了母后好，你就一定要坐穩太子之位，無論是誰，都不能讓路。那個至尊之位必須是賢兒的，誰敢擋路，母后便遇佛殺佛，遇神殺神，聽清楚了嗎?”

滿身戾氣的韓皇后就那般死死地盯著禦景賢。

禦景賢心頭大震，沉默不語。

窒息的氣息，圍繞這這對母子。

“賢兒，你若不做太子，那便是母后的死期。”韓皇后不想威脅這個兒子的，可是她必須要這麽做的。

她不能讓賢兒有絲毫的動搖之心。

為此，她可以賭上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生死。

這樣的賭注，如此沉重，禦景宸怎能忍心逼著母后走向死亡。

“母后，皇兒明白了。但請母后放心，皇兒定會達成母后所願，傾盡一生，傾盡所有，絕不讓路。”

“好，很好，不愧是母后的好兒子。去吧，你在母后這裡呆得夠久了，回你的東宮去，最近幾天安安靜靜地讀你的書，其他的事情，什麽都不要去理會。”

“是，母后。”禦景賢應下了。

“還有一事。”韓皇后看了一眼禦景宸臉上的紅腫。“小玄子，等會你去林太醫那走一趟，就說太子妃近來身體有些不適，你讓他走一趟東宮，幫著看一看。”

“是，皇后娘娘，奴才這就去一趟太醫院。”

小玄子去了太醫院，禦景賢心頭一暖。

母后依舊是那個慈愛的母后，雖然母后在太子這件事情上如此逼他，可他不怨她。

他冷靜下來想一想，也知道他剛才說不當太子那話實在是太過任性了，難怪母后如此生氣，難怪母后會對他動了手。

皇后的兒子不當太子，不是將來的一國之君，那等其他的皇子登位，他跟母后還真的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