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天星宿魔典》本是星宿魔宗的鎮派典籍,其中所載諸般星宿真法,皆是精妙無雙。只是修煉星鬥元神委實太過艱難,每一尊星鬥元神皆須溝通本命元星,采納星光真氣,不住凝練,繼而與魂魄相合,期間采納周天星辰元氣,每日不可間斷,還要用功吐納,提純精煉。
要知星鬥精氣絕無定法,與自身魂魄相合之時,諸般受想行識,五蘊齊來,或純陽、或玄陰、或冰寒刺骨,凍裂元神、或奇癢難耐,猶如萬蟲噬咬。又有域外天魔窺伺,那天魔無形無相,來無影去無蹤,心念所至,猶如電閃,來不知其所來,去不知其所去,象由心生,境隨念滅,現諸恐怖,瞬息萬變。稍一著相,便生禍災,備具萬惡,而難尋跡。乃是天下所有修道之人,無論正邪,所最畏懼之事,極難憑借法寶抵禦,唯有依憑自身道力道心,與之相抗衡。
星帝凝練周天三百六十五尊星鬥元神,便等如與域外天魔爭鬥三百六十五次,其間艱難險阻,委實不可想象。尤其星神一成,舉手投足,便具極大法力,挾山超海,不過翻掌之易耳。
星帝有如此成就,除開星宿魔宗創派祖師之外,別無他人,彼時他法力之深湛,已然力壓同儕,登時將當時魔宗掌教驚動,親自出關,收為弟子,傳授《天垣紫薇大洞帝章》一部。
周天星辰之中,除開二十八路星宿之外,便是天垣為三,分別為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此三垣統領群星,化禦周天,為萬辰之祖,諸星之源。而星宿魔宗三垣傳承之中,便以紫薇垣為首。這《天垣紫薇大洞帝章》顧名思義,練至最高境界,便可修成一尊周天帝禦紫薇大帝化身。
這尊紫薇大帝化身一成,便是純陽、玄陰果位,長生不滅,萬劫不磨。更能統禦周天星力,乃是星宿魔宗一脈傳承之最高境界,天生便對星宿魔宗諸般星辰元神有著壓製之力,因此這部法門歷來唯有星宿魔宗掌教方有資格修習。
當時星宿魔宗掌教如此做法,便是已有了傳位之意。星帝果然不負其望,以三百年時光,修成紫薇帝禦真身,當時星宿魔宗掌教當即傳以大位,自身則隱居不出,亦有傳聞是掙脫了這一方天地束縛,遨遊星河,逍遙自在去了。
星帝接掌魔宗大位,也無心經營,只是閉關修法,以期修成更高境界的法力。魔宗之中一乾俗務便有之下的幾位長老打理。這位喬依依雖無資格修煉三垣真法,卻也是修成十幾尊星鬥元神之輩,法力之深湛,亦足以驚人。
莫孤月見喬依依開口,不敢怠慢,當下便按著吩咐,將《周天星鬥秘典》全本傳了蕭厲,將他帶來探取癩仙遺寶。蕭厲昂首挺身,一步一步走向癩仙金船,過得半個時辰,已然踏入金船金光之中。他是有緣之人,那封禁金光並不會加害於他,反而將他須眉照的如同金染。
蕭厲心中平靜,多年逃亡生活,離鄉背井,暗無天日,早已令他習慣了心思陰沉,不行於色,便是得了莫孤月接引,入了星宿魔宗,得了魔宗真傳秘典,也不能令他的內心有絲毫漣漪。
“星宿魔宗果然不愧是此界魔道第一大派,所傳道法委實玄妙之極。以我資質,定能有所成就,到時我就要殺光靖王全家,再將大明江山盡數推翻,說不定還能嘗一嘗做皇帝的滋味如何。”
“那凌家二少爺居然也拜入了太玄劍派,聽聞這一家劍宗飛揚跋扈,十分不好招惹,連魔道之一的血河宗也覆滅其手。他與我有仇,
必會傾力前來取我性命,不若我修成法力,先下手為強,滅了他的族門,等他道心失守,方寸大亂之時,再以逸待勞,便可將他輕易殺死。還能得了太玄劍派一份傳承。”蕭厲心頭冷笑,暗自盤算,身形漸漸消逝於金船之中。 矮木林中,大幽神君豁然起身,怪笑道:“罷了,還差一人,本座卻是該當去也!”雪娘子忙道:“冤家,你此去可定要助我奪得那移情丹啊!”大幽神君伸手在她柔嫩的面上狠狠一抓,淫笑道:“本座出馬,定必萬無一失。只是那移情丹卻要你拿《六欲化情魔典》來換,你可記清了!”大笑聲中,周身騰起無窮黑霧,黑霧之中又有無數冤魂厲鬼,慘嚎嘶吼不已。
大幽神君在黑霧包裹之中,重霄之上,化為一團黑光直撲癩仙金船而去。他這邊聲勢浩大,自然引起了沈朝陽諸人的注意,常洪恨恨道:“是大幽神君那廝!”沈朝陽點頭:“師弟稍安勿躁,只能他取了寶物,再去尋他晦氣。”
張亦如沉吟道:“那癩仙遺寶分明便是不分善惡好壞,隻憑癩仙一己之喜惡而定。如此一來,若是魔道中人得了寶物,恃之為惡,豈非作惡更甚?如此說來,那癩仙的為人卻是頗堪玩味了。”
那錢師弟笑道:“那癩仙已是飛升九天仙闕之人,至於他為何要設下金船取寶之事,如今已然無可稽考了。不過金船出世幾次,的確有不少魔崽子得了寶物,仗以為惡的,但我正道中人得的寶物卻是更多,魔道再猖獗,也要屈服於我等正道之下!”
忽然虛空之中有人喝彩道:“說得好!”但見無數天花飄落,香氣便聞,瑤琴韶蕭並奏,絲絲縷縷,發人幽思。一座巨型宮闕轟然撞碎虛空,換換飛馳而來。這座飛宮長寬各有數十丈,幾乎遮蔽了半邊虛空,飛宮周圍盡是雲環霧繞,隱約可見其中金庭玉柱,明珠掛壁,耳中亦能聽聞鶴舞鳳鳴之聲。
這座飛宮一出、沈朝陽、程素衣、葉向天面上皆是神色不愉,趙師弟驚呼一聲:“雲闕飛宮!清虛道宗?他們怎麽來了!”這座飛宮喚作雲闕飛宮,正是正道第一大派清虛道宗有名的寶物,乃是以諸般天材地寶,用天火、地火、人活,十祭十煉,一座飛宮要足足耗費百年時光,方能煉成。
以清虛道宗之雄厚根基,也隻煉了三座,只因太過招搖奢侈,便被門中長老製止。這飛宮雲闕已有數百年不曾現世,沈朝陽等人皆是耳聞而已,不成想今日居然有幸在這楚山腳下,靈江江邊得見。只是這雲闕飛宮煉製不易,且唯有三座,其中一座據聞只在清虛道宗掌教絕塵真人手中。另外兩座早被長老封存,輕易不許動用。隻不知這一座究竟是何人帶了出來。
那飛宮一路飛馳,雖是慢慢悠悠,卻與人一種迎面壓迫之感,凌衝還是初次見這等龐然大物,隻覺呼吸都為之一頓。飛宮懸停於靈江江邊,四周雲霧升騰,氣勢之盛,比之癩仙金船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飛宮之中陡然飛出十二名少女,俱是身著白紗,足下一道靈光托舉。手中或捧香爐、玉瓶,或提燈籠,或舉玉扇。這十二名少女俱是面容姣好,體態盈盈,尤其難得的是居然都是一般修為,練成一股玄門正宗真氣,放在一些小門戶中,已足可成為傳法弟子,卻被這飛宮主人當做奴婢使喚,氣派排場委實大極。
這十二名少女出得飛宮,便一起用嬌滴滴的嗓音喝道:“清虛道宗少主駕臨,諸人還不施禮恭迎!”此言一出,趙、錢二人登時勃然大怒,錢師弟喝道:“放屁!你清虛道宗便是再勢大,也需瞧瞧同道的面色。我等皆是玄門正宗,不在你清虛道宗之下,何況有三派掌門弟子在場,你若是絕塵、拂真兩位親臨,老子二話不說,下跪行禮,你家少主算個甚麽東西,也敢如此呼喝我等!”、
他所言拂真道人正是清虛道宗當代掌門弟子,絕塵道人首徒。絕塵道人已然得道三千載,輩分之高,正道之中無人出其左右。只是絕塵道人已有千年不曾出世,門中掌教之位雖是不曾正式傳位,但一應門中事務,俱是拂真道人打理,千年以來,拂真道人之威嚴亦是根深蒂固。
拂真道人輩分亦尊,論起班輩來與正一道、玄女宮、太玄劍派三家掌教同輩,其實其中郭純陽輩分最是尷尬,若是正經推算,他的師尊荀真人方能與拂真道人論個平輩,只是太玄劍派地處極西之地,輕易不與外界交接,郭純陽此人又是神秘非常,封山之後從未與人動手,盛名不顯,這才無人提起此事。
錢道人破口大罵,程素衣清冷依舊,葉向天一語不發。沈朝陽皺眉道:“住口!如此口出惡語,成何體統!”錢道人登時不敢再罵,口中辯道:“我就是瞧不慣他清虛道宗目中無人的樣子,直將在場幾位同道當成自家的小廝一般呼來喝去了!”他卻是聰明,知曉言語之中拉上葉向天與程素衣二人,使之生出敵愾之心,三家齊力,對抗飛宮主人。
飛宮雲闕之中,中樞陣法匯集之處乃是一座大殿,殿上金堆玉砌,條條瑞靄橫空飛舞。殿中寶座之上正有一位少女端坐。這少女生的明眸皓齒,雙眉彎彎,肌膚吹彈可破,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此時正滿面不耐的聽著一位老道教訓。
那老道身披玄色道袍,須發潔白,正說道:“雲珠啊,咱們好端端來取癩仙遺寶,你去招惹那三家傳人做甚麽?”那少女笑道:“拂意師叔,弟子也是一片好意嗎!那些同道便算取了癩仙之寶,回山半途也必受人截殺,弟子差人呼喝了一陣,正可試試他們道心氣度如何。若是一言不合便自嗔念灌頂,弟子卻要勸他們還是早早放棄寶物,回轉山門保命要緊。”
那拂意老道腹誹道:“試人道心也不是如此個試法,再者敢來取癩仙遺寶之輩,必是根基深厚,再差也有師門派遣高手一路護持。那幾人之中分明便有太玄、玄女、正一三教掌教弟子在場,若無意外,數百年後,便是那三人執掌大教,你一句話將人得罪的乾乾淨淨,卻又如何收場?”心中惱怒,卻也不敢行諸於色,只是好言勸誡。
這拂意老道輩分極高,乃是拂真道人師弟,絕塵道人師侄。原本在山門之中修行道法,日子過得逍遙自在。誰知被派來伺候這麽一個小祖宗,著實苦不堪言。
這少女來頭極大,乃是清虛道宗掌教絕塵道人俗家後人。絕塵道人俗家姓複姓上官,天資絕豔,被上代掌教收為弟子,不過區區百年便展現出無匹才華。入道三千載,威震玄魔兩道。但只有一點遺憾,自他之後,蕭氏家族再未出過適合修道之人。
絕塵道人也曾尋精通先天神算之人推演,言道他修道成就太高,一人將上官氏一族的氣運幾乎佔盡,唯有靜待時機,方會再有修道種子降生上官家。這一等便是三千年,絕塵道人偶爾心血來潮,算出自己有一位後人出世,天生百脈俱通,乃是天生的修道種子,大喜之下,命拂真道人遣人下山,將之引渡回清虛道宗。
拂真道人順著乃師心意,親自收這女嬰為徒,傳授道法,便是如今這位了。拂真道人亦有數百年不曾收徒,如此山門一開,登時震動全宗,都曉得自家道場中出了個輩分奇高的小祖宗。
上官雲珠在這等環境中長大,眼看後輩一大群。總有些滿頭花白的老道喊自己師姑、師姑祖、還有師奶奶的,自然養成一副驕奢脾氣,除了自家老師和那位幾乎從不露面的遠祖,便自不懼任何人。
這一次癩仙遺寶出世,上官雲珠正自打坐練氣,忽覺心頭狂跳,似有何物在極遠之處相招。大驚之下,忙去尋自家師尊卜問。拂真道人運神推算之後,說道:“徒兒不必驚擾,此是你前世入道之時所煉之寶,被癩仙封存於金船之中,此時應劫出世,呼喚你這位前世真主。你不必驚慌,為師遣人護送你下山,將那寶物取到手便是。”
命拂意道人跟隨下山,一路照拂,去取那有緣之寶。拂意道人暗暗叫苦,師兄之命卻是違抗不得。隻好捏著鼻子認了。拂真道人還恐有何差池,便將掌教封存的一座飛宮雲闕取了出來,又調了十二名練氣有成的弟子隨侍聽用。那十二名少女俱是天生靈骨,也唯有清虛道宗這等正道第一門戶,方能一下調集如此多的靈秀少女。
上官雲珠自小便給憋在山上,這一次恩師放行,登時如鳥入山林,龍歸大海,星光燦爛的一塌糊塗,一路之上遊遍山水,迤邐而行。隻苦了拂意老道,那上官雲珠脾氣執拗,每每做事魯莽非常,他還要忙裡忙外的收拾殘局,短短幾月時間,在他卻是度日如年一般。
這一日眼見終於到了靈江江邊,遙遙可見金船虛懸,金光照耀。本來只需上官雲珠本本分分往金船出一鑽,自可取了寶物出來,再由拂意老道運使法力,飛遁回山。以拂意老道道行法力,等閑之輩根本不敢招惹,便是星宿魔宗要半路截殺,也需掂量掂量清虛道宗的怒火。
但這位小祖宗不知怎的,非要將飛宮雲闕放出,自家躲在其中,擺出一副俗世皇帝出遊的排場,又命小婢出言不遜,將江邊正道一行人得罪了個淨盡。隻嚇得拂意老道暗暗叫苦,苦苦勸說小祖宗現身出去,當面致歉。
上官雲珠總是懶洋洋的不睬,說得急了,便顧左右而言他,絲毫無有致歉之意。末了拂意老道也自厭倦,說道:“罷了,得罪了便得罪了。想來那三人俱是掌門弟子,養氣功夫乃是一流,也不會為些許小事便自記恨。”
便對上官雲珠說道:“雲珠師侄,如今時辰不早,七位有緣之人,隻余你一個不曾入得金船,還是快些前去,早日取得癩仙遺寶,也好回山複命。”上官雲珠小聲道:“好容易下山遊玩,怎麽這麽快便要回去?這癩仙遺寶也真不曉事,晚出世些時日不好麽!”
拂意老道哭笑不得,催道:“雲珠師侄,時辰已到,還是快些出手罷!”上官雲珠輕歎一聲,說道:“真是無趣,好罷,待本小姐取了那件寶物再說。”輕輕起身,足下自生煙雲,晃眼將她周身籠蓋。上官雲珠一聲輕叱,已然身化煙嵐,飛出雲闕之外。
錢道人正自憋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卻見一團煙嵐飛出,直投金船而去。哪裡還不知道是飛宮之中的正主現身,大喝一聲:“好啊,你這狂妄的小輩,你家錢道爺叫你知道如何尊長敬老!”伸手一抓,掌心之中一道靈符閃現,正要將之打出。
只聽飛宮之中一個蒼老聲音喝道:“幾位稍安勿躁,待老道來給幾位陪個不是如何?”一道法力飛出,直投錢道人掌中靈符。沈朝陽見師弟取了靈符,欲給那飛宮主人一個教訓,心知不妥,正要製止錢道人,卻見飛宮之中一道法力飛出,這道法力醇純厚正,余味悠長,正是玄門正宗路數。
沈朝陽心念電轉,便改了主意,食中二指捏作劍訣,凌空一劃,一道劍氣飛出,往那道法力斬去。拂意道人不肯以大欺小,免得落人口實,日後正一道長老逼問起來,面上須不好看。因此隻用了一道金丹級數的法力,眼見沈朝陽一道劍氣橫斬,呵呵一笑:“沈師侄卻是考校老道了!”
心念微動,那道法力陡然化為一條靈蛇,吞吐靈信,張口便將那道劍氣吞下。沈朝陽心內冷笑,他這一道劍氣非比尋常,乃是以自身混元龍虎劍符金丹所發。正一道乃玄門中符籙派正宗傳承,門中一部《上清玄真元符寶籙妙法經》乃是玄門道家符籙一系法術集大成之作。便是以清虛道宗正道魁首之地位,絕塵道人曠古絕今之修為,亦要讚歎一聲。
正一道符建雙休,門中除了這一部《上清玄真元符寶籙妙法經》之外,另有一部《太清龍虎總攝萬禦伏魔劍經》,專述玄門濺到。沈朝陽心高氣傲,一心隻想修成曠世法力,因此便將兩部經文同修,正一道歷代祖師之中,亦不乏天縱奇才,創出符劍雙修之法,有前人遺慧,沈朝陽再以自身道力推演,終於尋到洽和法門,修成一粒混元龍虎劍符金丹,一舉突破金丹境界。
那道劍氣便是《太清龍虎總攝萬禦伏魔劍經》所載一門龍虎混陽劍法,講求將龍虎真氣剛柔並濟,運煉成劍,可大可小,隨著修士心意任意變化,可謂是一門極上乘的劍術。
拂意老道法力所化靈蛇將龍虎混陽劍氣一口吞入,沈朝陽心念一動,劍氣爆發,便欲將那靈蛇炸碎,狠狠落老道一個顏面。哪隻拂意老道修為多年,火性早退,一身法力已是度過數重劫數,圓融無暇,心念電閃之間,那靈蛇一聲低嘶,周身發火,居然將龍虎混陽劍氣燒了個涓滴不剩,自身也自泯滅虛無。
這一下法力運轉之精妙圓熟,著實令沈朝陽大開眼界,錢道人手中靈符未發,見自家師兄一道得意劍氣居然被人舉手破去,也是驚得呆了。
拂意老道現出身形,先命那十二名少女回轉飛宮待命,稽首笑道:“老道清虛門下拂意,沈師侄法力好生高妙,一粒金丹融匯貴派兩門真傳,著實立意精遠,老道十分佩服!”這老道自報家門,沈朝陽便是一驚,清虛道宗絕塵道人以下,拂字輩的道人也隻寥寥數人,但無一不是渡過劫數的玄門前輩高手,便是自家師尊來了,亦要執禮甚恭,小心應對。
沈朝陽急急還禮,躬身道:“不意竟是拂意師叔當面,弟子沈朝陽方才失禮,還請師叔恕罪!”拂意老道擺手道:“不知者不怪。再者理屈的也是老道這邊,方才那位乃是鄙門拂真師兄新收的關門弟子上官雲珠,自小任性慣了,心地倒還不錯。只是與諸位開個小小的玩笑,請諸位道友瞧在老道的薄面上,就此揭過罷!”
錢道人無故被人戲耍,心下憤憤,但也知這老道功力深厚,難惹之極,只能按捺怒氣,一語不發。沈朝陽說道:“既是老前輩如此說,方才之事便算揭過。敢問師叔,方才那位師妹亦是癩仙遺寶的有緣人麽?”
癩仙遺寶自癩仙飛升九天仙闕以來,已然開啟數次,玄魔兩道各大門派之中可謂皆有因此受惠者。但獨有兩家門派從無有緣之人現世,一是太玄劍派,另一個則是清虛道宗。也不知向來最愛提攜後輩的癩仙為何不對這兩大門派青眼有加。亦有好事之徒大發臆想,言道想必癩仙求道之時,並未拜入這兩家宗派之中學的法門,這才將兩家門派排除於遺寶秘藏之外。
拂意道人亦是面色古怪,咳了一聲:“不錯,老道那雲珠師侄兒,確是癩仙有緣之人。”眼光在葉向天面上一轉,續道:“這位想必便是葉師侄了罷?不知尊師郭道兄一向可好?”拂意道人班輩與郭純陽相當,入道年限卻又早於郭純陽。只是郭純陽如今乃是一教之尊,執掌一方大教。因此拂意道人口稱“道兄”。
葉向天打個稽首,說道:“托拂意真人之福,家師身子康泰。百日之後,便是我太玄劍派山門重光之時,掌教師尊派遣弟子分赴正道各派,恭呈請柬。真人若是有暇,亦請駕臨鄙派觀禮。”葉向天並未如沈朝陽一般,口稱“師叔”,而是言語之中有一種淡淡的疏離之感。
拂意道人隻作不覺,撫須笑道:“此事早已傳遍正道各派,尊師臥薪嘗膽百年,定必是功力大進,連帶門下弟子亦為正道各派翹楚。此刻那請柬說不得已然到了清虛三山之上,只是茲事體大,老道縱然有心前往,亦要看拂真師兄派哪個前去,不好亂了班輩次序。”
眼光轉到莫孤月面上,似笑非笑說道:“這位莫先生不在星宿魔宗之中納福,怎的也跑來這靈江之上。尊師星帝老道心慕已久,只可惜始終緣慳一面。”
莫孤月腦後星光明滅不定,面上亦是雲淡風輕之色,淡淡說道:“拂意老道你還是莫要遇到家師為好,家師素來手下不受情面,你這老道修行千年不易,輕易丟了性命,魂不超生,豈非冤枉?”
拂意老道涵養再好,也不由的面上紫氣一閃,眼角抖動,說道:“老道資質愚鈍,修行千年,也只在這幾日方將本門一部氣道法門修成,正要尋天下同道品評一番。尊師星帝的紫薇帝禦化身傳說之中威能無窮,老道恰欲一試。”
莫孤月微微一笑,說道:“若是你這老道非要見識我星宿魔宗絕學,莫某不才,也練就了幾尊周天星鬥元神化身,不如放將出來,陪你玩玩。”言下之意,你拂意老道連我這一關都過不去,何提與我恩師動手?
拂意老道白眉一挑,他本不願以大欺小,只是清虛道宗身為正道魁首,早欲將星宿魔宗連根剿除,只要星宿魔宗一倒,余下個魔道邪派便不足為慮。只是星帝為人機警,已有數百年不曾離開星宿魔宗老巢,清虛道宗幾次下手,卻總是苦無良機。
星宿魔宗的老巢傳聞之中並非在這一方世界,而是建在虛空之中,與天辰為伴,每時每刻不停變換方位,又有兩座先天護山大陣守護。這兩座大陣經過星宿魔宗萬載祭煉,已然神變通靈,便是清虛道宗傾盡全力攻打, 亦要落個灰頭土臉。
拂意老道今日偶見莫孤月,臨時起意,出言激將,試探一番星帝的行蹤,莫孤月輕描淡寫,全不受力。拂意老道暗忖:“星宿魔宗所傳魔功凌厲非常,修成一尊星神便可橫行天下,更何況這莫孤月居然修成數十尊,資質之高,委實可畏可怖。老道本不想以大欺小,但良機難得,不如趁此機會,將他誅殺,也算斬去星帝一條臂膀!”
方欲動手,只聽葉向天說道:“星宿魔宗修行之法與我玄門大相徑庭,只需修成一尊星神,便可成就法相境界神通,莫兄修成數十尊星神,不知如今已脫去幾重天劫?”此言一出,拂意老道登時心下一凜:“不錯,莫孤月若是修成數十尊星鬥元神,只怕法力之大,絕不在我之下,手中若再有幾件法寶,只怕老道還要栽在此處。”心知這是葉向天好意提醒,不禁大大感激。
莫孤月瞧了葉向天一眼,面上似笑非笑,說道:“莫某不過練就了幾尊星神,遵照家師吩咐,還在打磨法力,還未渡過天劫。前幾日曾與葉兄交手,葉兄的正反五行混元滅道真法著實驚豔非常,可惜尚未盡興,不知葉兄今日可否賜教?”
葉向天說道:“有何不可?只等七位有緣之人去了癩仙遺寶,你我再盡興一戰便是!”太玄劍派本是劍仙門派,練劍之人講求的便是一劍在手,劈開桎梏,於爭鬥殺伐之中,窺見一絲天道運轉之機。因此練劍之人最是不怕鬥法,亦最是好鬥。尤其葉向天這等高手,能得莫孤月這樣魔道中傑出之士磨礪劍光,正是求之不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