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嬤嬤待她笑了一陣後,又道:“縣主要是有什麽事需要與榮王妃說,就派個身邊的得臉的丫頭過去。”
“我知道了。”若伊笑著,突然伸手輕拉了一把紅嬤嬤。這動做有些失禮,但紅嬤嬤跟在長公主身邊這麽久,清楚若伊的性子,大大方方的將耳朵湊過去。若伊悄聲道:“長公主訂迎義兄的娶親的日子了嗎?”
紅嬤嬤臉上掛著笑,低聲道:“還沒呢。”
“哦,為什麽還沒呢。”若伊隨口應道。“今天康靖都娶親了。”
紅嬤嬤想想說,康靖娶親那叫衝喜,與自己家大公子娶親不一樣。她看著若伊滿不在意,真的隻像是隨口八卦一下的樣子,心頭一顫。
據這些日子她在長公主身邊時的關心與留意,對長樂縣主的性子大概也能猜得出個五六分來,知道這種事絕不會是長樂縣主關心的問題。現在縣主問了,只怕是她身後有人提醒她問這麽一句,意在借長樂縣主的嘴,將這話傳給長公主。
紅嬤嬤猜測著自己家大公子的親事對誰有利,她想到了想到蘇府大門外的那輛灰色的大馬車,不由直接將這個幕頭人扣到了曹陌的頭上。她暗暗將此事記下,準備回府後,老老實實的將話帶給長公主。
紅嬤嬤又陪著若伊說了幾句話,就起身了:“那老奴就此告退了,長公主和榮王妃還等著老奴回去應話。”
若伊也沒留,想了想,對梁姑姑道:“姑姑去小庫房裡翻翻,好東西都給文怡送一份過去。”她沒想自己給文怡送什麽巫藥之類的,反正三哥在,一定會保文怡平安的,她這個二吊子巫醫就不往那邊插手多事了。
紅嬤嬤福了福身:“那老奴就代榮王妃先謝過縣主了。”
紅嬤嬤跟著梁姑姑出了房門,左右張望了一下,拉著梁姑姑到拐角的八孔花牆旁邊,低聲道:“長公主讓老奴給姑姑傳個信兒,往後,要不是老奴或者明嬤嬤親自來,不管誰打著長公主和榮王妃的名頭傳話過來,都不要信。要是送東西的,那東西不能交到縣主手上。”
梁姑姑心裡有數,點頭:“老姐姐替我向長公主回個話,除了燕谷和燕麥,在小世子降生之前,縣主這不會派別的人過府去送信的。”燕谷和燕麥是從長公主府裡出來的人,比其它人更可靠一些。
屋內,祝姑姑仔細檢查著紅嬤嬤送過來的東西,她也怕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若伊看著祝姑姑緊張的樣子,記起那天偷看到的情景。她偷偷的衝青柚使了個眼色,青柚尋了個借口將屋內荔枝和杏兒支了出去。
若伊才故意上前湊到祝姑姑身邊:“姑姑這麽小心做什麽。”
祝姑姑不敢說她怕長公主送來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隻道:“老奴只是……”
若伊悄悄道:“姑姑是怕有人在這中間下毒害我?”
祝姑姑一下怔了,臉色刷的白了。
若伊衝她擠眼:“祝姑姑,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小時候受了那場毒,後來服了天機道長的靈藥,打那後普通的毒是傷不了我的。”
“真的?”祝姑姑很驚喜,她馬上將這事與上次若伊“中毒”的事聯系了起來,認定是這個原因,若伊中了那罕見的毒還沒被傷著根本,能恢復這麽快。
“阿彌陀佛。”祝姑姑雙手合什,唱了句佛言,她臉上的神色變得更為嚴肅了起來。想必皇上也是知道了這個秘密的,才會讓人給她和梁姑姑送來那兩件東西,這是用相衝與病毒來害縣主肚中的孩子。
她認真地道:“縣主,該注意還得注意,有時候傷人的不盡都是毒的。”她往兩邊一看,見只有青柚和石榴在,皺了皺眉,還是招手叫她們兩個過來:“你們兩個從今天起,一定要留一個在縣主身邊,你們也得記下了,哪些東西對縣主現在的身子相衝。像螃蟹、甲魚、茄子、慈姑、馬齒莧……”
石榴急忙叫停:“姑姑等一下,我拿紙筆來。”還是記下妥當。
青柚也道:“往後縣主的東西得我們兩個先嘗過。”她的臉色變了變,哭喪著臉道:“姑姑,要是我們嘗不出來怎麽辦?”她們是死士,沒有皇帝舌,要是一些東西弄碎了或者絞成了汁混在食物中,哪裡嘗得出來。
若伊更想哭了:“姑姑,這麽一堆東西不能吃,那不是要餓死我嗎?”
祝姑姑哭笑不得,“縣主,只是一小部分的東西不能吃而已,還有其它許許多多的美食,姑姑會保證你每天吃得開開心心的。”
“真的?姑姑可不能騙我。”若伊尋求保障。
祝姑姑隻得再三保證:“當然。”
紅嬤嬤回到了長公主府,將若伊送過來的東西一一呈現給長公主和文怡看。
趙文怡瞅著紅嬤嬤有些來氣:“嬤嬤,你怎麽能將這麽多的東西都給帶回來。”這些對孕婦好的補品長樂自己也需要的啊。現下的長樂可不僅是她的好姐妹了,還是她的小姑子,她不多照顧點兒怎麽可以。
長公主歎氣皺眉:“這不都是前天我與各家送過去給她的好東西,她這又都抱到你這來了。”那個丫頭怎麽就不自私點兒呢,要沒有人盯著,要遇上個騙她的,她那日子怎麽能過得下去。
趙文怡更呆不下去了:“送回去,快送回去。”
長公主擋住了她:“算了,今天別折騰了,你再送回去,她再折騰過來,這來來回回就沒完沒了,不如過些日子,再挑些好的給她送去。”長公主更明白,眼下趙文怡這邊也是不安穩的,東西裡難免有人會做手腳,還是不往長樂那邊送得好。
趙文怡這才做罷。
“長公主。”紅嬤嬤趁著沒有人在,低聲喚了句。
長公主優雅的回頭,“紅嬤嬤,是不是還有什麽事?”
紅嬤嬤道:“長樂縣主問,大公子的親事訂日子了沒有。”
屋內一下子靜了下來,坐在軟榻兩側的的長公主和趙文怡相互交換了個眼神。紅嬤嬤能猜得出來的事,她們當然也得猜得出來。這是誰在借長樂的嘴催促這件事。
趙文怡皺了眉:“母親,這會是誰在長樂耳邊提的,那人打什麽主意?”
長公主仔細想了一會兒,心裡略是有個大概的想法了,但沒有說出來,只是讓人去將趙書涵請了過來。
趙書涵來了,長公主才道:“書涵,你對你的親事怎麽看?”
趙書涵微微一怔,他一想就想透了這件事的背後。這親事只要一成,長公主府趙家就與將軍府結成了姻親,在外人的眼中也就是一體的了,這對小妹來說是一個保障。不管這個歪主意是誰想的,但確實是從小妹的利息出發的,衝著這點,他避不了。
他臉上浮現了一貫風清雲淡的笑容:“母親,該訂日子了。”
“可是,現在進宮去求這旨意,只怕難求下來。”長公主有些為難。
趙書涵淡淡地一笑:“母親,皇上指了親,但並沒說要幫我訂日子。”這是一個漏洞,不鑽白不鑽。
長公主一下子醒悟了過來,聖旨上沒有寫日子,那就是說長公主府能自己訂日子,她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就去蘇家和孟家問日子?”
趙書涵歎氣搖頭:“母親,這嫡妻與平妻,總得有個高低,難不成你還想我一日娶兩妻,真來個兩頭大。”
長公主沒吭聲,僵硬的坐了一會兒才慎重的點點頭:“是,我們拒絕不了皇上的指婚,但我們能我們自己的態度。”
她當初向蘇老將軍說明自己對皇上的不滿了,這總得給蘇家一個態度來。
皇上能指給趙書涵一個平妻,總不能壓著趙書涵進孟四的房,與孟四生孩子,也壓著她這個婆婆偏愛孟四打壓蘇二姑娘吧!
晚上,若伊剛剛洗完澡從淨房出來,就見曹陌倚在榻子上看書。他見到若伊,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衝著若伊招手。
若伊驚訝地看著曹陌換了一套家居服,頭髮披著,發尾還沒乾,身上隱隱有水氣,也像是剛剛沐浴完後的樣子。她左右看了下,見屋內的丫頭們對曹陌的絲毫都不驚訝,仿佛這就是在曹家東府的正院裡,曹陌的出現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實際上也是,兩位姑姑早就猜到了曹陌留在府門前,必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那裡的,也就早叮囑了幾個心腹丫頭一番,也借著送飯做契機,出去與曹陌通了個氣。曹陌知道晚上留在若伊屋內的丫頭們都是信的過的,這不就大大方方的來了。
若伊走了過去,正要青柚搬個繡墩過來坐下,就被曹陌拉住了手,坐在了榻沿上。
曹陌半側著身體,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幾縷青絲從脖頸間滑下,垂在了胸口。他的衣襟沒有拉嚴實了,露出了右側鎖骨那一塊,在昏黃燭光下,構成了小小的陰影。
若伊這有好些天沒有在晚上見到曹陌了,看到這誘人的男色,有些發楞。
曹陌一手支著額頭,一手籠著若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磨蹭著若伊的指腹:“我好看嗎?你都看呆了。”
若伊大大方方的點頭,還伸手在曹陌的鎖骨那處摸了一把:“好看。”
曹陌笑了起來。
若伊被他笑得有些惱怒,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跑進來不怕被人發現了?”她知道,現在盯著蘇府的人可多了,除了大哥二哥三哥的人,只怕也有皇上,以及想對付將軍府和曹家的人。
曹陌淡淡地道:“不怕的,能發現我的瞞不住,發現不了的人現在顧不上。”
他很自信,就算是趙書涵的人發現了他晚上進入若伊的院子,也不會有什麽意外的,好歹他現在是若伊的前夫,若伊肚中的孩子的爹,算得上半個名正言順,趙書涵並不會過多的干涉。但他現在還沒想與趙書涵攤牌面對面的想法,趙書涵可不是蘇君釋,未必會那麽容易接受他的存在。
曹陌更不會想到,自己的兩次無意,錯失了兩個重要人物的消息。
“哦。”若伊有些心不焉。
曹陌坐直了身子,伸手摸了摸若伊的臉頰,又將她的手握進了手心裡頭,“你在想些什麽?”
若伊半晌才喃喃道:“我在想,長公主什麽時候會給三哥訂日子。”
曹陌微微一笑,起身拉了若伊上床。
祝姑姑帶著青柚和石榴知趣的退出了房間,在門外輕輕叮囑了兩句,讓青柚和石榴都留在旁邊的耳房裡,隨時注意著正院裡的動靜。
曹陌見沒了外人,才道:“你怎麽突然想問這個了?”
若伊倒不瞞他:“我想替祖父尋幫手,不是聯姻是最好的辦法嗎?”
曹陌撲哧一笑,將若伊攬進懷中:“我的若伊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並沒多想,認為這可能是她身邊的兩個姑姑出的主意。
若伊狐疑地看著曹陌:“做錯了嗎?”
曹陌道:“沒有。長公主和三公主那代表了貴權。君釋和魏征雖說官職不大,勝在京都裡手上有實在的兵權,盧家雖然上次跌了一大跤,可歷代皇商還是有些底子的。這上頭有人,邊上有人幫,手頭還有錢,一般人不會想動將軍府了。”借著聯姻,密密的細成了一道網,有心人拉攏還來不及,哪裡會再想與將軍府為敵。
若伊笑了起來:“真是這樣, 那太好了。”果然薑就是老的辣,她聽老師的話沒錯的。
若伊動了動身子,將腦袋枕著曹陌的頸窩。
曹陌被若伊的碎發戳弄得有些癢,這股癢幾乎癢到了他的心窩窩裡,一股火迸的冒了出來,並且延伸到了腹下。但一想到若伊懷了孩子,他馬上控制了那股火。伸手蓋上了若伊的眼睛,低聲道:“睡吧,你得多睡一會兒。”
他心裡憋屈得要死,若伊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懷孕了呢。
雖然說懷孕是打擊了一切流言的最好辦法,但也是滅了他最大利益的劊子手。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盡快將一切的事情都處理好,不讓任何人再打擾他與若伊的世界。
曹陌的聲音鑽入若伊的耳朵,他的呼吸細細地噴在她的臉頰耳廓上,若伊打了個呵欠,萌生了睡意,意識漸漸陷入黑暗中。
若伊也沒能看見曹陌那暗如深海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