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微往前一段。
戰鬥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階段。彼此雙方均是傾巢出動,就連最後的力量都完全展現出來正面硬肛在一起,陰謀與詭計已經諸多舍棄,能夠把握的只有自己的身體和手中所掌握的武器。
此刻著實顯得空蕩蕩的冒險者大營之中已經是一片死寂,留下了遍地凌亂的帳篷和數隻襲擊過這裡的魔獸的的殘骸,放眼望去幾乎看不見任何活著的生物。
能夠作戰的戰士們已經奮勇向前,因為受傷而撤下來的傷兵也遠遠位於大營的大後方。
有一隻小小的火紅色的生物在這裡走走停停。從一個帳篷的背後迅速逃到另一個帳篷的背後,雖然此地完全看不見活物,但是該生物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除了自己的主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危險的生物。寒拓的神奇小貓托爾,此時的心中便是如此的想法。
就像是母親在小孩子的人群之中總能夠迅速找到自己的孩子,在地上紛紛雜雜的氣味鎖鏈之中,托爾也能夠明顯分辨出屬於寒拓的氣味。就這樣沿著氣味的線索一步又一步地前往主人所在的地方。
反正他一定會做過頭啊,到時候得由自己負責把他帶回來,攤上一個麻煩的主人也是身為所有物的自己的操勞。但是並沒有厭惡的感覺,因為孑然一身地在這個世界上面,還有比有人需要自己,沒有自己就會生活紊亂的這種需求度更加幸福的事情麽?
然而在某一刻,托爾舍棄了追尋氣味的這種方式,警覺地豎起了兩隻耳朵抬起了頭。直接來自第六感的震顫感覺作用於腦髓深處,讓它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戰栗起來。出於本身的某種原因,它的直覺還從來沒有出錯過。
因為它是……
托爾突然掉頭瘋狂地跑動起來,而且是與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並不是一開始寒拓所前進的方向,而是後方【諾蘭】城池的方向。就是在剛才,如此不可思議的,寒拓的氣息在一個瞬間跨越了廣闊的距離,突兀地出現在了那一片地方。
而且伴隨著一股強大到幾乎令人絕望的氣息。
就這樣憑著自己的小小軀體能夠做些什麽呢?這樣的想法,托爾甚至想都沒有想過,恨不得下一刻就瞬間移動過去。不管別人擁有什麽東西,但是出於某種目的只能忍痛放棄某個物件。但是托爾不同啊,它已經沒有了任何能夠權衡然後舍棄的東西,主人寒拓便是它的整個世界。
於是在從來無人的注意到的地方,火紅色的小小援軍朝著寒拓的那邊趕過去。
即便是這樣一隻小貓兒的援助,此時也顯得彌足珍貴。因為無論是石柱林戰場的旁觀士兵,王國第十圓桌騎士屯留多,亦或是此刻在【諾蘭】城之上的精靈和矮人們,都無一例外選擇了漠視。
由純黑色魔力驅動的機甲令得寒拓懸浮在空中,有黑色光芒流轉的光膜在身體的表面一張一合地舒展收縮,在藍天的映襯之下猶如燃著黑色火焰的小行星一般耀眼,瞬間奪去了所有生物的全部視線。
確實是奪走了全部的視線。因為寒拓的突然出現,這片原本激烈異常的戰場突然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隨後拚死抵抗的守衛們驚奇的發現魔獸們的攻擊目標在這一時間全部改變了,就連原本攀上了城牆的魔獸都順勢爬了下去,這一切的舉動,攻擊的矛頭居然是指向了懸浮在空中的那位黑色少年僅此一人!
因為魔王下達了命令。站在一塊巨大錐形石塊靜止在天空之上的魔王,
猶如端坐禦座的天神,帶著無比的狂傲俯視著自己腳下的萬物,所有比自己高度還要高的生物都不被允許。同時用自己魔力的特殊波動傳達了整片戰場,下達了自己的某個命令。 即便這樣卻無人前去幫助寒拓,懸浮在天空之物散發的詭異黑色魔力,仿佛命運女神的神奇剪刀,將所有人“上前援助”這樣的念頭猶如剪短絲線一般徹底斷絕。
“到底是怎麽回事昂?這種狀況?!”不明原因的白胡子矮人渾身沾滿了腥臭的血跡在城牆之上怒吼。既無法主動出擊,也沒有幫助詭異來歷的家夥的理由,只能等待在原地什麽事情也無法做到,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沾滿了辣椒水的鞭子的拷打,一下一下地抽擊自己的心靈。
然而面對這樣龐大威勢,仿佛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有一個特定的敵人盯上的恐怖感。寒拓怒聲一喝,生生止住了那全身各處難以抑製的顫抖,深呼吸數次平複了心中的心情。直面自己腳下自己的身邊自己的頭頂成千上萬的魔獸海洋,這片海洋遍布了視野的盡頭,放眼望去居然全部都是自己的敵人。
就像是怒濤翻滾的大海之中幽幽蕩漾的小小船隻,只能在狂風的庇護之下隨風飄蕩。
但是絕對不甘於就此沉沒。
“給予世界以痛楚。”
下一刻,仿佛天地都要因此搖晃的野獸暴吼的聲音從全部的方位傳過來,這一座雷音的風暴以寒拓為中心猛烈刮了起來。而寒拓將自己魔力盡數都壓榨出來,預備抵擋著預備吞噬一切的攻擊。
雖然情景是如此令人絕望,甚至可能是自己的最後的戰鬥。
但也不能就此向命運屈服啊!拚盡全力也要在世界之上留下濃烈的一筆!
而在更為遙遠的地方,艾維爾望著寒拓消失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之中取出了某樣東西。
那是一個卷軸。
一個連接著六階魔術的魔導器。
【六階魔術.指定跳躍】。需要特殊的發動地點和安插在目的地的特殊器物,以及操縱著對於發動所需要的魔力的精細掌控。因為複雜的發動條件以及能夠追溯清楚的原因,不同於時空轉換普遍都是七階或以上的魔術,其只是六階魔術罷了。
饒是如此,這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無上寶物了。隻此一物,卻是在王都打拚多年並且差不多是高層領導者的艾維爾近半財產。但是為了能夠前去援助寒拓,他也是毫無猶豫地使用了出來。
之前器物已經通過出其不意的方式粘在了魔王的背上,現在只需要發動就可以了。但是……
“但是,這個魔術只能傳送兩個人,莉法你跟我去吧,至於安雅你……只能留在這裡了。”艾維爾回頭,短暫陷入昏迷的安雅此時已經醒轉過來,一黑一金一束秀發的少女們相互攙扶著朝著這邊走過來,艾維爾冷酷地說出了這個對於黑發少女來說實在是過於殘酷的決定。
跋山涉水而來,一路上克服了重重的困難,打敗了無比強大的敵人,其結果卻只是匆匆見了心愛之人短短的一個眼神交錯,之後卻要繼續這種漫長的等待啊。
心痛到莉法都不敢直視安雅的臉蛋,隻敢用余光微微撇過去。
安雅的臉上無喜無怒,緊抿著嘴唇,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孩子,看見自己無比心愛的玩具擺在商店的櫥窗之上,十分想要卻又為父母的經濟狀況所擔心,最後深深克制住自己的悸動的表情。這種十分懂事卻又十分心酸的表情。
“……這樣的人選決定是正確的麽?”
“是的,操縱魔術的我自不必多說,莉法的遠程攻擊能夠協助寒拓他發揮更大的力量。”
“我知道了!”安雅深吸一口氣,後撤一步退去,向著兩人深深地彎下了自己的腰肢,“那麽,阿拓就拜托你們了,祝兩位武運隆昌。”
艾維爾點點頭,隨後轉身前行,莉法松開了挽著安雅的手臂追上了艾維爾。
中途莉法轉過頭來想對著安雅說些什麽,但是看見黑發少女微笑地朝著自己招了招手,那種堅強陽光的樣子,有些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又要……分開了麽?
有一粒晶瑩的淚珠甚至在安雅不注意的時候劃過了臉蛋滴落進了泥土之中,濺起了小蓬飛揚的塵土。相比臉上還在微笑的表情,還是心中如同針扎一樣的痛苦更能誠實地說明安雅此時的心情。
下次,我也會找到你的,阿拓!
不論你是在什麽地方,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可以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