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拓一路向前突進,越是靠近,氣溫便越是炎熱。有隱形的防護罩以橢圓形的形狀將他包裹,此刻也被炙烤地散發出了蒸汽,甚至發出了玄黃色的焰光。霧氣朦朧劇烈,就像是從天而降摩擦大氣層的耀眼隕石,極限地綻放出生命的光亮。
猶如鯊魚的魚鰭劃破水面,寒拓正下方的岩漿表面便是被如此氣勢劈斬開來。除此以外,向著兩邊排開來並且卷起來的波浪並沒有因為重力而順勢落下去。
而是變成了凶猛升起的岩漿巨手。
無數的手臂無窮盡地從這片岩漿之海中冒出來,簡直就像在地獄之中受盡苦難的鬼徒嘶吼著想要抓住從上面垂下來的繩索,狀勢凶猛而瘋狂。只不過並不是想要從此逃離,而是要將繩索那端的人拖下地獄。
壓榨出自己全部魔力的土魔將,其魔力已經灌滿了整個岩漿之海。這片地方的每一滴每一片浪花,都變成了像是四肢一樣能夠隨意為其所操縱的東西。
從上面從下面從左邊從右邊,每一個能夠突入進去的縫隙熔岩均不會放過,一時間寒拓出於相當被動的境地。
一發無形巨炮便能夠轟碎,但是即便是被轟碎依然能夠迅速補上來。寒拓一發接一發地釋放,最後不得不放緩前進的速度進行閃躲,但因為岩漿巨手的數量太過於龐大,閃耀著光芒的人類少年終於被這凶猛的攻勢所吞沒下去。
世界歸於平靜。一秒過去,兩秒過去,一直到數秒過去。
保持著高度警惕的土魔將這才感覺到錯愕。難以置信前方那個感覺到恐懼的人類居然就這樣乾脆地敗了,戰局轉換太過於迅速讓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真實?如此想法剛剛掠過它的腦海,便有令它渾身一震的靈感貫注全身,驅使著它瞬間做出了動作。
這麽容易就敗了什麽的,怎麽可能啊?!
雖然因為自己的實力而自傲,同時也沒有盲目自傲到了放棄評估對手實力的理性,正是這份屬於真正戰士的素質,令得它能夠穩居【公爵】的位置一直高居不下。此時全部釋放潛力的它,擁有從鬼門關逃脫出去的直覺。
聖劍第二技能,光影錯折。
岩漿巨獸怒吼著轉身,四隻粗壯手臂之中的兩隻兩隻交疊在一起,共計一雙帶著狂暴力量的重錘,攜帶著灼熱的狂風砸向了身後空無一物的地方。
只是暫時性的“空無一物”。
下一刻,朦朧的人類少年的身軀從其中閃現而出,並在短短時間內變得清晰起來。寒拓手中握著極限雜糅壓縮而成的風球,右手臂的鋼鐵衣物機甲正發出著十分耀眼的光芒,代表著其正在以最大的功率維持著寒拓的握力。因為不這樣做的話,便連風球的形態都維持不住。
寒拓用握著風球的拳頭出擊,在散發著灼熱氣浪的重錘將要砸到自己的時候才猛然張開了手掌。
光從形態大小上面來看,猶如小小的鵝卵石去碰擊萬斤巨錘,實力高下一眼分出。
只是在那極度壓縮的風球爆炸開來的時候,猶如手臂被猛獸撕咬一般的觸感,即便是兩隻猶如巨錘一般的攻勢,也在瞬間被摧毀殆盡。這時候它才能夠明白,真正作為鵝卵石進行自不量力的一擊的人,是自己才對。
但即便是這樣懸殊的力量差距,土魔將還是大聲地笑了出來,猶如火山炸裂的恐怖聲音令得靠近得稍近的莉法她們猛地捂住了耳朵,但還是有轟隆隆的聲音在腦海之中來回蕩漾。
相反寒拓卻是狠狠地嘖了一口,
席卷而去的風球燃放著最後的威力徒勞地切割著岩漿巨獸的身體,在片刻之後被其迅速修複了回來。 之前若是沒有那四隻手臂的格擋的話,這一發攻擊本可以直接近距離打擊它的本體才是。
後繼無力。
所以眼前的岩漿巨獸才會如此瘋狂地大笑:“到頭來,還是我的勝利啊,人類!!!”
話音剛落,它的身體瞬間爆散開來。岩漿向四周拉扯地越來越長,猶如幕布一樣將寒拓緊緊地包裹進其中,因為范圍實在是太過於龐大,所以也沒有逃避的可能。
火紅的圓體大球短短時間內迅速合攏,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地坍縮,整個火紅大球也在慢慢沉入岩漿之海中,更多魔力的滋養使得愈加通紅並且愈加熾烈。
如此恐怖的溫度,就連寒拓的新式機甲也難以抵禦。
在火球黑洞洞的內腔之中,寒拓懸浮在其中,頗有些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這招棋是我下錯了。”
下一刻有岩漿形成的尖刺從他身後猛地突刺了過來,洞穿了他的身體。
“不過,只不過是這一招棋下錯了而已。我可是相當狡猾的一個人呢,不可能不留下後手的吧。”被尖刺穿透的身體並沒有噴湧的鮮血濺出,而寒拓此時也是相當的雲淡風輕,稍微有些沮喪但沒有陷入絕境的感覺。
下一刻他的身體如同被刺破的氣泡一樣崩裂,在這片黑暗的空間之內消失地無影無蹤。
只是幻影而已。
完全解放之後的聖劍第二技能,並不止單純創造出一個虛幻的泡影,而是和實體一樣具有存在感,猶如人偶一般完全忠實地按照原本主人的思想進行活動,即便死亡也不會對其造成任何影響。
已經是十分高強的能力了,也就是這樣的能力,才能配得上聖劍【傳奇】寶具的身份。
而原本被無數岩漿巨獸吞噬的地方,猶如被雕刻的雕塑一樣固定不動,因為土魔將自以為是的判斷,放松了對此處的魔力供給,相應的此處的威力也在逐漸變弱。
位於其中中心的,張開了風之壁壘苦苦進行支撐的寒拓在此時豁然睜開了雙眼,全身魔力釋放,圍繞全身的風之壁壘在短短時間內迅速擴大,呼嘯的狂風將環繞在他周圍的來自地獄惡鬼的手臂生生撕裂。
一個加速,寒拓便來到了火紅大球的旁邊。
圓潤平滑的火球此時突然有了些凹凸,正對著寒拓的地方突然睜開了一隻眼睛,帶著灼熱的火紅射線朝著寒拓所在之處便進行了攢射。
只是被寒拓一個偏頭,便躲將開來。
即便這種時候也要努力做出反擊。寒拓帶著稍微有些對強大對手的敬意,張開手掌隔著短短的距離貼上了火球的表面,說道:
“這是一場不錯的戰鬥,不過這場戰鬥,是我的勝利了。”
在火球表面睜開的詭異大眼透露出惶恐地意味,似乎急切地想要表達些什麽。或者是求饒,或者是詛咒對手的狠話,亦或只是單純咒罵對手,但已經不得而知。
即便是想要說,但已經來不及了。
【七階魔術.魔界之門】。
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傳送魔術,但是傳送魔術的等級按照其傳送地的地區來劃分,該魔術的傳送地區是一個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地方:魔界。從來無人了解那個地方,只要進去了那個地方便永遠無法出來,傳說在蓋迪亞幾盡無敵的飛龍在魔界也只是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而能夠蹂躪巨龍的猛獸卻只能成為另一種更為凶猛的野獸的口糧(伏筆在此,做個記號)。
那是絕望遍生之地,那是摧毀希望之地,那裡隻存在著滿滿的負面情緒:黑暗與死亡。
有黑色魔力構造的大門堂堂地寒拓身後出現,只是稍微開啟了一個門縫,其中充斥的黑暗情緒瞬間洋溢在這片天地之間。“殺殺殺殺殺”帶著鮮血和施虐的聲音來腦海之中來回衝撞,令得許多意志不堅定的戰士尖聲驚叫起來。
大門正對著土魔將化身而成的大火球,若是之前施展開來,一定會被其所避開,所以現在正是施展的最佳時機。
有巨大的吸力憑空產生,火球被生生地從岩漿之海之中拉起,隨即被卷上了空中,被那道魔界之門吞沒。連帶著這片岩漿之海,也被縷縷抽離了地面,被吸入了其中,一瞬間猶如流淌著岩漿的巨大天空樹生長於此,有種說不出的異樣美感。
隨著最後一部分的岩漿被吸入其中,在寒拓稍微松了一口氣,以為萬事已定的時候。
異變橫生。
到底是土魔將,不知道是憑借著怎麽樣的力量,居然能夠突破這樣的恐怖吸力,從魔界之門伸出了岩漿的觸手,朝著這邊猛地抽了過來。
“什麽?!”寒拓愕然,有風之壁壘在他的周圍迅速生成,擋住了炙熱的岩漿攻擊。
卻擋不住其凶猛異常的拖拽力。
“咕哇~!”即便是奮力抵抗,寒拓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拖向魔界之門,甚至能夠看見土魔將它猙獰的嘴臉,帶著前所未有的瘋狂放聲大喊。
“跟我一起下地獄去吧!”
誰要去那裡啊,白癡!寒拓咬牙怒吼,但除了拚命使出自己的力氣,根本沒有任何其他辦法。
眼看著便要被拖入地獄之中了。
這一幕的情景正好被不遠之處的安雅所看見。
“大叔……”少女劍士回頭看向王國第十圓桌騎士屯留多,用著極為動搖的惶恐不安的眼神向之尋求幫助。哪怕之前驚豔一劍斬殺天空龜的時候都保持著如冰一般的冷靜,但此刻堅強的劍士又變成了少女,眼前的景像衝擊著她的心靈,有淚水在她的眼眶之中打轉。
然而屯留多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抱歉,小姑娘。那種來歷不明的人,身為王國騎士的我不能去幫助他。”
聽見如此殘酷話語的安雅渾身一震,淚水忍不住滴落下來,連忙背對著他別過了頭去。
沉默如同尖刺一樣刺擊著屯留多內疚的心,但是身為騎士的矜持斷然不能讓他有任何不軌的行為。
尤其是可能幫助魔族這種事情。
所以雖然對不起小姑娘的期待,不能做的事情還是不能做!
“呐,大叔。”最終還是安雅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曾經,從不認為自己會如此將全部身心都系在一個人身上,那種將自己半個靈魂都分割出去的揪心代價,直到我遇見那個男孩。因為他的笑容而感到開心,因為他的優容而感到悲傷。”
“那真的是對自己很不公平的一件事情,平白無故多出了一份寄托,一個人的身體要操兩個人心,怕他凍著,怕他痛了,怕他打不過敵人,怕他鑽自己的牛角尖,怕他所遇到所有令自己感到害怕的事情。”
“不過,我並不後悔,因為有這份心情,雖然操累許多,但是自己總算變成了一個豐富的人,或許獲取愛情的所有女人,都是我這樣一副蠢樣子吧。因為愛著某個人的自己,才是最為真實完整的自己。”
“所以,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是人類還是魔族,不管他是敵人還是同伴……”
“都跟我沒有關系!”
安雅猛地回頭, 其中凌厲的劍士眼神令得屯留多悚然一驚,似乎有刀劍的凌厲鋒芒從少女的眼中射出來,直接刺穿了自己的皮膚。
下一刻,安雅拔劍衝了過來。
“你瘋了麽?!”察覺到少女眼中的殺意並非虛假,屯留多也在瞬間擺好了姿勢,屬於戰士的本能直覺開始在腦海之中模擬兩個人的戰鬥。
戰鬥的結果令得他感到震撼和戰栗。
橫檔,不行,她會在中途矮下身斬擊自己的腿部;突刺,不行,她會在瞬間避開鋒芒一劍刺中自己;劈砍,不行,其恐怖的腕力會把自己的劍生生地挑飛。
安雅.愛因茲貝爾已經是十分強大且出色的劍士。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屯留多使出了那一招,因為不做出動作,自己被被當場格殺在此。
他解放了寶具【闊鐵】。
“碾碎敲斷吧,闊鐵。”
憑空出現的寬大劍身直接刺向了安雅,安雅一個回轉,用劍身擋住了直傳而來的攻擊,其身軀借助著這股力道倒飛而出,遠遠而去。
屯留多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飛出去的少女,喃喃了半晌,最後只有說出。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猴急啊……”
少女在空中飛翔飛翔,迅速靠近,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了寒拓的身旁。
這是他們在此次戰鬥之中唯一一次的見面,只是彼此對望了一眼,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這樣就足夠了。隻憑著這一眼,一切努力都有了回報。安雅如此想到。
下一刻,旋轉的少女奮身斬斷了岩漿的長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