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的來歷,除了呂布外,沒有人清楚。
而對於昨晚的事,袁買也稀裡糊塗。只知道眼前的呂布,的確是攻擊他的人。
他為什麽知道,因為有人報信,暗中通知了他。
而對方是何人,出於什麽目的,袁買一概不知。
可出身豪門的他,在趕到了縣衙後,先是看到何將軍府的人,又看到了來自張家的人。怎能不知,此時的他,似乎卷入了一場是非中。
因為另外那兩家,都不是良善之輩。但袁買最擔憂的,卻是他坑了老爹。
在對方的言辭下,竟讓父親無可辯駁。父親瞪過來的目光,充盈著憤懣的怒火。
看來今天這個黑鍋,鐵定要自己來背了。
乾笑了一下,袁買訕訕道:“是麽,可能當時太混亂,沒有看清楚吧。父親也是愛子心切,所以才來堂上舉證。這不是把證人,都給送來了嗎?”
朱雀將所有的罪名,
推給了莫須有的第三方,袁買也只能是就坡下驢,將父親的顏面給攬過來。
“逆子,事情都不搞清楚,就在為父這胡言亂語,立刻滾回去禁閉一個月,若在敢出門,打斷你的腿。”
袁紹黑著臉,便拱了拱手,對眾人說道:“讓諸位見笑了。”
“無妨,孩子嘛。”盧植還禮,並不在意。
河南尹也道:“袁先生嚴重了。襲擊貴公子的賊人,本官定會派人追捕。”
“有勞了。”袁紹點點頭,旋即一轉頭:“混帳東西,還不回家?”
“喏!”
袁買咧了咧嘴,轉身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呂布,袁紹這才轉身。
看著兩人的背影,呂布卻暗自歎息。雖然袁買的事,暫時是解決了。可是這袁紹,也算得罪了。
剛才的那一眼,目光中的寒意,呂布感受的很清楚。
袁紹才剛走,旁邊的元鍵,便也開口道:“這件事你是開脫了,但你伏擊我家少爺……”
“喂,你是不是傻?”
沒等元鍵說完,朱雀就一瞪眼:“沒聽到剛才說的,我和奉先在救人,哪有時間去伏擊何同,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話音未落,便眸光一轉,指著門外道:“要不你追上去,問問時間可對?”
元鍵一愣,頓時沉默。他的身份,說好聽了是何府客卿,說難聽的就是個打手。
讓他去問袁紹父子,人家會搭理他才怪。在何府當差,耳熏目染中,對一些王公貴族,多少都了解一些。
“可你們只是一面之詞,當日與呂布一起的兩人,他們又去了什麽地方?”元鍵仍有不敢,繼續尋找破綻:“你們剛才說了,是與這位公子,遭遇到的袁買。那麽另外兩人,他們去了何處?”
“他們?”
呂布神色淡然:“自然是先回家中。”
“既然回到家中,你為何沒有回?”元鍵接著問道:“你的這番話,自相矛盾吧?”
“這一點,我來回答。”
便在這時,又一個聲音,從堂外傳來。
聽到對方聲音,呂布心中一樂。
轉頭看去,只見趙明,帶著幾人走來。
在趙明身後,便是馬琛和郭嘉,還有個中年男子。
看到趙明出現,呂布理所當然,朱雀神情淡然。可是河南尹,卻冷汗直流。
前幾日找上他的繡衣使者,可就是剛走進來的這個人。
繡衣使者親自來了,河南尹哪還敢怠慢,立刻就主動迎上去。
可還未及說話,趙明卻一躬身,敬畏的作揖道:“小民拜見尹令大人。”
這什麽情況?
河南尹一呆,立刻醒悟了。急忙伸手虛扶,
聲音柔和的道:“不知你是何人?”“小人趙明,奉尹令召換,小民不敢不來。”
河南尹唇角一抽,還推自己身上了?
“咳,是,沒錯。”河南尹輕咳一聲,便對盧植和張討道:“今兒一早,本官就派人,去尋找證人。”
後面站著的縣尉,卻是一臉的懵逼,河南尹啥時候派的人,為啥他一點都不知道?
但很顯然,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河南尹解釋一句,便又看向了趙明:“公堂之上,但說無妨,本官自有公斷。”
“喏!”
趙明拜了拜,便看向元鍵:“這兩位你可認識?”
“認識!”
元鍵的心中,感到不妙了。
“認識就好。”趙明頷首,又指向另一人,“你可認得他?”
“不認識。”元鍵直接搖頭。
不僅元鍵不認識,在場的大多數人,都不認識中年人。
“他不是更夫嗎?”縣尉走上前,打量了幾眼,隨即認出來:“沒錯,正是更夫。”
更夫?
眾人眼露疑惑,難道這位更夫,昨天看到了什麽?
看著這幾人,河南尹問道:“你們兩個,姓甚名誰?”
“馬琛!”
“郭嘉!”
河南尹頷首:“元鍵,本官且來問你,何同何時遇襲?”
“我不能說。”元鍵眼珠一轉,瞥著趙明等人:“我若是說了,他們便錯開時間,那豈不是無所對證。”
“縣尉,帶他去偏廳,問清楚時間。”河南尹笑了笑,便看向了縣尉。
這點小問題,能男主他嗎?
縣尉領命,對元鍵道:“走吧……”
“呃……”元鍵咬了咬牙,隻好跟了上去。
而這一邊,河南尹的目光,卻瞟向了趙明,想得到點暗示。
可趙明卻一片頭,反而看向了呂布:“搞事情,真能搞事情。”
“咳……”河南尹不明白,“搞事情”是何意。
但現在的事情,是問清楚時間,當即轉頭看去:“馬琛,郭嘉。”
“草民在。”兩人同時應道。
“你們何時回到家中的?”
“子時三刻。”
河南尹看向更夫:“你有何話說?”
“沒有。”
更夫說完後,便見河南尹,皺起了眉頭,立刻又說道:“草民看到他們時,就是在三更天。那個時候正巧趕到呂宅。”
“你怎麽記得那麽清楚?”河南尹又問道。
“因為那處宅邸,是曾大人舊宅,忽然有了新住戶,自然會注意一些。”更夫老實的說道。
這個時候,縣尉帶著元鍵,又反回了公堂。
“回稟尹令。”
縣尉躬身道:“何同遇刺,是在子時一刻。”
“哦?”河南尹聞言,便凝聲問道:“何同是在何處遇刺?”
“是,是在……”
聽到問話,元鍵心中,便已知不妙,恐怕時間上,有了些出入。
可無論說在哪裡,都應該是不對的。
看到元鍵不說話,河南尹便冷笑道:“從醉月樓到呂宅,即便是打馬飛奔,也需要一刻時間。更夫,本官問你,他們二人,可有騎乘?”
“沒有。”
“好,可有乘轎?”
“沒有,乃是步行。”更夫回憶道。
河南尹目光一轉,便盯著元鍵說道:“你可還有話要說?”
經過這番問答,元鍵已經明白,想要對付呂布,怕難以達成了。
元鍵略作思忖,故作尷尬的道:“那……那想來,應該是誤會了……”
對於何同被暗殺的事,這才是真正的莫須有。讓他拿這件事,死追呂布不放,根本就不可能。
呂布的身邊,還站著何人?
盧植,官拜尚書。官不大,也不小。
有他在這裡盯著,就算想使些手段,將呂布送入死獄,恐怕都辦不到啊。
而且還有兩個,不知身份的人,更讓元鍵投鼠忌器,摸不清他們的來路。
心思急轉,元鍵暗歎,只能如此了。先去稟報何同,然後再作計較。
真是沒有想到,呂布如此難纏。
看元鍵想要脫身,有怎能讓他如願?
呂布冷然道:“怎麽?你一句誤會,就想撇乾淨?”
“那欲任何?”元鍵想了想,便開口說道:“不如我們何解,給予你些補償?”
“補償?”
還挺識趣的,呂布笑問道:“想如何補償?”
“這還要回去,與少爺相商。”元鍵為難,兩手一攤,:“此時在下做不得主。”
“哎呀,是嗎?”呂布歎道:“你該不會是想,回去找何同吧?”
元鍵理所當然的說道:“是啊。”
便在這時,朱雀詫異:“你先前不是還說,何同身受重傷嗎?”
“呃……”元鍵心中一跳,腦筋頓時急轉:“少爺雖然受傷,但是並未昏迷。”
“哦,如此甚好。”呂布換過頭,對河南尹道:“那我們不如這樣,由尹令和盧大人,給我們做中間人。我們兩日後,就在這縣衙,商量補償事宜,你覺得如何呢?”
“這……太匆忙了吧,少爺的傷勢,未必能痊愈……”
這樣的要求,如何能答應。何同的主,他怎能做?
“你什麽主都不能做,那你到這來做什麽的?”
呂布神情詫異,面色古怪的道:“難道就是來誣陷我的?”
“嗯……不是,誰誣陷你了。”元鍵黑著臉,急忙辯解道:“你可休要胡說。”
呂布接口道:“那你不敢答應?”
“誰說我不敢答應?”元鍵立刻道,可剛一說完,臉色就變了。
“哦,那你就是答應了,我可沒有逼你啊。”呂布嘿嘿笑道:“這麽多人作證,你不會返回吧……”
“我……我自然不會返回。”元鍵在說話時,已經帶上哭腔。
這呂布也太坑人了,還帶在話裡下套的?
河南尹聽到這,便立刻接口道:“原告,被告,同意和解。那麽就定在三日後,就在這縣衙大堂上,商議原告對被告的補償,由尚書大人盧植為公證人。”
事情已經定下了,在多說也無意義。元鍵施禮告辭,可離開的時候,明顯能看出來,臉色黑的嚇人。
望著元鍵離開,呂布心中冷笑,何同此人睚眥必報, 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當晚得罪,當晚設套。
只是有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另一旁的張討,這時又說話了,盯著河南尹道:“在下的事,如何解決。”
河南尹未說話,盧植卻轉過頭,目光睨著張討,毫不掩飾輕蔑:“你這又是何事?”
“這呂布好大膽,在這天子腳下,光天化日,持刀行凶,斬殺吾子。”
張討沉著臉色,冷冷的問道:“盧尚書,你覺得,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
盧植的心中,隻暗道一聲:殺的好!
可是表面上,卻很是詫異,看了看張討,又轉向呂布,疑惑的問道:“當真?”
當著盧植的面,呂布緩緩道來,將當日的事,全講了出來。
“天子腳下,光天化日,帶領家仆,手持棍棒,強搶民女?遇到阻攔,更起殺心?”
盧植面色一沉,眼中綻放寒意:“張討,可否屬實?”
“怎麽可能?”張討立刻否定:“你休要聽其胡言亂語,吾弟張讓乃今上近侍,張氏亦蒙受君恩,又怎會行此惡事?”
“哼!”
對於張討的話,盧植半分不信。中常侍張讓,是什麽貨色,誰又不知道?
“那要不要找來證人?”
呂布轉投頭,凝視著張討:“舉頭三尺有神明,說話要擔責任的。”
“證人?”
張討眯起眼眸,掃了一眼眾人,露出一抹冷笑:“看來,你有備而來?既然如此,何需再告?”
話音一落,張討便轉身,向堂外走去,陰冷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今日的是,某記下了。來日方長,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