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心中對劉去卑有疑慮,但也不會直接說出口,而是皺著眉頭想要從劉去卑身上找到破綻。不過對於趙青的質問,劉去卑卻是依舊保持著微笑,躬身說道:“這一點,大人請放心!這次南下侵犯大漢領土的匈奴人,都是匈奴人當中的叛徒!我對他們,是絕對不會有絲毫憐憫的!我倒是更希望大人的鐵騎能夠將他們這些可惡的叛徒全都殺光!”
說到最後,劉去卑臉上的笑容也是變得扭曲起來,兩眼放著仇恨的目光,到最後幾乎就是咬牙切齒的模樣。
見到劉去卑如此的表情變化,看得趙青等人也是嚇了一跳,趙青身後的親衛也是下意識地再次將手放在兵刃上,生怕這個胡人突然發瘋起來,對趙青不利。
趙青擺了擺手,示意親衛們放松下來,同時也是緊緊盯著劉去卑,不吭聲。過了片刻,劉去卑臉上的表情又是恢復了平和,似乎也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是衝著趙青直接抱拳跪拜了下去,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小人失態!請大人恕罪!”
這個劉去卑的態度前後變化太快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讓趙青也是十分驚訝,皺著眉頭說道:“你稱呼那些匈奴人為叛徒?這是何故?”
“大人有所不知!”劉去卑連忙是躬身回答道:“原本我們匈奴人一直與大漢為善,特別是我們的領袖羌渠單於,一直都主張依附大漢!在羌渠單於的率領下,我們匈奴的勇士都願意為漢室衝鋒陷陣!只是去年羌渠單於卻是慘死在叛徒的刀下,如今匈奴王庭被那些叛徒佔據,真正的單於與匈奴勇士卻是被驅逐在外!現在在並州為患的,正是須仆骨都侯那個叛徒的族人!他們全都是我們匈奴勇士的叛徒!我恨不得把他們這些叛徒都給千刀萬剮,然後扔到草原上喂狼!”
劉去卑說著說著,又是忍不住咬牙切齒,不過情緒卻是比之前控制得好得多,很快劉去卑便是很自覺地對著趙青躬身說道:“小人又失禮了!請大人恕罪!恕罪!”
“無妨!”趙青隱隱明白了一些緣由,似乎這匈奴人也是被分為了兩派,如今控制匈奴王庭的是一派,而這劉去卑所屬的又是另一派,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劉去卑所屬的這一派正處於劣勢啊!要不然,也不會被另一派給趕出了王庭。
如果劉去卑所說的是真的,那此去並州用劉去卑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劉去卑本身就是匈奴人,對匈奴肯定會更加了解,有他相助,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不過趙青也沒有這麽快就做決定,只是猶豫了片刻,趙青便是對劉去卑擺了擺手,說道:“嗯,你的情況我已知曉,你先回去吧!左右我也沒有這麽快出兵,倘若真需要你相助,我自會派人去尋你!”
劉去卑似乎也明白趙青的想法,知道自己身為匈奴人的身份,肯定很難得到趙青的信任,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不敢當面頂撞趙青,只能是躬身一禮,就這麽倒退著離開了房間。
等到劉去卑離開之後,趙青又是一招手,讓嚴三、韓風帶著親衛離開了,房內就只剩下了趙青與戲志才、黃忠、典韋四人。
“志才!剛剛這劉去卑所說的,你可知道?”趙青倒也沒有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起了戲志才。
“主公,屬下倒是知道一些!”戲志才連忙是上前回答道:“光和年,匈奴單於呼微對朝廷不敬,被匈奴中郎將張修用計誘而斬之,改立羌渠為單於。羌渠倒是選擇依附於漢室,不過也沒有那個劉去卑所說的對大漢那麽忠心。他當單於以來,
匈奴照樣是年年南下,劫掠百姓,只不過羌渠不敢做得太過分,每次都只是在五原郡一帶鬧騰一下,便退回關外,匈奴人稱之為打草谷!”趙青眉頭微微皺起,雖然戲志才說了羌渠並沒有做得太過分,但在趙青看來,侵略就是侵略,沒有大小之分!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戲志才也看到趙青的臉色變化,而是繼續說道:“盡管如此,羌渠對漢室的命令卻是言聽計從,他在位以來,聽從漢室命令,連年派出匈奴大軍為漢室出戰,只要是漢室有命,羌渠莫敢不從。不過如此一來,卻是令得匈奴族內不少人對羌渠不滿!去年幽州張純叛亂,朝廷命匈奴出兵平叛,羌渠派匈奴大軍出征,終於是令匈奴族人爆發叛亂,殺了羌渠,擁立須仆骨都侯為單於。而聽聞那被羌渠派去幽州平叛的匈奴大軍因為忠於羌渠,所以不得返回關外,只能是駐扎於河東,依附漢室!”
戲志才也是簡要說明了一下情況,按這麽說的話,那這個劉去卑應該就是忠於羌渠的匈奴人,很有可能就是駐扎於河東的那支匈奴人所派來的!
當即趙青也是兩眼一眯,看樣子這劉去卑也不是什麽善心,很有可能是他所屬的匈奴人想要借助漢室的力量,把他們奪回王庭的主權吧!
趙青倒也沒有說怪對方把漢室當槍用,畢竟各為其主,不過趙青既然看穿了對方的目的,自然就不會老老實實去當那把槍了。當即趙青又是扭過頭,對戲志才問道:“志才,你看這劉去卑可用?”
聽得趙青的問話,戲志才立馬就是猜出了趙青的用意,不過還未等戲志才開口,旁邊的典韋就忍不住了,直接囔囔了起來:“主公!我看那個匈奴人可不像是什麽好東西,一會兒笑一會兒咬牙的!這玩意,靠不住啊!”
典韋也是個耿直性子,以前交往不深的時候,還覺得典韋沉默寡言,如今跟隨趙青時間久了,倒也是放得開,心裡有什麽話就說。
典韋這直性子趙青也是知道的,自然不會去怪他,而戲志才則是笑了笑,說道:“典將軍此言差矣,這劉去卑是什麽人,無需在意,只要此人能夠幫的上忙,便可用此人!至於此人是善是惡,又有何乾?只要我們小心防范便可!”
被戲志才這麽一說,典韋倒是無言以對,只能是閉嘴不再吭聲,而趙青也是笑了笑,點頭說道:“志才所言,正合我意!這劉去卑既然是匈奴人,對匈奴更為了解!有他相助,我們到了並州也會輕松不少!而且,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劉去卑應該與志才剛剛所言,留在河東的那支匈奴軍隊有關聯!或許……”
趙青話說到一半,戲志才就是明白了過來,頓時就是兩眼一亮,立馬就是對趙青說道:“主公英明!劉去卑想要借助漢室之力,那我們自然也可以借助匈奴人的軍隊!此計,此計甚妙!”
“這就叫做以夷製夷!”趙青嘴角微微一勾,難得見到戲志才會如此驚訝的模樣,趙青還真有些成就感,乾脆就是哈哈一笑,口中也是蹦出了這麽一句。
趙青這句話一說出口,戲志才頓時就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低著腦袋小聲嘀咕了幾句,再次抬起頭時,戲志才臉上已經不再是驚喜,而是震驚之色,驚呼道:“以夷製夷!主公,此方若成,或許我大漢從此無憂矣!”
也難怪戲志才會如此驚訝,從先秦開始,漢族與北方的異族便是征戰不休,從最早的戎狄之患,到現在的匈奴、鮮卑之亂, 這北方關外的異族便是漢族身上的一塊頑疾,始終無法祛除。而且每到漢族內亂的時候,關外異族便會出現,帶給漢族極大的危害和損失!古之聖賢多矣,可卻沒有哪位能夠完全解決這個問題!
而趙青的這個以夷製夷的說法若是能夠成功,雖說不能完全解決掉關外異族的危害,但至少能夠保證在今後即將出現的亂世中,令得關外異族無法興風作浪,為患中原!
其實在此之前,倒也不是沒有人提起過類似於這樣的說法,只不過更多的卻是側重於以夷伐夷,讓北方異族相互攻伐。之前匈奴分裂以及前幾年漢室指使匈奴出兵平叛,都是用得類似的方法。不過這卻更側重於一個“伐”字。
以夷製夷與以夷伐夷,雖然只是差別了一個字,但其中卻是有一個很本質的不同。以夷伐夷,長久下來,必定會令得對方心生異心,去年羌渠被殺,匈奴叛亂,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以夷製夷,則是可以慢慢將關外異族的反抗之心消磨,在教化之中,將關外異族融入漢族之中,倘若能夠成功,那必定是功在千秋!
到了這一刻,戲志才才算是真正的服了趙青,別的不說,光是趙青提出的這個以夷製夷的說法,就足以令戲志才拜服。
只是戲志才卻不知道,趙青雖然提出了這麽一個說法,可他自己對以夷製夷究竟是怎麽回事,那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這純粹只是趙青隨便想出的這麽一個成語,張口說出來的罷了。何況,以趙青的性子,若是讓他來決定對關外異族的態度,那肯定是另外四個字,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