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嘉德殿隻留下滿地的屍體,卻是連一個站著的活人都沒有了!距離那喊殺聲才過了沒多久,這戰鬥未免結束得也太快了吧?該不會戰鬥早就結束了,對方只是到這裡吆喝了一聲就跑了吧?而令得盧植、楊彪等人都目瞪口呆的卻不只是這些,而是在嘉德殿的牆壁上所懸掛的那具屍體!
雖然低垂著腦袋,頭髮四散披下,但那身形、那一襲沾滿了血漬的月白長袍,以及依舊緊握在手的那柄寶劍,都無一不在說明這具屍體的身份!
“大將軍!”最先喊出聲的,卻是鮑信,認出了何進之後,鮑信立馬就是一個踉蹌,撲通一下就是跪在了地上,一臉的悲戚。
雖說這幾年來,因為鮑信的接連失敗,使得何進有些疏遠他了,但在鮑信心目中,依舊重視何進的提攜之恩,對何進也是極為忠誠。現在見到何進竟然死了,鮑信自然是大受打擊,頓時就是哭得稀裡嘩啦。
鮑信對何進忠誠,可其他人就未必了,朝臣之所以會跟隨何進,也是因為需要有個人站在最前面與十常侍對著乾。所以現在何進死了,一眾朝臣也只是覺得有些難辦,可除了鮑信之外,竟沒有人為何進而傷心難過。
“大將軍竟是死了?是誰所殺?蹇碩?”
“的確可能!你們看,這裡有這麽多閹人的屍首,定是大將軍與十常侍在此開戰,最後大將軍為閹人所害!”
“啊!我找到閹賊張讓的屍首了!當真是十常侍!”
“還有孫璋!高望!天!還有趙忠!十常侍,十常侍全都死了!”
“只有蹇碩不在,看來大將軍真的是被蹇碩所殺!”
眾朝臣直接衝進了嘉德殿,開始在滿地屍體裡尋找,一聲聲驚呼響起,竟還是帶著喜悅。幾朝下來,朝臣士人與宦官內侍之間的爭鬥從未停止,自本朝氣,十常侍的氣焰尤其囂張,如今十常侍盡亡,眾朝臣豈能不喜?
“何進竟是死了!這真是再好不過了!”身為何進的弟弟,何苗見到何進死了,卻是眾人當中最高興的,不過何苗倒也不笨,沒有將心中的高興表露出來,而是一臉肅穆,直接上前走到了何進的屍體前,撲通一下,單膝跪地,朝著何進的屍體抱拳行禮,沉聲喝道:“兄長英靈在上!兄長為國除奸,不幸敗亡,弟當繼承兄長遺願,匡扶漢室,掃除閹黨,殺那蹇碩,為兄長報仇雪恨!請兄長在天之靈,庇佑小弟!”
何苗這一番表演,立馬就是得到了不少朝臣的讚許,畢竟何進死了,總歸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接替何進的位置。何苗同樣是國舅,而且也有軍功在身,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在旁邊的袁術見了,也是眼珠子一轉,直接出列,大聲喝道:“諸公且聽袁術一言!大將軍身死,但已經為我等除去了十常侍,隻余閹賊蹇碩尚存!如今何將軍願接替大將軍遺志,我袁術雖不才,但願追隨何將軍,為國效命,誓殺蹇碩!”
“袁公路當人傑也!袁家四世三公,果然名不虛傳!”
“袁將軍之言大善!我等自當效仿!”
“願追隨何將軍,共討閹賊!”
袁術與何苗都是一樣,頭頂上有個兄長壓著,只不過現在不同的是,何進死了,何苗也出頭了。袁術也是從何苗的舉動中得到了啟發,這麽一番表演,同樣是得到了朝臣們的讚賞。袁術、何苗兩人心中暗喜,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了然的眼神,何苗師出有名,而袁術掌握羽林軍,兩人正是最好的搭檔!
當然,何苗、袁術這點計量,卻是瞞不過那些朝臣中的老狐狸,盧植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盧植也只是眉頭微皺,卻沒有點破,畢竟兩人再如何算計,最後得勢的都是士人,這對於盧植來說,就已經足夠了!“蹇碩不在此處,定是逃走了!我等何不追擊閹賊,何必在此耽擱?”一聲呼喝聲響起,引得何苗、袁術也是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眾人回過頭一看,喊出這話的卻是一臉淚水的鮑信。
只見鮑信此刻還跪在那裡,見到眾人望向了自己,則是一咬牙,站起身,用手背在臉上一抹,然後露出了一臉的猙獰,怒喝道:“大將軍既是死於蹇碩之手!我當誅殺蹇碩,為大將軍報仇!”
“為大將軍報仇!為大將軍報仇!”雖然眾人並不是很想為何進報仇,但現在也是大勢所趨,加上鮑信那滿臉猙獰的模樣,眾人也不敢回絕,也是紛紛附和起來。
何苗和袁術雖是有些不滿,但也不好表現出來,兩人又是相互看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何苗立刻便是喝道:“閹賊蹇碩定然還躲藏在宮中,我等分頭去尋!左右宮中見到閹人便殺!不放過一個閹黨!”
何苗做出了這麽一個決定,也是令得朝臣中的某些人微微皺眉。如此大開殺戒,而且還是在皇宮之中,實在是太過不當了。這皇宮是何等地方,卻是要在這裡屠殺宦官?這等行為,只會令漢室威望掃地!
不過何苗現在勢頭正足,又得到絕大多數朝臣的支持,就算是有人不太情願,也不好違抗何苗的命令。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袁術虎視眈眈,此次入宮眾人,就屬袁術所帶的兵馬最多,這也是何苗願意與袁術合作的原因之一,出於對袁術的忌憚,就算是心有不滿的,也不敢表達出來。
“大將軍!大將軍!大將軍在何處?大將軍!”就在這時,一把呼喊聲從遠處傳來,這聲音中帶著尖銳,不男不女,分明就是宦官的聲音!
“是閹人!殺了他!”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是看到一名年紀不大的宦官正跌跌撞撞跑來,不少朝臣一看,立馬就是喊殺聲響起,頓時就是嚇得那名剛剛跑過來的宦官一個哆嗦,差點就要掉頭就跑。
“且慢!”一聲清喝適時響起,卻是盧植開了口,盧植在朝臣中的威望,那可是絲毫不遜於何進,這一聲呼喝,頓時就是將那一片喊殺聲全都給鎮住了!看得旁邊的何苗與袁術也是一陣陣眼熱,這可不是像他們那樣借勢而起,那是實打實的威望在那,他們可是如何都比不了。
盧植喝止住了眾人之後,這才快步走上前去,直接到了那宦官面前,而見到盧植走來,那宦官也是哆哆嗦嗦地跪在了盧植的面前,對盧植納頭就拜,喊道:“小,小人,小人參見,參見盧尚書!”
“你認得老夫?”盧植只是愣了一下,隨即又是恢復了常色,沉聲喝道:“你是何人?為何要找大將軍?”
“小人,小人是,是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被盧植這麽一問,那宦官也是抖抖索索地回答了一句。只是沒想到,他這一回答,立馬又是引起了周圍眾人一片喝罵,嚇得他一哆嗦,差點就尿了褲子!
之前何進之所以進宮,就是有一名宦官打著何皇后的名義來召他入宮,現在這名宦官又說是何皇后身邊的人,眾人一聽就是惱了!敢情這騙人也不換個花樣?真以為他們那麽好騙嗎?
“諸位且住!先聽老夫仔細問來!”盧植眉頭微皺,扭過頭一招手,大聲喝了一句。盧植平日行事也是十分低調,但現在一開口,那當初率領千軍萬馬討伐黃巾軍的氣勢就出來了, 誰也不敢冒犯,都是老老實實聽命行事。
再次鎮住了眾人之後,盧植這才是繼續扭過頭,朝著那宦官問道:“你說你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可有什麽憑證?”
聽得盧植的發問,這名小宦官立馬就是傻眼了!他可不知道朝臣們先前遇到了什麽事,以往只要是何皇后派他們出來辦差,只要報出何皇后的名字就行了,怎麽會要什麽憑證?之前何皇后也只是知道何進在嘉德殿這裡,所以就這麽派他來召何進過去,卻沒想到何進沒見到,卻是見到這麽多殺氣騰騰的朝臣,現在又要被逼要什麽憑證?他一時半會這哪拿得出來啊!
看著周圍那虎視眈眈的朝臣,這小宦官簡直都要哭出聲了,只能是苦著臉,對眾人作揖,說道:“這,這,這小人真的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啊!這皇宮之中,又有誰敢假冒皇后娘娘的名號啊!”
沒有?剛剛不就碰到一個了嘛!眾人都是暗暗冷哼了一聲,不過盧植先前發了話,他們也不好隨意開口,隻管冷冰冰地等著那小宦官。
而盧植也是兩眼一眯,想著現在十常侍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個蹇碩,料想也不敢再來誆騙,當即也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暫且不論真假,你且說說,皇后娘娘找大將軍何事?”
什麽叫暫且不論真假,我就是真的好吧!小宦官心裡那叫一個憋屈啊!可大名鼎鼎的盧植,卻不是他所能頂撞的,只能是老老實實地躬身說道:“回,回盧大人的話!蹇公剛剛到了壽安宮,向娘娘求情,娘娘特地召大將軍前去,想要為大將軍與蹇公做個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