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雖眾,但都畏懼於那四人的一時之勇,逼得哲陳部的人為兩部分,一部退卻至渾河遁走,另一部則上了一處名為“吉林崖”的險隘,準備依天險再做最後一搏。
穆爾哈齊殺紅了眼,拎著鋼刀正欲上山,努爾哈赤雖然也殺意正酣,但還有些理智,趕忙攔了上去勸誘道:“崖上草木林立,地勢忽高忽低,若是敵軍暗放冷箭恐有危機。”
趙天齊也四下望去,遁去渾河的那一支人馬已經渡河而過,想必是不會再折返了,眼下能破敵突出重圍已是萬幸,冒險再攻難免會得不償失。
所以!裝了逼咱們就可以跑了吧,趙天齊一望,只見努爾哈赤又對穆爾哈齊說了幾句什麽,後者會意點了點頭,三兩下脫下了鎧甲。努爾哈赤摘下纓盔扭頭對趙天齊道:
“你,把鎧甲纓盔卸下來。”
這是一言不合就脫衣服的節奏?趙天齊本能地把手護在胸前,緊張兮兮道:“你,你們要幹啥?這荒郊野嶺的批複良家婦男嗎?”
努爾哈赤不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收拾行裝道:“敵軍必埋伏於隱蔽之處,鎧甲纓盔太過顯眼,便於隱去身形。”
怎的?這意思就是說還要上山?剛才還攔著人家呢,自己倒好,不作死就渾身難受。
不過話說回來,哲陳部的人隱於險隘,看似是敵軍在暗,其實若是利用得當,他們也同樣不會看到我們,天險也就會隨之為我所用。
努爾哈赤下令讓殘存的步兵和鐵甲兵在吉林崖附近徘徊,吸引住山崖敵軍的注意力,四人則簡裝持弓摸了上去。
吉林崖是哲陳部界凡城的所屬,是一道名副其實的天險,然而城中士兵被抽調集結抵禦努爾哈赤的進攻,大部分都已渡渾河而去,所以留在城中的兵力規模並不大。
四人小心翼翼地前行,春季雜草叢生,枝繁葉茂之下人影難辨。只見趙天齊的右眼血紅,暗暗催動出赤紅焚石的力量,能夠透視出所有血液脈絡的跡象。而且隨著血液流轉速率和消耗量的不同,透視的覆蓋范圍也不同,清晰度也不同,因此若長時間維持此狀態,會引發出種種不適。
身形一怔,趙天齊伸手攔住眾人,雙眼凝重殺機盡現,沉聲道:“小心!前面有人。”
風在林中刮過簌簌作響,陽光在樹枝搖曳的縫隙中灑下幾縷光輝,穆爾哈齊陰沉著小黑臉,屏氣凝神有節奏地喘息著,弓弦半張緊握在手中。
幾聲鳥的鳴叫在不遠處響起,忽扇著飛向空頭中,穆爾哈齊將頭猛地一轉,逼視遠方雙臂迅速抬起,左手拇指一劃,右手兩指一松,離弦之箭“嗖”得一聲飛出,途中刺穿多個大小樹枝,疾風之勢也絲毫沒有衰弱,只聽不遠處一聲慘叫,又呻吟著“撲通”一聲倒地。
“啊啊!!!”密林深處躥出數道張牙舞爪猙獰的人影,周圍又有幾人站立起身向這邊回射,趙天齊雙目猛睜,幾道血光悄無聲息地漫延而去,那破空而出的箭矢在半空中便化為了灰燼。
努爾哈赤兄弟二人張弓搭箭,借著躲閃的空隙反手射翻數人,趙天齊背對二人,身後也源源不斷湧上敵人,然而若是此時催動赤紅焚石的強大力量,恐怕會引起森林火災,如今還不到玉石俱焚的境地。
只見趙天齊雙眼血紅,頻頻躲閃也取下了背上的弓箭,搭弓的瞬間一股炙熱的血氣湧入整隻箭矢之中,將其變得血紅無比。趙天齊的嘴角陰冷一揚,手指微微松開。
卻是那離弦的血箭卻射向了一個毫無邊際的角度,
看似會完全射空一般,然而趙天齊的雙眼冒著血光不停地轉動,那血箭也竟然隨之轉變了方向,從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從敵軍的背後射入,並且貫穿過去像長了眼睛般自動追蹤下一個敵人,眨眼之間竟然接二連三地將包抄而來的敵軍盡數貫穿。 前方的努爾哈赤二人也將敵軍逼到了懸崖邊,兩人殺得起勁完全只顧眼前卻忽視了來自兩側和身後的威脅,侍衛楊布祿雖然有意提防,然而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太弱,因此所有的危機幾乎都是靠趙天齊的神力來化解的,詭異的血箭一箭便可貫穿十幾名敵人。
懸崖邊的哲陳部士兵仿佛是遇見了天神,是下凡來懲戒他們的罪行一般,紛紛念叨著薩滿咒縱身躍下了山崖,砍殺了殘存的士兵後,努爾哈赤四人幾乎全殲了吉林崖這一部的哲陳敵軍。
努爾哈赤緩緩走上懸崖邊,渾身上下濺著敵人的鮮血, 捋齊凌亂的發絲仰天暢然大笑:“此次四人戰八百,乃天助我也!!!”
趙天齊扶著樹虛弱地喘息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滾向下流淌,以他現在的能力還無法自如的運用赤紅焚石的力量,會蒸騰消耗掉很多額外的血液。兩片慘白的嘴唇抖了抖,頹然一笑:呵呵,好一個天助我也,要不是有我,野豬皮你早就被射成刺蝟了吧,咳!但願那一天也可以來得晚一些。。。
此次征討哲陳部雖然未大有斬獲,不過“四人戰八百”,這令人驚歎不已的戰績再一次威震建州,威望與影響力傳遍八方,整個東北女真都好奇地來到赫圖阿拉,想來見一見這新晉建州左衛都督的本尊。
而且從眾人目睹桑古裡和扎親的倉皇而逃來看,不僅間接性地打擊了龍敦的氣焰,而且使族人對其的威望與信任產生疑問,降低了他在愛新覺羅族中的地位,此哲陳一行當真是一箭三雕!
在處理了對各大小部的招撫之後,次年五月,努爾哈赤終於率千人大軍吞並了左翼的渾河部,佔領了其全部的領土,同年七月,再攻哲陳部,攻克了托木河城將哲陳部重創,本想一鼓作氣將其拿下,誰料路遇雷擊劈死兩人,以為是上天降臨的責罰,隻得作罷回城。
重整旗鼓後,一則消息傳入了努爾哈赤的耳中,瞬間激發的滔天怒火中再次放緩了統一建州的進程,並將所有的精力放在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上,因為努爾哈赤本人,就是以此而復仇起兵的。
那則消息便是:“經多方打探,尼堪外蘭正在鵝爾渾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