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魚一劍斬斷長矛,同時引來幾聲野獸一樣的吼叫,隨後草叢晃動,只見一條黑影從草堆裡竄出,沒有衝向李觀魚,而是轉頭就跑。
李觀魚無聲冷笑,早有準備,沒見他如何蓄力,整個人龍行虎步,電光一閃便閃電蹦出。
眨眼工夫就到了那黑影的背後,伸手抓住對方的後脖領子,另隻手臂頂住那人的後腰眼,手臂用力回拉,同時喝道:“跪下!”
對方身穿鎧甲的沉重身軀竟被李觀魚一把抓住,猶如擒住八爪魚一般拿捏在手中,然後手掌蓄力,翻過他的頭頂,硬生生地摔在他的腳下,不等那人掙扎起身,李觀魚的劍已經抵住他的喉嚨。
“啊・・・・・・・”那名大漢先是驚叫出聲,等他看清楚李觀魚的模樣,眼睛大張,驚道:“是你?”
李觀魚低頭仔細一瞧,他並不認識這名大漢,不過對方身上穿著的卻是西北聯軍的戰甲,玄甲黑盔,沒等他說話,四周的草叢傳出一片沙沙聲,接著,從草堆裡又竄出六、七名聯軍士兵。
“是自己人!大家不要動手,是我們自己人!”被李觀魚用劍製住的大漢向眾人連連揮手。
眾人這時候也都看清楚李觀魚,紛紛將手中武器放下,一擁而圍了過來,圍著李觀魚七嘴八舌的問道:“你沒死?”
“你竟然逃出來了!”
“我們都以為你戰死了呢!”
“・・・・・・・”
李觀魚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幾名西北城士兵正是自己剛才從蠻兵人包圍圈中救出來的那幾位,“原來是你們!”知道是場誤會,李觀魚慢慢收回長劍,便回頭向後方的陳少陵蘇蘇招招手。
眾人一見正是戰場上的救命恩人,大家紛紛圍在李觀魚旁邊,有幾人已經眼淚唰唰,“兄弟,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們早就戰死了。”
說話之間,幾個大漢居然紅了眼睛,帶頭的少年叫趙山河,他一腳踢在頭頂只剩下半個頭盔的大漢身上,“哭什麽哭,要哭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娘的,沒出息,上了戰場,都他娘的要拚命,你越早哭,死得越快!”
“我還有老娘啊,還沒來得及給她盡孝呢。”那大漢面色漲紅,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直愣愣的站在那兒,癟著嘴巴,尷尬不已。
趙山河上前一步,半跪著道:“這位壯士,今天你救了我們兄弟一命,若是這一路上遇到危險,我們會還你一命。”
李觀魚沒想到眼前這人看起來年歲不大,卻行事穩重,說話有分寸,不卑不亢,當初他隻救出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有趙山河,而他在逃亡路上又聚合了五六個人,看起來是個將才。
李觀魚不禁高看了趙山河一眼,“我救你們,並非要你們回報我,隻是因為大家都是西北城的人!”
尋常人施恩求回報,這是理所當然,但李觀魚卻沒有這麽說,僅此一言,也讓趙山河高看一等,朗聲道:“救命之恩,隻要我趙山河活著,就不會忘記!”
李觀魚笑了笑,伸手將趙山河扶起來。
施人恩惠,不管是多大的恩情,雲淡風輕的一語帶過,這會讓對方心裡更加過意不去,牢記在心中,時時不忘報恩。若是施恩者不斷念叨,尋求回報,倒是讓對方反感,反而弄巧成拙。
站在一邊的陳少陵點點頭,也對李觀魚高看一眼。
趙山河這才站起身,將?摔在地上面紅耳赤的大漢扶起身,扔掉手中半截長矛,搓著手,
不好意思地乾笑道:“這・・・・・這位兄弟,實在對不起,我們都以為是蠻兵追殺過來了・・・・・・・” 李觀魚擺擺手,打斷他的廢話,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們不跑,藏在這裡幹什麽?”
大漢垂下頭,苦笑著說道:“兄弟們實在跑不動了!”
李觀魚定睛一瞧,面前這幾名士兵的模樣還真夠狼狽的,人人身上都有傷,渾身上下都是血,佩帶的盔甲、武器也都殘破不堪。
一個個面如土色,眼窩深陷,兩眼通紅,滿身黃塵,衣衫襤褸,不象是士兵,更像是好幾天未吃、未睡的逃荒者。
這樣的一群衰兵,即使不戰,要是十來天沒有後勤補給,估計就要病死餓死在戰場上了。
李觀魚暗歎口氣,沒在多問。
這時,陳少陵快步走了過來,滿臉的笑容,說道:“原來都是自己人,剛才還真被你們嚇了一跳。”說著話,他眼珠轉了轉,又說道:“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眾士兵們同是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陳少陵說道:“想死,你們就留在這裡,用不了多久,蠻兵的追兵就會殺到這裡,想活的話,就跟我們走・・・・・・・”
沒等他把話說完,李觀魚犀利的眼神飄過來,給他一個鼓勵。
陳少陵得到李觀魚的肯定,於是大聲道:“各位兄弟,所謂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這力量就是活下去的希望。人越多我們的處境就越安全,至少多幾個幫手總不會有害處的。眾人拾柴火焰高,想要回家見爹娘,抱一抱小媳婦親一親小兒子的,就一起走!”
陳少陵說話沒有文人身上那股子酸氣,相反地簡單粗暴,而且極為容易鼓動人心,一番話說得眾人都心潮澎湃,一個個面色漲紅。
人這種社會性動物,在群體之中會更傾向於相信一些看上去很極端的意見,集中表現為嘩眾取寵、智力低下、偏激衝動。
而陳少陵講話又極具煽動性,眾人頓時在心理將李觀魚當成了救世主。
對於這些士兵來說,父母妻兒永遠排在第一位,什麽帝國城池的,他們並沒有那麽上心,退一萬步講,城池淪陷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也不是不可以。
這個時候,李觀魚也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想要建立霸業,就必須灌輸一種強烈的集體意識,隻有把集體利益放在心中第一位,才會激發出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李觀魚忍不住回頭瞅瞅那幾名西北城士兵,後者們也正可憐巴巴地瞪大眼睛看著他。畢竟他是這裡戰鬥力最強大的人,得到他的幫助,生存的希望就又大了幾分。
“好,大家一起走!”李觀魚再不多言,繼續向前走去。
陳少陵嘻嘻一笑,回頭對眾人招呼道:“李哥已經答應帶你們走了,快跟上來!”
陳少陵絕不是熱心腸的人,這些士兵是死是活他也根本不在乎,他有一句是實話,人越多他和李觀魚的處境就越安全這倒是真的。
胖子是個自來熟,陳少陵面善心黑,通過與趙山河的接觸,一夥人倒很快打成一片。
“我叫陳少陵。”陳少陵笑吟吟地做著自我介紹,然後又向走在前面的李觀魚弩弩嘴,說道:“他叫李觀魚,身手又多厲害你們都見識過了吧?剛才圍攻你們的那二十個蠻兵人都讓他一個人給乾掉了!”
胖子哈哈笑著,也影響了眾人的情緒,所有人也不再那麽悲觀,“我叫王胖子,嘿嘿,一句話,跟著李哥,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啊?他・・・・・・・他隻一個人把那麽多的敵人都給殺了?”眾士兵們看著李觀魚的背影有些難以置信,無論怎麽看,他都很普通,身材不高不壯,相貌也不凶惡,而且穿的還是普通士兵的衣裝。
“當然!我親眼所見!”胖子一擼袖子,“李哥的戰鬥力,簡直爆炸了,殺那一群蠻兵,就和削土豆皮一樣,哢哢哢的往死裡整,那家夥・・・・・・・”
“那為什麽不把敵人的頭顱取下?”眾士兵又不解地問道。
因為李觀魚根沒給自己留機會!
那麽多蠻兵,二三十顆大好的腦袋,那是多大的功勞啊!
陳少陵很惋惜,當然,也在心裡惋惜,表面上他還義正嚴詞地說道:“我們現在是在逃命,帶那麽的人頭不是負擔嗎?是命重要還是軍功重要?何況你們當時又不在場,不然的話・・・・・・・”他歎息地搖搖頭。
“也對啊!”眾人點頭,紛紛說道:“早知道李觀魚這麽厲害,我們當時就不跑了!”
陳少陵皺下眉頭,正色說道:“既然你們現在跟著李哥,聽他的命令行事,不能直呼其名,以後叫李大哥!”
人多力量大,但如果是一盤散沙,反而更容易壞事,所以必須得有凝聚力,得有個核心,陳少陵自認自己是不行,李觀魚當然就是這個核心。
王胖子也在一邊幫腔,“對,叫李大哥!”
烽火亂世,人命不如狗,誰強誰就是霸主,誰弱誰就是小跟班,尤其是在尚武的龍庭西北,武力強悍者為王的觀念滲入骨髓腦海。
眾人相互,點了點頭,覺得陳少陵有道理,他們加快腳步,追上李觀魚,紛紛自我介紹道:“李大哥,我叫秦萬裡。”在草叢中刺出李觀魚一矛的大漢率先開口。
“我叫段飛。”
“我叫蘇正東。”
“我叫・・・・・・・”
聽著他們的名字,李觀魚面含微笑,心裡已默默記下,這些人本與他是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八稈子都打不著的人,但現在卻走到了一起,或許這就是所謂命運的安排吧!
知道他們的體力已到了強弩之末的程度,又走了一會,找了一山脊背部是茂密山林,半山腰腹部則位置比較開闊的駐扎地。
此地靠近行軍路線,而且進山通道順暢,最關鍵的是還有水源,戰時疏散隱蔽也都比較容易。
李觀魚停下腳步,漠然說道:“我們在這裡歇歇。”
“好!”聽了這話,眾士兵們如釋重負,紛紛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包括陳少陵在內。
趙山河和秦萬裡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初見時李觀魚普通尋常,並無出彩之處,以一己之力斬殺二三十名蠻兵足夠讓人高看一眼。
再看李觀魚選擇的這一處休息之所,完全符合行軍駐扎的常識,兩人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異樣的神采,李觀魚若不是久經沙場的老練將軍,便是天降奇才。
緩了一會,陳少陵挪到李觀魚身旁,說道:“這裡距離大風口至少還有二百多裡,如果有馬匹的話,我們急行一天差不多能趕到,但如果步行,恐怕還得走三、四天啊!”
李觀魚應了一聲, 等陳少陵繼續說下去。
陳少陵又道:“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這一戰極其慘烈,可以說西北聯軍潰敗,我們在向大風口方向潰逃,而蠻兵人又何嘗不是在向那裡進發呢?”
李觀魚並沒有說出自己是去黃沙城赴任的事情,而是按照陳少陵和眾人的意思往西北城大風口走,一來可以親眼見見慘烈的戰場廝殺,而來也是護送這些人回家。
這一路上,若是缺少了他的庇護,恐怕以這些人現在的狀況,一旦遇到小股的蠻子,恐怕就知道待宰的份了。
陳少陵說著話,他輕歎口氣,道:“大風口是我西北城西方的門戶,進可攻,退可守,一直以來,蠻兵對大風口都是垂涎三尺,想佔為己有,隻是大風口地勢險要,防衛森嚴,蠻兵可望而不可及。這次我們戰敗,兵力損失慘重,大風口防禦虛弱,蠻兵一定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時機,肯定大舉進攻。現在,大風口外已不知聚集了多少蠻兵人,拖遝的時間越長,生存的希望越渺茫。”
李觀魚垂首沉思,想了一會,點了點頭。
陳少陵說的這些,他也都想到了。
說罷,李觀魚幽幽歎了口氣,“是啊,隻有搶時間了。”
“嗯嗯!”陳少陵暗歎一聲。
聰明人說話,三言兩語,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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