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刺客面部已經被那柄飛刀射得血肉模糊,但是,捕快們還是迅速一致認出,這個刺客不是旁人。
他居然就是清河縣衙門捕快副都頭胡勤!
大清早的,作為縣衙捕快副都頭、平時在知縣老爺面前顯得十分恭敬的胡勤,居然會潛入衙門後院,行刺知縣老爺?
而暗中放飛刀射死他、還想同時射死武松的人,又是誰?
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知縣府上發現刺客,對於清河縣來說是驚天的大事。衙門裡立即發出警報,所有的衙役結束手裡原有的工作或者休假,紛紛趕來,隨後按照規定,立即加強了對縣衙和知縣府邸的警衛。
警衛加強之後,知縣徐恩穿著內衣,從後院出來,縣丞薑後和主薄黃歷,以及主管衙門檔案等事務的馬機密馬奎,以及其他一些幕僚小吏等,也分別從左右側廂房裡趕到了現場。
徐恩並未受傷,但吃驚不小,待知道刺客居然就是胡勤,不禁更加怒不可遏,大罵道:“狗賊!果然是養不熟的狗賊!”
怒罵之後,知縣便詢問胡勤到底是怎麽死的,武松便把方才的情形一一說了。徐恩一聽,既驚疑又惱怒,既恨胡勤又讚賞武松,道:“好好好!這次全虧你,要不便叫這狗賊跑了,卻到哪裡找人去?這廝死有余辜!武二,據你分析,那躲在暗中發射飛刀的人又是什麽人?為何要對你和胡勤下此毒手?”
武松沒有立即回答。
穿越前的武松,並不是個偵探迷,也不怎麽喜歡看那些太燒腦的偵探類東西,所以其實並不具備多少偵探知識,至於像有些穿越小說講的那樣憑借現代刑偵技術在古代破案那更是不可能。
現在,他剛剛穿越過來,還在熟悉這個世界的階段,況且按照前世書中記載,武松本身也不是什麽偵探能手,主要的本領還是能打而已。所以,現在乍逢這種大案,武松也覺得有些茫然。
想了想,他隻能憑借自己的常識推斷:“大人,這躲在暗中之人武藝高強,身藏暗器,應該是早有準備,所以不排除他預先就知道胡勤的行動,乃是胡勤的同夥。如果是這樣,那麽他暗殺胡勤,就可能是為了滅口;而同時也向我發射飛刀,則可能是恨我壞了他的好事。具體情形如何,還需要再作調查分析!”
徐恩點頭道:“你的分析有理。武二,本官隻道你有幾斤力氣,這才提拔你做個捕快,原來你腦子也很好使,那躲在暗中的狗賊定然與胡勤脫不了乾系!”
說著,馬上傳令:“快,給我傳土軍來,立即封鎖城門,嚴查人員出入,全城搜捕賊人!”
在北宋,土軍屬地方治安部隊,為神宗時所設,隸屬各地巡檢司;原為吏役,輪差民丁充當,後改為雇募民丁,隸屬於各地縣尉司。
自從上任縣尉離任之後,現在的清河縣縣尉由知縣徐恩親自兼任。他下令之後,立即有衙役趕去調遣土軍。(注)封鎖城門嚴控人員出入後,土軍們便要在城內挨家挨戶地核查,發現可疑之人則立即逮捕。
這時,主簿黃歷見刺客居然是胡勤,顯然也很吃驚,道:“真正想不到,怎麽會是這廝?他是失心瘋了麽?還是被人栽贓陷害。。。。。。”
徐恩大怒,罵道:“胡說!胡勤這狗賊身懷利刃,潛入本官府邸,意圖行刺本官,所幸本官雖是文官,卻也習得一點防身之術,沒有被他得逞。事實就擺在眼前,怎麽還可能是有人栽贓陷害?”
黃歷訕笑道:“既然這廝不是被人栽贓陷害,
那是不是因為他覺得知縣老爺平時待他苛刻,這才懷恨在心?否則平時勤勤懇懇的他,如何就敢突然行刺知縣大老爺?” 他這話看似隻是在推測案情,實則一是為已經死去的胡勤開脫,二則暗指徐恩平時對死者刻薄寡恩,是把責任往徐恩自己身上推。
實際上,在清河縣衙,主簿黃歷仗著其姐夫是本地張姓大戶,他在衙門裡代表著本地的勢力,因此一向不把外來的知縣徐恩怎麽放在眼裡,這也不是太秘密的事情。
一年前,原任縣尉離開之後,張大戶本來想讓自己的一個表弟來取代,但徐恩擔心本土勢力由此更加壯大,讓自己徹底失去對清河的控制,因此堅決不許,通過向上司打點關節,竟由他本人親自暫時兼任縣尉,斷了張大戶和王主簿的希望。
於是,半年前,張大戶和王主薄暗中設下陷阱,引誘傾向於支持徐恩的縣衙都頭前去青樓,被抓現場,逼其退位,想趁機把也屬本土派的副都頭胡勤推上都頭之位,這樣起碼還可由他們控制衙門捕快(相當於後世公安局),架空徐恩的部分權力。
然而,徐恩堅決頂住,不肯讓胡勤馬上轉正。
這些, 在縣衙吏員捕快當中,也不是什麽秘密。
此時,對於原本聽從自己命令的胡勤為何會突然去行刺知縣,又是誰要殺他滅口,黃歷也是一頭霧水,急於知道真相。
但這一年來在與知縣扳手腕的過程中,他和他所代表的本土勢力可謂頻頻失手,暫處下風,因此心中著實惱恨,忍不住便抓著這個機會,對知縣冷嘲幾句。
徐恩自然不可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但這反而讓徐恩強行壓製了一下自己的怒氣。跟這種小人打交道,自然用不著動怒。
他冷冷道:“王主簿,麻煩你在本官面前說話還是過過腦子。本官確實曾經不同意提拔胡勤這廝做都頭,現在這狗賊居然如此膽大妄為,謀刺本官,證明本官當日並沒有看走眼,本官何曾苛待過他?倒是你王主簿,曾經三番五次推薦他。那本官是不是可以說,你王主簿和他有密謀啊?”
黃歷聞言,立即跳起來,叫道:“我怎麽可能和胡勤這廝有密謀?我還正納悶這王八蛋為何突然這麽發瘋呢!我當日推薦他做都頭,純粹是看他辦事認真有經驗,這也是衙門裡大家都看到的。我和胡勤這廝半點乾系也沒有!知縣老爺,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徐恩冷哼道:“怎麽?容許你亂說話,就不容許本官也說一說了?”
黃歷忙道:“知縣大人這你可得明鑒,我沒有亂說話啊,我剛才不過是推測了一下而已。”他轉而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的縣丞薑後,試圖尋求薑後的支持,道:“薑大人,你也聽到了的,是不是?”
薑後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