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前世並不怎麽喜歡看偵探類的小說電影等作品,也缺乏這方面的知識儲備。不過,畢竟還是知道,死了人,應該先請法醫來查勘現場,作出鑒定。
仵作就是這個時代的法醫。
陳三領命去叫法醫。武松想了想,又挑選了幾個看上去還精細能乾的捕快,命令他們到知縣府上去,加強對知縣府上的防衛。
武松知道自己並不具有搞刑偵的天賦,對自己的推測也不是特別有信心。萬一他推測錯了、有人真的要刺殺知縣呢?那個暗中殺掉胡勤滅口的人,武藝非同一般,這不能不防。
武松的這一做法,也讓知縣徐恩十分滿意,感到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在府中反覆檢查,確認除了被胡勤盜走一塊金餅,並無其他財物損失。而那塊金餅本來是此案的重要證物,但也早就被人送會給他了。在知縣家裡,沒有能夠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胡勤的死因是很明確的,仵作到來後,很快就完成了對屍體和現場的查勘,向新任都頭武松提交了一份報告。
與此同時,名叫劉全的老捕快,也帶著人從胡勤家中調查回來了,同時押回了胡勤的婆娘和兩個未成年兒女。
胡勤家中沒有搜到別的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只有一大把債券借條。原來這家夥性好賭博,早就已經債台高築。這似乎更證實他潛入知縣府邸,只是為了盜取財物。
按照慣例,凡是被押進縣衙審訊的人,要先打一頓立威。但是,武松馬上製止了對胡勤的家人用刑。
實際上,宋代已經有人提出了反對嚴刑逼供的刑偵思想;而作為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武松更不會讚同對女人和小孩下狠手。
何況,胡勤畢竟曾經是副都頭,他的婆娘和兒女其實與捕快們都很熟悉,過去大家都稱他婆娘為大嫂,把他兒女當侄子。這個時候如果翻臉不認人,確實會有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武松製止嚴刑逼供,讓捕快們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認同。
從胡勤的家人這裡,詢問不出什麽有用信息。這段時間胡勤賭博、值勤,生活節奏和以往並無什麽兩樣。捕快們已經到賭場調查過,也沒有發現胡勤最近在這裡接觸過什麽異常的人。
縣丞薑後也回來了。在之前衙門都頭、副都頭都空缺的情況下,他主動請纓,親自帶隊去和土軍一起搜捕凶徒。
這種大海撈針式的搜捕,其實只不過是慣常行動,很難真正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就像武松穿越前在網絡新聞中經常看到的那樣,某地發生了越獄之類事件,警方往往立即設卡圍堵搜捕,卻總是一無所獲。
然而,這一次,薑後也並不是毫無所獲。他帶領捕快和土軍們,抓到了四個疑犯。這些疑犯都抄外地口音,在遭遇搜捕的時候,居然試圖反抗和逃走。
得知武松已經被知縣破格提拔為代理都頭,薑後似乎並不怎麽感到意外,仿佛這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簡單詢問了武松這邊的調查情況後,他便向武松提議:“趕快提審剛剛抓回來的這幾個外地來的賊人!”
武松本能地道:“不應該叫賊人吧,應該叫犯罪嫌疑人!”
話一出口,他便感到有些不妥。犯罪嫌疑人之類乃是穿越前那個年代的法律術語啊。
不料,薑後一聽,大感認同,道:“對,還是應該叫犯罪嫌疑人!他們究竟是不是與本案有關,還得調查,目前只是有嫌疑而已!叫他們賊人,
反而會導致我們先入為主,叫嫌疑人才提醒我們必須冷靜調查。好!好!武松,你果然有查案的天賦啊!” 武松暗暗苦笑:這從哪裡說起,我前世根本就不喜歡看什麽偵探小說之類的東西,就是覺得這玩意太燒腦啊。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把這個想法告訴薑後,道:“縣丞大人太過獎了,武二哪裡懂什麽查案,實在是誠惶誠恐。這就請縣丞大人指點,該如何審訊這幾個。。。。。。犯罪嫌疑人?”
薑後卻笑道:“我是縣丞,本職是協助知縣大人處理政務,今日親自帶人去搜捕凶徒,本身已經是所行非職,只不過縣裡捕快都頭、副都頭全已出缺,緊急之下不得不從權而已。現在你已經擔任代理都頭,查案審訊都是你的職責,我如何能再橫加干涉?”
說罷,薑後便堅決離去,把抓來的四個疑犯都交給武松來審。
按照前世公安警察的辦案,如果一次抓獲多名嫌犯,最好是分開來審,這樣可以避免嫌犯串供,利用囚徒困境來各個擊破嫌犯心理防線,獲得案件線索。
可是,武松雖然是現代穿越者,但過去不怎麽喜歡偵探辦案這類太燒腦的事情,作為普通職員對警察等也是敬而遠之,看到交警都很緊張,又哪裡懂得這些辦案技巧。
他下令:“把犯罪嫌疑人都給我帶上來!”
捕快們就把抓來的四個嫌犯一起都帶上來了。
這四個嫌犯都身材矮小,但肌肉健碩,確實不像是普通百姓。看到武松和捕快們,他們個個眼裡都充滿了仇恨。
自古以來,衙門黑暗。過去被抓到衙門裡的人,不管多麽凶狠,往往都會立即服軟。但這幾個嫌犯都被抓到衙門裡來了,還敢用這麽仇恨的眼光看人,自然令在場的清河縣衙門捕快們很不爽。
他們不待武松下令,如狼似虎,把嫌犯踢倒在地, 就要先打幾十殺威棍。
這幾個嫌犯也知道,犯事進衙門先被打殺威棍,乃是慣例。然而,他們沒有一人求饒,個個咬著牙,準備好接受這頓酷刑。在他們心裡看來,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酷刑會等待著他們呢。
“慢著,你們幹什麽?”就在捕快們舉棍要打的時候,武松喝止道。
在旁邊協助武松審訊的是老捕快劉全。武松對他很是尊重,劉全便好意提醒道:“代都頭,這四個狗賊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類,比不得胡副都頭。。。。。。胡勤那廝的家屬,應該先打幾十殺威棍教訓教訓他們!”
武松道:“劉大哥所言不差。不過,我不喜刑訊逼供!”
他又想起了前世書中所寫,武松本人就曾飽受這種殺微棍等刑訊逼供之苦。現在有機會自己做主,就得把這個給改嘍。況且,按照前世書中所寫,梁山上多少英雄好漢,包括武松自己,都曾經是階下囚,又焉知眼前這四個人不是和梁山英雄一樣的好漢?那他就更不能讓捕快們亂打了。
劉全道:“稟代都頭,這殺威棍也說不上是刑訊逼供,自來就是我等公差辦案慣例。”
武松堅持道:“既然是慣例,那就由我來破例,給這幾個人都免了吧!”
那四個匍匐在地的嫌犯,本來都以為今天一頓殺威棍免不了。他們也知道,衙門黑暗,如果要免殺威棍,那就只能交錢行賄。但現在的他們哪有錢交,看來只能硬扛到底。
聽到武松這話,他們都忍不住又抬頭看武松,原本充滿仇恨的眼睛裡,此時充滿的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