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鑠提起要改變給封王的好處,曹恆和曹毅都覺著有些難辦。
他們那些叔父,有很多是當年曹丕封的。
曹丕死了以後,曹鑠也就沿襲了他給的封號,並沒有多加改變。
當年曹丕封的王,都是曹家兄弟。
他們到了地方,各自招募兵馬,為鞏固曹家倒是也起了一些作用。
“父皇突然要收回封王的封地,隻給一個虛爵。”曹恆對曹鑠說道:“詔書一旦頒布,我擔心會引起一場不小的動蕩。”
“你擔心的和我擔心的也是一樣。”曹鑠說道:“你們那些叔父,手中可是有著不少兵馬。他們一旦把兵馬聚集起來,實力也是不容小覷。”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不容易辦。”曹恆說道:“父皇要不還是找個借口,把叔父們請到長安。他們都在長安城內,然後突然收了他們的兵權,把封王令也給收回來,讓他們調動不了兵馬。如此一來,豈不是輕而易舉?”
“其實我現在下令讓他們交出兵馬,他也不敢不給。”曹鑠說道:“用你的法子和用我的法子,都是一樣會惹來不少麻煩。被他們詬病是避免不了,我也想明白了,要是我擔心詬病而把這件事一直懸而不絕的話,等到你登基以後,再想來解決他們,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我覺著父皇果真打算這麽辦的話,至少應該請任城王商議此事。”曹恆說道:“任城王與父皇向來相善,父皇要他做什麽,他應該不會不做。”
“削減他的兵馬,你認為他會答應?”曹鑠問道。
“兒臣覺得他一定會答應。”曹恆回道:“任城王雖然擅長領軍,也正因如此,他才知道反對父皇收回兵權的後果是什麽。只要他肯答應,其他封王也都只能交出兵權。”
“如今地方封王還沒強大到我們收拾不了。”曹鑠說道:“我正是考慮到這些,才決定趁著眼下的形勢把封王的兵權收回。要是不收回他們的兵權,倘若有一天他們壯大到了難以應對的局面,大魏也將走向與漢室一樣的下場。”
“父皇如今這麽做,確實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曹恆說道:“只是這樣一來,封王就再也沒有任何意義。兒臣以為,應該至少把食邑留給封王,他們不能再參與地方軍務、政務。一旦地方官府有不當之處,他們可以直接向朝廷上書。保留著這些權限,一來封王威脅不到地方。二來,還能幫著朝廷監管各地。”
“你說的這個法子倒是不錯。”曹鑠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一直沒言語的曹毅問道:“你覺得怎樣?”
“但凡父皇和皇兄的決斷,兒臣都鼎力擁戴。”曹毅回了一句。
“看他那模樣。”曹鑠笑著說道:“我和太子談論收回封王實權,你的臉色就變的難看。說來也難怪,你以後也只是封王,當然不希望我頒布這條詔令。”
“其實兒臣在想,要是封王不能豢養兵馬,可以不可以養一些家中的護軍?”曹毅對曹鑠說道:“每個封王可以養五百到一千護軍。這些兵馬每年要上報兵部,由兵部派人審核。要是連護軍都不給封王留下,就怕地方官府遇見官員品行惡劣的,總是想著去找封王晦氣。倘若是那樣,父皇應該每天都會被前來哭訴的封王煩死。”
“我都不打算讓他們去封地。”曹鑠說道:“只不過那些地方的賦稅,又一半用來養著他們罷了。不去地方,還要護軍做什麽?”
“要不這樣。”他想了一下,對曹恆和曹鑠說道:“每個封王可以養百名衛士。超出此數即為非法。封王身邊沒有一些人保護確實不行,
然而給他們的衛士太多,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給朝廷找些麻煩。我在的時候還好說,一旦我不在了,你們的這些叔父可都不是好纏的主。”“等到父皇不在,各地封王應該也都不在了。”曹恆回道:“其實父皇並不需要擔心這些。”
“我當然擔心。”曹鑠說道:“我比你們那些叔父可是年長了不少。等到我不在,他們中的一些,甚至還有正值壯年的。要知道,我在的時候,他們什麽都不敢做。一旦太子接管了江山,那些人就會想方設法給你搗亂。倚老賣老,可不是好對付的。”
“父親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曹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曹鑠接著說道:“我打算明天廷議,冊封二皇子為淮南王,趁著這個時候,把詔書頒布下去。”
“孩兒資歷尚淺。”聽說要冊封他為淮南王,曹毅愣了一下,對曹鑠說道:“封王一事可以暫緩。”
“封你為淮南王確實可以暫緩。”曹鑠說道:“可我要收回封王的兵權,這件事卻是刻不容緩。要不是恰好趕上,封你為王,至少還得三五年以後。”
曹毅明白,他恰好趕上了曹鑠打算收回封王在地方的權力和兵馬。
當初曹恆寫的那封書信,應該也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書信提起封曹毅魏王,讓曹鑠想起,他應該在把朝堂交給曹恆之前,為曹恆掃清以後的障礙。
大漢朝立朝的時候,沒有傳承大秦的郡縣製,恢復了一定的分封製。
到了武帝時期,封王權利過大,引發動蕩,促使武帝平定各路封王,最終才開始削弱封王的權力。
即便是這樣,後來大漢朝封的王侯也是不少。
“明天一早,你倆來參與廷議。”曹鑠向曹恆和曹毅吩咐:“可千萬不要遲了,明天廷議,除了為得勝歸來的將士們表功,最重要的就是削減封王的權限。”
“父皇放心。”曹恆和曹毅齊聲應道:“兒臣明白!”
“天色不早,你倆先回去歇著。”曹鑠吩咐兄弟倆。
兄弟倆應道:“兒臣告退!”
等到兄弟倆走後,曹鑠招呼了一聲等在門外的鄧展和祝奧,吩咐倆人讓他們也回去歇著,明天一早再到朝堂伺候。
倆人送曹鑠去了他的寢宮,這才告退離去。
皇宮內,曹鑠處置政務有獨立的地方,他在后宮也有單獨的寢宮。
不需要后宮妃子侍寢的時候,他一般都會來到這裡歇下。
曹恆和曹毅離開曹鑠的書房,來人一同走出皇宮。
曹毅向曹恆問道:“皇兄,父皇這麽做,我怎麽都覺著不是太穩妥,畢竟我們的那些叔父,可都不是好對付的。雖然他們忌憚父皇,可他們要是在背後搞些什麽,我覺得父皇拿他們也沒辦法。”
“父皇在的時候,我們那些叔父還真沒有幾個敢鬧事的。”曹恆說道:“當年父皇得到曹家大權,他們也都親眼看著手腕。父皇也說了,他最擔心的是將來我接管了大魏。到那時候,我可鎮不住這些叔父。要是他們沒有兵權,只知道跑來找我哭訴,我倒是可以解決他們的要求。可他們有了兵權,跑來就不僅僅只是找我哭訴,而是前來脅迫。我要是不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就會聯合起來出兵打我。到那個時候,我們對付的再不是異族,而是自家人。”
“叔父們果真會這麽做?”曹毅先是問了一句,隨後說道:“我總覺得應該不至於,畢竟都是血脈同根,換成是我,絕對下不去手。”
“換成是你,當然下不去手。”曹恆微微一笑:“可你要知道,這個世上人有千千萬,你下不去手,總有能下得去手的。父皇要做的,就是在別人找到下手的機會之前,先下手把他們給解決了。”
“生在皇家,要面對的問題實在是不少。”曹毅說道:“別的我也幫不了皇兄,但凡皇兄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你我兄弟從小一同長大,遇見麻煩,你當然是別想躲開。”曹恆笑著說道:“但凡你想躲開,我拖也得把你給拖住。”
“皇兄放心,我絕對不會那麽做。”曹毅當即應了。
兄弟倆已經成人,各自在皇宮外都有府宅。
送曹恆回到太子府,曹毅才帶著幾個衛士回家。
曹毅新婚不久,就跟著曹恆出征,回到府中,和夫人顛鸞倒鳳自然不用多說。
曹恆回到府中,黃舞蝶穿戴整齊的迎了出來。
向他欠身一禮,黃舞蝶招呼道:“夫君回來了。”
打量著黃舞蝶,曹恆疑惑的問道:“已經是下半夜了,夫人不睡著,怎麽跑出來了?”
“夫人其實已經睡下了。”跟著黃舞蝶出來的侍女說道:“只是聽說太子回來,才迎了出來。”
“哪有這個必要。”曹恆說道:“天色晚的很了,我自己會臥房去也就是了,夫人還半夜起來,豈不是又要梳妝一遍。”
“夫君討伐匈奴走了好多日子,好不容易盼到回來,當然想要早些見到。”黃舞蝶對曹恆說道:“要是夫君晚上還沒有吃過,妾身已是令人準備了酒菜,這就讓他們送上來。”
“只顧著往回趕路,還真是沒吃東西。”曹恆向黃舞蝶問道:“夫人要不要也吃一些?”
“夫君吃的話,妾身當然是要陪著。”黃舞蝶輕聲應了。
她隨後吩咐侍女:“讓人把準備好的酒菜送到臥房,我在房裡陪著夫君吃。”
有個侍女應聲離去,黃舞蝶陪著曹恆進了家門。
往後園走的時候,黃舞蝶向曹恆問道:“聽說夫君早就擊破了匈奴人,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還不是那些大炮。”曹恆說道:“用著的時候還可以,一旦到了帶著它們趕路的時候,可真是讓人恨不能把它們給丟在野地裡。”
“夫君這次回來能住多久?”黃舞蝶向曹恆問了一句。
前兩回曹恆出征,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讓她飽受了相思之苦。
尤其是新婚沒幾天的那一回,原本應該是和郎君你儂我儂的時候,卻偏偏要把夫君送上戰場。
經歷了兩次,黃舞蝶很希望曹恆能說一句他這次會住的久一些。
“父皇打算讓將士們休養生息。”曹恆說道:“大魏將士征戰多年,早就疲憊不堪。這次回來,少則一兩年,多則兩三年不用出征。”
聽說會有這麽久不用出征,黃舞蝶頓時歡喜不勝的說道:“夫君的意思是,這次能在家中兩三年不走?”
“正是。”曹恆回道:“父皇讓我們回來,也是休養生息的。明天早朝,看看父皇會不會給我和二弟安排一些事情。要是他不安排事情,我倆也就只能是各自在家賦閑。”
“出於本心,妾身希望夫君在家賦閑。”黃舞蝶回道:“可妾身也明白, 夫君身為太子,是絕對不能閑下來。倘若連太子都閑了下來,其他人更有理由什麽也不做。”
“還是夫人懂我。”曹恆輕輕摟住了黃舞蝶得的腰,對她說道:“不過我覺著父親應該也不會給我派外差,畢竟長安城裡,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
“希望如此。”對於曹恆不會被派外差,黃舞蝶其實並沒有抱太多希望。
生長在黃家,從小就受到母親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她當然不會蠢笨。
很多事情,她還是能夠看的明白。
曹鑠早就打算歷練曹恆,當然不可能不讓他做事。
即便賦閑,頂多也就是在家中三五天。
不過幾天,曹恆的差事也就來了。
至於會不會被派外差,還得看大魏有沒有需要太子去辦的事情。
萬一真的出現了必須太子去才能壓得住的事情,身為太子的曹恆,當然會是首當其衝。
“其實派了外差也沒什麽。”想明白這些,黃舞蝶又改口說道:“派外差並不是出征打仗,也沒說不許夫君帶著家眷。妾身陪著夫君一道出去走走看看,也強過閑在家裡。”
“還是夫人看的明白。”摟著黃舞蝶的腰進屋,曹恆說道:“要是父皇真的派我外差,就依著夫人說的。帶著夫人一同去,真的要是到了清苦的地方,我也會照應著夫人。只是讓你遊山玩水,必定不會讓你受苦。”
“有夫君在,即便真的到了清苦的地方,妾身也是不怕的。”依偎在曹恆身旁,黃舞蝶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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