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望了幾眼,滿意點頭,如今他這紫霄神雷三十六轉已過,算得上是略有小成了。
神雷之威,果是非比等閑,且這門法訣好就好在隨著內氣運轉,威力可大可小,適才他牛刀小試,只是催發了些許丹煞,就弄得這裡狼藉一片,如是運足了氣力,其神威更不知能有幾許大。
幸好小壺鏡中諸物自成一界,只要靈氣不絕,用不了一刻,就能恢復原貌。
他站起身,把大袖收攏身後,從小壺鏡中跨步而出,方一出來,目光就撇向一旁。
這兩年之中,他一直未曾出得小壺鏡,如今一望之下,見那九攝伏魔簡已是將那一截蛟尾徹底煉化,複成一枚揮發流光溢彩的玉簡,靜靜懸在那處。
似是察覺到他到來,這魔簡不待招呼,便一聲清鳴,主動飛入他手心之中。
張衍將其拿在手中,眼中不禁略現喜意,口中言道:“差不多用去了三載歲月,終究是給我等到了。”
泰衡老祖數千年修為,盡在那截蛟尾之中,縱然在萬年之中消散了泰半,又被九攝伏魔簡吞去許多,但支撐他練到參神契第四重,卻已是足夠了。
玉簡在手,自然不必再耽擱了。
他往玉榻上盤膝一坐,伸手一點,那玉簡一個跳動,就化一道燦光飛入眉心之中。
他將心意稍加引動,簡身一入竅穴,輕輕震顫,就轉而化作一團霧氣,倏爾漲開,只是片刻間,就有一股沛然莫測的精氣便往他身軀之內灌入進來。
由於這股精氣實在太過龐大,竟然衝得他渾身震顫起來,連忙運轉參神契法訣,鎮定心神,一邊將氣息安撫,分別送入各處需運化的竅穴之中,一邊用心意令那九攝伏魔簡盡量收攝放緩。
只是其來勢過於迅猛,似是玉簡也是控制不住,兀自在那裡發出陣陣嘯吟,卻也阻不住如決堤而來一般的精氣。
頃刻間,他渾身骨節爆響不停,血液奔騰如潮,皮膚滾燙如火,身軀之上穴竅之中已有血漬滲出。
張衍在觀看那第四重法訣之時,就知這一關定然會遇上些許礙難,他冷靜理順氣息,在不停運轉玄功之中,將這股氣機壓了下去,傷勢也是漸漸合愈。
在維持了足有六個時辰之後,這股精氣才算緩和起來,慢慢能由他心意驅使了,隨著法訣不停運轉,這精氣逐步凝如銀汞,再往每一處竅穴之中灌入。
待他煉了二十多個主竅之後,卻頓感身軀沉重如鉛。
隻聞喀喀響聲傳出,他身軀之下的玉榻竟是出現了一圈圈如蛛網般的裂紋,似是吃不住力道,眼見就要崩塌。
那躲在小壺鏡中的鏡靈立時察覺到了異樣,此時轉了出來,及時出指一點,玉榻立時止住散裂之勢,隨後神色有些緊張地看著張衍。
他站在原處想了一想,又一揮手,將陣法運轉起來,將此間洞府維護起來,免得有什麽變動來不及反應。
張衍雙目緊閉,氣息若有若無,如石像般坐在那裡,好似對外界之事毫無所覺。
那入得體堊內的精氣初時雖是那般狂猛,但總算引動方便,而到了此時,卻因其出現的變化,每一次搬運,好像是在推動上萬斤的巨石一般,因此他不得不緩磨慢移,每走一個竅穴,都要耗去不少心神氣力,生出一股疲累之感。
好在他知道急切不得,起了十足的耐心和誠意,擠動精氣慢慢行經走穴,改換內竅。
一連過得三十余天,周身諸竅俱已運到,這個時候,他忽然身軀一震,竟自榻上緩緩飄起。
到了此刻,那精氣竟再次為之一變!
這一回,卻不再是滯漲沉拙,而是輕靈飄逸,不可捉摸,絲絲縷縷散在四肢百骸之中。
先前那等重濁之氣縱然挪動吃力,但好歹還有跡可循,總是在那裡也跑不去。
可現下卻要去渾身上下搜羅散逸氣機,這卻比前次更難做到,因為其會如遊魚一般到處遊走。
到了這一步,更是心急不得,張衍屏息凝神,不作他想,隻管窮搜身軀,遍尋氣機,將遊散在各處的輕靈之氣一一捉攝過來,再收納而起,哪怕末梢根節不曾落下。
他往軀乾各處尋蹤覓跡,隨著靈氣收攏越來越多,心頭竟隱隱有了一絲奇異的感覺,好像對自己這具軀殼有了更深一層體悟,種種細微變化,無不了然於心。
他之身軀也在這等修煉之中越拔拔高,漸漸到了洞府頂端。
那鏡靈未免張衍受到阻礙,低喝了一聲,連連起掐動法訣,竟也把洞府隨之擴大了一圈。
又過得三十余天,這一步張衍也是成功邁了過去。
此時所有精氣綿綿泊泊,輕柔舒緩,從竅中流淌而出,鼓動如潮,似百川匯海一般,往腹下齊聚。
張衍往裡內視而去,見那精氣最後攏在了一處似光湖幽潭般收在一個丹竅之中。
參神契法訣上曾寫明,只要將這團精氣震散,再往周身竅穴運化一遍,須臾之間他便可成就那參神契第四重!
只是當他剛想動作之時,卻是身軀輕輕一顫,冥冥中卻似乎感覺到,這一步如是就這麽邁出,好像有什麽劫難災厄就要牽扯上身。
這是一股極為玄奧的意念,根本說不上從何而來,但偏偏就這麽從心底湧了出來。
張衍是個謹慎之人,不冒無謂之險他略作沉吟,把動作停了下來,暗忖道:“那警醒之感雖是莫名而來,但絕不會無有原因,定然有什麽緣故在內。”
他尋思了一會兒,便伸手入得袖中,握定那塊殘玉,決定先用推演之法探個究竟。
他心神往裡一沉,過了有數個時辰,就從其中退了出來面上泛起一股若有所思之色。
適才他推演了一遍發現自己一旦邁出這一步那必然要弄出極大的動靜來,這且不去說在昭幽天池洞府之內,有陣法護持,也不虞他人察覺了去。
但關鍵卻是到了第四重之後,他就那連形貌氣息也略微有所變化,短時間也不知能否收斂了去。
這可是上古魔門功法,門中後進弟子或許看不出什麽來,但大能修士,如洞天真人之流一望就知,若是見得不對,指不定到時就要來斬妖除魔了。
張衍想了想,卻是微微一笑,對他而言,其實此事倒也不算什麽。
他之所以費了偌大功夫修煉這門法訣,本就是在魔劫到來之時,能夠防身保命,防備萬一,在氣道一途尚未修至元嬰境界前,能不踏出這一步當然是最好不過。
既然自己隨時隨地能邁出這一步,當然不用心急了。
但若真正到了那等生死關頭,那也不必顧忌這許多了,只有先保住了性命,然而才能去慮及其他。
只是他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懸而未解,不禁自思道:“那災劫之感,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他仔細思量,心中漸漸想起一事來。
記得初入那魔藏之時,其上有碑文曾言“修此道者,天降劫數”。
陸革曾認為劫數是應在修煉此法的修士身上,而張衍初時則認為,修此法者自身便是那入世劫數。
孰對孰錯,他也是不能確定,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如是這樣,倒也要慎重了,他不畏災劫,但至少也要在此之前做好萬全準備才是。
那鏡靈見張衍行功完畢, 上前稟道:“老爺閉關三載,外間有不少訪客到來……”
張衍沉聲道:“山門中可有事?”
鏡靈道:“這倒是無有,那些訪客俱是些小宗弟子,其中有幾名還說是與老爺有過一面之緣。”
張衍笑了一笑,道:“我如今尚要行功,無有閑暇,你且把名字記下了,待我出關之後在做理會。”
鏡靈應聲稱是。
張衍一揮袖,把氣息一沉,就從洞府頂端緩緩飄落下來。
眼下既然自己有了防身保命的本錢,那麽接下去,便要考慮如何凝聚法力真印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將那五行真光修煉完全。
他大袖一甩,就有一隻玉鬥飛了出來,這其中置滿了東槿子贈與他的甲乙木精之氣。
按照他的打算,先用數載時日,將木行真光修煉出來,再用九數真經倒推功法,以之前凝練水、土二行真光的經歷,粗略一估,這樣他大概還要用去十年左右的時間。
想到這裡,他神色一動,到了那時,怕是自己那大徒兒劉雁依差不多也要回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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