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翼帆猜想,晏玉螓不外是看到那青衣少年實力強悍,所以急於想要施恩李元霸,意圖立刻上去相助此人一把。
可是如此一來,便多了一人去分那芝祖,這叫史翼帆如何願意?
他也不知先前晏玉螓與這李元霸究竟談了些什麽,可若是這人真被她拉攏了過去,這兩人再反過來壓製他,自己又豈能擋得住?
晏玉螓那一句話,令他心中就轉過許多個念頭,盤算起得失厲害來。
雖說以晏玉螓那喜怒不定的xìng子,心中未必會有這麽多彎彎繞,但因涉及到史翼帆自己的利益,他卻也不得不多想了,是以出言道:“晏師妹,人心難測,此時你我上去,那李元霸可未必會領情,我等在這裡看這二人兩敗俱傷,坐收那漁翁之利,豈不更好?”
聞聽此言,晏玉螓把目光轉了過來,往那史翼帆面上大有深意地掃了一眼,玩味道:“五郎可是擔心師妹我得了那李元霸之助,會吞沒了本屬於你的那一份?”
史翼帆被識破心中所想,卻是一點也不顯尷尬,嘿了一聲,索xìng坦然承認,道:“正是如此,晏師妹果然懂我的心思,你我兩家本是世交,何必便宜了外人,你說是也不是?”
晏玉螓卻是一笑,把玉手輕輕輕搖擺,道:“五郎且寬心,這李元霸心高氣傲,原先我自還以為降得住他,如今看來,此人修為深厚,又能與那青衣怪人鬥個旗鼓相當,先前卻是我一廂情願了,此人多半是不肯降服於我的,但依師妹來看,如是這李元霸敗北,隻以你我二人如今的修為,要拿下那青衣人卻還是未夠。”
史翼帆一怔,他一皺眉,試探道:“那師妹的打算是?”
晏玉螓輕笑道:“若五郎願意相助,小妹手中有一件寶物,一舉拿下這二人不在話下。”
史翼帆驚異道:“什麽法寶如此厲害?”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晏氏族中有什麽法寶有這般威力。
難道是玄器不成?可就算以晏氏這等大族,一件玄器也輪不到她這等小輩來用。
晏玉螓把素手一抬,道:“五郎且看。”
她玉指一點,水袖中便有一杆黑sè小幡飛出,幡旗一個抖動,就有寒煙黑雲浮動,其中隱隱可見有千百個膚sè慘白,chún紅如血,雙目無神的修士。
史翼帆驀然睜大眼睛,失聲道:“沈伯當,王惠,言真鳳,吳āāo……”
這一個個人,俱是這些年來被晏玉螓尋了借口殺死的修士,其中還有幾名天資出眾的大派弟子,他先前只聽說是莫名失蹤了,沒想到卻在此處,如今看來,皆一具具行屍走肉。
史翼帆忽然想起了什麽,指著這幡旗顫聲道:“你,你這是邪派煉屍之術?”
“五郎也是個有眼力的。”
晏玉螓讚了一聲,又目注青衣少年與張衍二人,她把手一招,此幡便回到手中,“如今只要把這兩人拉到本姑娘yīn煞屍瞑幡上,同輩之中再無與我爭鋒者!”
史翼帆腦海中千回百轉,猛然想起了什麽,道:“難怪你那功行上有疏漏!原來如此!”
“倒是讓五郎看出來了,”晏玉螓把玩著手中這杆幡旗,歎道:“小妹我為了煉這法門,以至於功行不純,不過這卻沒有關系,晏氏再好,也不過能支撐本姑娘上得化丹境界而已,又有什麽稀罕?只等煉成了這杆旗幡,自有族中給不了的無窮妙處。”
史翼帆聽了這許多話,卻覺得有些不妙,這晏玉螓今日說話行事與往日大不相同,叫他看起來極為陌生,且這些隱秘之事本不應該告訴他,這女人說得越多,他便越不安心,眼角抽搐了一下,他警惕道:“師妹需我如何助你?”
晏玉螓轉過螓首來看著他,臉上笑靨如花,道:“正是要請五郎你上得幡來呀。”
史翼帆聞言大驚失sè,一拍座下豐角縉雲鹿,四蹄下冒起雲煙,就要抽身走開,只是才一提身,就覺這坐騎瑟瑟發抖,卻是僵立不動。
他立時反應過來,定是這晏玉螓適才與自己言語時暗中做了手腳,心中不由大恨,隻得忍痛舍了這隻坐騎,意圖縱身飛遁。
晏玉螓咯咯一聲輕笑,道:“五郎何必這麽急著走?莫非不願相助小妹?”
她手腕一抬,就有一團如火彤雲飛來,見其勢來得迅快猛烈,史翼帆看出這一擊定是蓄勢良久,容不得他騰挪閃避,無奈之下,隻得把玄光放出抵擋。
隻聞一聲震響,他雖是將這團飛火成功擊散,卻也是身形一滯,失了逃遁良機。
而與此同時,晏玉螓把yīn煞屍瞑幡拿在手中,隻一搖動,就有十數道黑氣飛出,每一道黑氣之上皆站有一個面無表情的yīn屍。
史翼帆看得心頭一緊,這晏玉螓修為與他相差仿佛,如是兩人爭鬥起來,也不是頃刻間能分出勝負的,若再加上這十數名yīn屍,他怎生抵擋的住?
眼下脫身要緊,他忙從袖中翻出一面巴掌大的寶鏡來,對著這十數人就是一晃,自鏡面放出一道白光,如熾陽融雪,雲開月現,隻一照下,便將當面一人ōng腹洞穿。
此鏡名為“化氣銷形鏡”,威力甚大,凡是被鏡光照住,便會洞穿骨肉,毀肌蒸血。
他連連照射之下,這衝上來的十余具yīn屍皆是被這光芒扯得支離破碎,不複人形。
晏玉螓卻是滿臉的戲謔,隻把那幡旗一個撥弄,就有滾滾yīn煞之氣落下,將這十余yīn屍的傷口填滿,再度凝聚出身形來。
這些yīn屍早已不是一般人身,一身修為精魄盡數化為yīn煞之氣,身軀介於有形無形之間。若是隻以實力而論,比之生前那是大大不如,但在yīn煞屍瞑幡的禦使之下,爭鬥之時,成千上百無懼生死的yīn屍一齊湧來,尋常修士乍然遇上,又哪來手段克制?
史翼帆鬥了一會兒,便覺吃力,見四面八方俱被那yīn屍圍住,寒煙陣陣,yīn風慘慘,不覺驚怒道:“晏玉螓,你敢殺我?你莫非不怕我史族報復?不怕給你晏氏惹來禍端麽?”
晏玉螓輕蔑一笑,嗤之以鼻道:“本姑娘這yīn煞屍瞑幡還差三個主屍便能小成,再去祖師堂中領了符詔,便能得了本門上古法門,日後成道有望,有如此仙緣在手,又豈需在意這等小事?”
史翼帆聽了這話,徹底絕了念頭,頓時開口喝罵不止,隻把最惡毒的言語說出,晏玉螓卻饒有興趣地看著,似是一點也不著惱。
在十余俱不知疲倦的yīn屍圍攻之下,史翼帆陣陣yīn氣湧來,不一刻便寒澈心肺,手足僵硬,宛如置身萬載玄冰之中,苦苦支撐了半個時辰,他再也無以為繼,十余具yīn屍發出咆哮之聲,一擁而上,那濃鬱如墨的yīn煞之氣將他一裹,須臾間就將一身精血吸乾。
晏玉螓把幡一搖,就把史翼帆一縷元靈拘上幡旗來,把法訣運轉數遍之後,又是一晃動,就有一道殘hún飛了下去,勾動那滾滾黑氣往中間一合,那史翼帆便又重新站出,只是面目呆滯,臉sè慘白。
晏玉螓在心中下了一道法旨,史翼帆就乖乖走到她面前,將那“化氣銷形鏡”交了上來。
晏玉螓持鏡在手,咯咯笑出聲來,此時隻覺意氣風發,她這些年來裝作脾氣古怪,以此為借口殺了不少人,就是為了煉成此幡。
只是這幡旗要成,不但要有三百六十五名玄光修士上幡,還需三名凌駕於眾人之上的主屍,此次來這青寸山中,那一氣芝倒在其次,她心中所想,只是為了能肆無忌憚的殺戮修士,徹底將這杆旗幡煉至小成。
她望了眼遠處仍在爭鬥的二人,忖思了一會兒,鳳目中光華一閃,一甩手,便扔出一套陣旗出來,對著那十余具yīn屍喝道:“爾等持了這陣旗去往陣角之上。”
這些yīn屍得了諭令,接了陣旗,便往四處散去。
晏玉螓又把玉手伸入ōng衣香囊之中,取了一隻香爐出來,手指一彈,就有一道火光一閃,將這香爐點燃,須臾,就有煙雲滾滾而出,化作無邊霧氣彌散開來。
此爐內之香名為“míhún五羅煙”, 與yīn煞屍瞑幡本是一門所出,但凡有不知就裡的修士靠近,若一不小心吸得這一口煙氣,便會被mí得昏昏沉沉,失了神智。
不多時,晏玉心神中傳來感應,知道是那幾具yīn屍將大陣布來,心中一定。自以為布置穩妥,已是萬無一失,因此一拍座下雲榻,整個人飛起空中,再一晃那yīn煞屍瞑幡,就有數百道黑煙從幡旗上落下,數百yīn屍一路發出淒厲嚎叫之音,向著張衍與青衣少年二人殺去。
青衣少年與張衍鬥得正是jī烈,忽見南方yīn雲滾滾,有一股彌天蓋地的黑氣飛騰,正是衝著自己而來,兩人俱是不約而同的罷手。
青衣少年負手在空,看了幾眼,怒極反笑道:“是哪個小輩不知死活,竟敢惹到本座頭上?”
張衍把手一招,兩隻金錘自空中飛來,在身側盤繞不定,看著那慘嘯如潮而來的鋪天yīn雲,也自喝道:“魑魅魍魎之輩,也敢獻醜,速速殺了,你我再鬥不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