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宏站於天嶽大殿之內,望著殿中那一團彌漫開來的光亮。
這光芒映照之中,將天嶽每一處樓閣殿宇,每一處池台水榭,乃至每一處偏僻角落都是顯現出來,且因眾修氣機強弱不同,所呈異象也是各有差異。
功高者晦澀玄盛,功平者稀若薄霧。
由於現下山海界各派修士和天外到來的修士都是聚攏在一處,所以不難從中看出,盡管上境修士的數目仍是以外界修士佔優,可純粹以功行修為而論,同輩之中較為強盛之人,卻多是落在山海界這一邊。
這等情況在低輩修士之中尤為明顯,所以山海各派相比他界宗派,眼下差得也僅只是積累底蘊罷了,若給山海修士足夠時間,那麽未來大興可期。
隻越是看下去,他越是能感覺到紛爭將起。
以往修道人彼此之間爭奪得都是修道外物,可在外物不缺之後,那要爭奪的,那便是道統傳續了。
實際這場爭鬥,早在諸天萬界可以相互通達往來之後便就開始顯露端倪了,若眼界不夠高,恐還無法意識到一點。且目前來看,在同等層次之中,還沒有哪一家或者哪一界天的道法必然壓過其余界天,所以這等矛盾尚不突出。可若是再往後去,隨著山海界修士逐漸強盛起來,那可能就會出現較多碰撞了。
他目光一移,到了邊緣角落,那裡居住的乃是天外到來的一些散修,照理說,此輩法力氣機應該是不及宗門修士的,可事實卻非是如此,不少人氣機居然能與大派掌門相比較。
本來這些人住的零零落落,分散無比,本是看不出什麽來,可是現在落在這光幕顯化之中,卻是一目了然。
他呵了一聲,哪裡可能有這般多的散修修煉到這般境地,還偏偏都來到這裡,這些人中,原本定有不少是宗門修士出身,只不過是換了一個身份來此罷了,畢竟余寰諸天大小界天甚多,上境修士更是比比皆是,具體到某一個人身上,便就很查證其根腳了。
這時審峒自殿外走了進來,來他身旁站定,沉聲道:“前番道友托我查探之事,已是有了些許線索。”
魏子宏知他說的是方心岸三人撞見其身影一事,便轉過身來,道:“不知緣由為何?”
審峒言道:“因為天機因果顛倒之故,自有氣機亂走於過來未來之中,如有大能見到,便可用我氣機行事,所以當日那三位道友所見,可以說是我,亦可說不是我。”
魏子宏沉思片刻,這裡若是人為,那能做到這等事之人可不簡單,至少他難以為之,所以這背後主使,功行至少也是在他之上。
他神情不由凝肅了幾分,要是這樣,當不可等閑視之,試想一下,若是他自家氣機受人干涉挪動,並去做得什麽事,恐怕下面弟子根本沒有分辨之能。
這裡好消息是,只是一縷氣機並不可能具備原主的能力,一旦發現,他就輕易可以消去,可壞消息是,哪怕凡蛻上真一縷氣機,也同樣可以殺滅所有下境修士。
好在什麽事情就不怕不知道。在明了原委後。
當也可以有計劃的進行針對,盡量杜絕此事,即便不成,也要把有可能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
他道:“現在各派道友在此,若是有人以此生事,極難分辨,故是要鎖住氣機,不使為他人所用。”
審峒道:“可要請示太上?”
魏子宏搖頭道:“世上任何事都瞞不了恩師,但此回恩師到現下沒有開口,想必自有道理在內,我等做好自家之事便可,若是什麽都要仰仗恩師他老人家,那還要我等作甚?”
審峒沉聲道:“鬥法盛會已啟,如只靠我等,恐怕還未等拿出真正辦法,已是被人鑽了漏子,可以從外間想辦法。”
魏子宏來了興趣,道:“審道友有何辦法?”
審峒道:“青碧宮通行善功,只要以善功為賞,當很快尋到解決之道。”
魏子宏一想,點了點頭,此法頗是可行,這些年來,為了方便在余寰諸天行事,山海界修士自也積累了不少善功,現在正要用在此間。
他笑道:“這次暗懷詭心之人,有不少是來自余寰諸天,這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審峒道:“而今但凡有些修為的玄異之人,都是被我等找了出來了,但至多隻及洞天,再往上就無從查證了,還有便是下境修士之中當也有一些漏網小魚。”
魏子宏擺手道:“那些下境修士便不用去管了,其等所見到的事極少,能為有限,這便算他們自家機緣吧。”
在與那些身具玄異的修士接觸過後,他也是看出來了,天機因果雖然變亂,導致有一些人得了好處,可是一個人所能看到的東西與他修為和潛力有關。
洞天修士以下,不管你是何等修為,最多只是能看到數百年之後罷了,只要此輩不去做過激犯蠢之事,那麽他自是可以允許其存在。
審峒對這些弟子也沒有要清肅的意思,方才只是附帶提上一句,現下自無異見。
魏子宏繼言道:“隻那些得見未來異象的上境修士,卻是不可放任,還有那些天外來人,也需令其知曉,我山海各派自也不可輕辱。”他看向審峒,道:“道友且隨我來。”
說完,把袖一拂,面前轟然開得一處陣門,他跨步往裡而行,審峒隨後跟了進來,左右一看,見此間乃是一個廣大洞府,兩邊各是豎立著不少通靈玉璧。
魏子宏行至中間站定,彈指之間,就有數道靈光飛至兩邊玉璧之上。
左手邊三面玉璧之上,各有靈光閃爍,隨後分別有三道人影自裡浮現出來。
審峒看了過去,雖是身影模糊,可卻不難認出三人身份。
溟滄派晝空殿殿主霍軒。
溟滄派渡真殿左殿主寧衝玄。
溟滄派上極殿護法呂鈞陽。
幾乎與此同時,右側玉璧之上亦是有三道靈光泛起,少清派清辰子、冉秀書,荀懷英三人身影亦是先後浮出,少清化劍、極劍、殺劍三脈劍傳,而今三人卻是各自代表了其中一脈。
其中清辰子更是下一任掌門之選,地位尤其之高,只不過與溟滄派不同,秦掌門在閉關之後將宗門權柄完全交托給了齊雲天,孟真人只是從旁輔佐。
而嶽軒霄不久之前閉關後,仍是由弟子嬰春秋代為統攝宗門諸事。只是絕大多數少清派弟子對於俗務本來就不願多作理會,所以如此做實際是不令清辰子分心,好令其更專注於修行之上。
魏子宏見得六人,當即肅容一禮,道:“各位上真有禮。”
六人身影也都是還得一禮。
魏子宏待禮畢之後,便道:“各位上真,魏某這幾日已是查證清楚,天外有敵欲趁我山海鬥法之際,入我界中生事。”
荀懷英目光之中有銳芒升起,道:“敵自何來?”
魏子宏回道:“多是出自余寰諸天。”頓了一頓,又言,“這背後似有妖魔插手。”
冉秀書恍然道:“原來是有妖魔插手,難怪難怪。”
本來他很是疑惑,余寰諸天做這等事似毫無必要,也是莫名其妙的很,便是成了,他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可有妖魔在背後的話,那就能找到合理解釋了,人道宗派相互攻伐,無論哪一方勝敗,對妖修而言都可算是好事。
他一轉念,道:“聽聞此次大比之中有不少妖魔異類,說來此輩需得嚴加盯看了。”
魏子宏建言道:“魏某聽聞,還真觀而今之法能辨真由,知根本,不妨可請張掌門過來一問,或有辦法。”
霍軒當即讚同道:“可以一試。”
寧衝玄道:“寧某無有異議。”
清辰子沉聲道:“那便請還真觀張掌門到此,共謀此事。”
同一時刻,半界之內,正有一座摩天宮台正停留此間,宮台主人乃是一名貌相尋常的中年道人,其看著一名匆匆奔至台下的弟子問道:“如何了?何時能夠過去關門?”
那弟子道:“師伯見諒,不想出入山海界關門倒比先前嚴厲許多了,所以還要勞煩師伯再等上一等。”
隨即他有些擔憂道:“會否是山海界那邊已是察覺到了什麽?”
道人漫不經心道:“這倒無妨, 山海界根基淺薄,連渡覺修士都不曾有一個,如此之大事,此輩不可能無有感應,有所提防也實屬平常,若還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反倒是欲蓋彌彰。隻不管如何,鬥法盛會是不可能停下的,”隨即他淡笑一聲,“此回我等以絕對之勢壓來,他縱是有心,也難以抵擋。”
那弟子卻是猶豫了一下,道:“師伯,弟子聽聞山海界背後亦有元尊,若是這一位插手呢?”
那中年道人意味深長道:“你以為我等為何敢做此事,又為何敢於在此言說?元尊大能若是有意察看,除卻同輩,任誰一言一行都在其感應之中,那麽我輩恐怕還未做成此事就被拿下了,現在既然無事,那就說明這一位被干擾或是被什麽拖住了,所以你盡可告知我那位師弟,讓他快些帶人到此,若是晚了,所得好處,我自不會留給他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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