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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縱入海水之中後,立起龍魂精魄,分波斬浪,往下潛去。
隻那劫火似別有玄妙,起初甚慢,到得後來,卻是越來越快,已是漸漸追了上來。
於是他不得不全力展開遁法,一時身如流光,隻數個時辰,就到得那海眼之上,入目所見,便是前次填在此處的浮都玄水。
他把身一晃,就起了水遁之術,霎時自水中穿行過去,入了原來江山印存寄之地。
待穩住身形後,把袖一抖,一蓬玄煙過處,便見面方現出一幢十丈高下的六層大閣,卻是將那魔藏給扔了出來。
他一身力道法堊門,就是自這魔藏之中學來,成得洞天之後,也用過許多手段試著攻襲此物,但都不能傷其分毫。
他猜測此物堊當是自天外而來,若連天外虛空亦能飛渡,那許也有幾分可能擋住那劫火。
只是不知此物根腳如何,他並不想暴露人前,而這處有浮都玄水阻隔,此水一是用來鎮堊壓海眼,二來就是替代涵淵重水遮瞞耳目的,可以隔絕有心之人窺探,哪怕飛升真人亦是難以分辨內裡動靜,在這處拿出魔藏,卻不怕被人看去。
他於心下一喚,那兩扇石門便就打開。
回頭看了一眼,恰見那劫火無聲無息穿過浮都玄水,徑自往他這處追來,只是隨著他目光觀去,此火似隱隱要往自己心中投入,
他冷笑一聲,縱身入了魔藏之中,身後大門轟然合閉。
那劫火往下一墜,卻是隨之而來。
這火介於有形無形之間,按理就是山門大陣亦無法阻擋,然而這一撞到了魔藏之上,竟是被擋了下來,幾番欲衝,都是不能過去,最後只能繞著這幢大閣盤旋起來。
張衍見此火果堊然侵不入內,心下一定,來至五層之上坐定。雖到了此間,得以躲避了劫火侵襲,可暫時也不得出去,
他不知這火能維系多少時候,但至少在火滅之前是難以有所動作了。不過方才那一場大戰下來,他自身法力也是耗損不少,正好借此機會做些許回復,於是自袖袍之內取了丹藥出來服下,便在此打坐調息起來。
肖凌雲見他入海之後,久久不出,卻也不知下方到底如何了,便問道:“譚掌門,依尊駕看來,此人可能躲過那火麽?”
譚定仙遲疑了一下,才道:“除非張衍此刻便踏破虛空而去,否則萬難逃過此火追襲,便是他一時不死,下來也無法露面,對我再無威脅了。”
辟璧殿主插言道:“要那兩位掌門若是伸手相救呢?”
譚定仙想了一想,回道:“此火乃是心火,誰人施援,截去那些便需由其自身承受,那兩派掌門若能一氣化解,早便如此做了,此刻當是都在化解火劫,要是再行出手,怕這二位,也會遭得那焚身之難。”
肖凌雲不覺點頭,讚歎道:“先人手段,果堊然了得。”
譚定仙道:“只等那張衍一亡,我之氣數當可蓋過對面去。”
亢正真人搖頭道:“不可寄托於此,張衍雖去,但溟滄派實力猶存,天中現無劫火威懾,此輩少了一分顧忌,為挽回局面,大有可能出門搦戰,稍候戰局怕更是激烈,諸位千萬要小心了。”
眾人神色微凜,認為亢正真人之言極為道理。
方才屈如意一死,雙方氣數卻是變得堪堪相當了,他們這處先前積累下來的優勢已是蕩然無存。
假設張衍亡去,溟滄派必然又會折去幾分,下來其為破局,很可能會主動殺出。但若其未亡,很可能又會按壓不動。
商恕霆沉聲道:“下來溟滄派會如何做,便看張衍生死了。”
譚定仙十分肯定道:“此人必亡。”
肖凌雲望了那墜去海中的神獸卵胎一眼,哼了一聲,道:“一二日內,可見分曉。”
此時地底萬丈深處,梁循義坐於冥河之上,望去天際,往日他能觀得一石懸天,此刻再無半分影蹤,他緩緩言道:“星石已裂,頂上懸刃已去,該是我輩出手之時了。”
雖他與靈崖上人約定,一同對付溟滄、少清兩派,但不是說彼此便沒了防備了。
他也是知曉星石之上玄術尤為厲害,要是玉霄亦有剪滅靈門六派之心,那在激戰之時動用,那便可將所有敵手一網打盡。而此刻,卻不必再擔憂此節了。
他心神一沉,整個已是如煙化去,再出現時,已是在一座上下不著邊際,渾然廣大的洞府之內。
這裡矗立有一座山巒大小的石碑,而大碑外間,卻是坐有五人,正是魔宗其余五派掌門。
幾人見他到來,趕忙立起身來,一起稽首,道:“梁掌門有禮。”
梁循義微一頜首,目光轉動,望向元蜃門掌門薛定緣,問道:“薛掌門,布置得如何了?”
薛定緣一個欠身,道:“一切備妥,只需梁掌門引動玄法便能發動,本來要行此策,若是拖得長久,需從各家靈穴之中取了靈機補入不足,不過今有那最後一處靈穴現世,卻正好借用,此真乃是天助也。”
梁循義沉聲道:“人若不為,縱然得天相助,亦無用處,我靈門被玄門困壓近萬載,眼下玄門內亂,正可借大劫奮起,攻伐彼輩,改易氣數!”
各派掌門一聽,自都是齊聲言是。
薛定緣稽首道:“不知此去攻伐何方?”
梁循義道:“溟滄派有玉霄牽製,不必去理會,少清派與之互為友盟,該當由我斬斷。”
薛定緣心下早便有數,於是打一個躬,來至那大碑之前站定。
此是他元蜃門鎮派之寶“心象神返大靈碑”, 以此碑為根底,可引出一門名喚“虛神照真”的玄術。
一旦引動此術,元蜃之氣立時彌布天地,可將大靈碑中諸多心象所現諸多人物返照入世,並可在己方驅馳之下,征討攻伐,剿殺大敵,只要後來靈機不絕,此術便可維系。
其有一言稱曰:井中落花照殘容,搖影不動方全境。江上飛流逐月去,移空換景隻緣心!
魔宗六派合力,明面之勢已是大大壓過少清,但要覆滅此派,必定要付出極大代價,便是勝了,事後難與玄門爭勝。但有了此術卻是不同了,六派門中修士不必親身上陣,只要有靈機補足,就可不斷驅使心神幻象上前攻襲。
梁循義一個抖袖,一道渾沉黃煙往大碑之中灌入,隨他施法,少頃,整個大碑就嗡嗡震動起來。
血魄、九靈、渾成、骸陰四派掌門見狀,也是同時往裡打入了一道法訣。
本來黑沉一片的大靈碑碑面,卻是陡然變得剔透通明起來,隱隱可見其中有許多人影站立其中,本來面目有些模糊,可隨著時間過去,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薛定緣看著功候已至,心下默念法訣,最後起法力一引,瞬時間,隻聞一聲大響,仿佛天地顫了一顫,自大靈碑上噴發出滾滾蜃元之氣,而後有十數道人影乘動煙雲縱出,少清派方向飛去。
九靈宗掌門費悅看有一會兒,言道:“這些虛象能施展神通法術,卻沒有任何法寶在身,不知能與少清派糾纏多久。”
薛定緣笑道:“少清派洞天修士我等雖不知具體幾人,但當不超出九數,其便是殺得,也定會損失精氣法力,我等還可在此窺看其神通手段,下回真正與之對上,便可有所提防了。”
血魄宗掌門方舜同冷聲言道:“剿滅少清之後,溟滄派也就獨木難支了。”
眾人都是點頭言是。
至於攻伐少清,會否打壞洲陸,他們卻並不去考慮,這自然有靈崖上人去回護。
果堊然,那些虛象飛出未久,就有一道靈光自摩赤玉崖之上射出,霎時之間便將整個東華洲陸都是映照在內。
這時那大靈碑又是一震,自上再度飛出十數人,此時出去之人神情神態已無真人無二,幾家掌門都可從中認得熟識之人,甚至其中還有自家門下修士。
費悅言道:“此中只有我靈門修士麽?”
薛定緣回道:“自非如此,薛某亦是喚得玄門中不少厲害人物,譬如那溟滄派晏長生,也在其中,哪怕無有任何法器在身,其戰力也是非同小可。”
費悅歎道:“只可惜此氣演化出元胎之下人物,不然能給少清派帶去更大堊麻煩。”
薛定緣深沉一笑,道:“倒也未必。”
轟隆一聲,那大靈碑再度震動,眾人轉頭看去,這回出來之人,卻非如上兩回一般有得許多,竟然隻得一個,且也未曾立時飛騰而去,而是慢慢自裡踱步出來。
其人器宇軒昂,身著玄袍,渾身玄氣繞旋,隻站在那裡,就有一股驚天威勢。
“張衍?”
除了梁循義外,各派掌門見了他,都是悚然一驚,紛紛立起,簡直忍不住要動手了。
薛定緣一笑,言道:“諸位莫驚,此是靈碑之中所化虛像,我用此等人物攻伐少清,看其等如何應付。”
眾人互相看了幾眼,不覺點頭。方才張衍鬥殺屈如意的情形自是落在他們眼中,便是前面所說晏長生也是在此人手中喪命,端得上是凶威滔天,其雖然未曾煉就元胎,便只是其一具心象化身,想也能夠給少清帶來不小麻煩。
薛定緣拿一個法訣,想要驅使,只是令下之後,那張衍虛象卻是站在那處不動,不覺一驚。
那虛象冷然看了眾人一眼,就一個縱身,騰空而起,躍去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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