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蟬名義上只是個供奉,可高晟圖和高果都知道他的身份與教祖有牽扯,所以高果此刻見他主動出言接下此事,立刻言道:“那此事就拜托張供奉了。”
張蟬道:“小事一樁。”
高果看向袁長老,道:“袁長老,掌教傳諭,現下仍是由你代為鎮守此地,百年期滿之後,你再回去總壇。”
袁長老黯然道了一聲是,高果隻說此事,並沒有什麽其余交代,連表面上的安撫言語也沒有一句,這足以說明總壇對他很是不滿,恐怕回去之後再也難以站到台前來了。
只是這時,他也是忍不住道:“高長老,不管總壇是否相信,我之處斷,並未含有任何私心。”
高果沉聲道:“掌教說過,你的確無有私心,大局上還算穩妥,可判斷多數事只是憑借自身好惡,你有大功,但亦有大過,而功過並不能相抵。”
袁長老苦澀一笑,不敢再說什麽。
高果下來開始安排各種事宜,他來時本以為事情很是棘手,或許分壇這裡會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變故,可現在卻是風平浪靜,僅是靠著分壇自身之力就消弭禍端了,這也算是分壇高層將功補過了。
不過他心中也是清楚,這一切都與袁長老沒有關系。要說功勞,自是端誠與孟壺最大,其中孟壺最為突出,兩個最大的問題幾乎都是他解決的。
本來以孟壺現在的功勞,再加上端誠的推薦,直接升任大護法也是綽綽有余,只是整件事都是因為造化之靈道法而引發的,所以他對孟壺造化之靈的身份仍是有所疑慮,這件事他不敢自己主意,決定上報給高晟圖之後再作定奪。
不過他仍是額外褒獎了孟壺。
孟壺由於張蟬在場,看去格外謙虛,寵辱不驚,弄得在場之人都是頻頻側目,感覺他仿佛變了一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平定造化之靈道法的過程中被人奪舍了。
端誠卻是頻頻點頭,果然以往全是世人偏見,孟護法根本不是此輩口中所言那般人!
張蟬對分壇之中的各種議論和決定一言不發。
待議事結束後,各人各自離去,他便把孟壺喚了過來問了幾句話,也是放了其離開,看著孟壺走到一邊,去和自己分身爭辯誰人功勞更大,他嘿了一聲,就邁開腳步,出了分壇,來至一處高坡之上,兩袖一張,就有無數金蟲湧了出來,四處搜索那些躲藏起來的各派余孽。
這些人盡管藏得很好,可是境界畢竟不高,很快就被他發現了行跡,並將這些人一個個找了出來,然後削去關於造化之靈道法的憶識。
這些人若不是有一名凡蛻修士替他們遮掩了過往留痕,還做得十分之隱蔽,並且特意讓幾名不曾修煉造化之靈道法的修士看顧,只是端誠巡察各派的時候便可發現其等蹤跡了。
就在他差不多準備收手時,卻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再是檢視了一番,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遺漏在外。
這個人很是厲害,因為自身層次與他極為相近的緣故,所以差點瞞過了他的感應,不過他找人並非純粹回溯過往,同時還用金蟲反覆搜尋相類同的氣機,這才發現了對方的痕跡,
那人顯然也是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了,卻是沒有退避,而是將神意放了出來。
張蟬立刻踏入莫名之中,見對面乃是一個身著赤紅袍服的道人,面目陌生,從未見過。
那道人對他一禮,道:“這位道友有禮了,貧道風陌。”
張蟬還得一禮,道:“道友可知自己在做何事麽?”
風陌笑道:“我自是知曉,這不過是一門道法罷了,修道人若心性堅凝,那麽自可降伏,又何必視作劫毒。”
張蟬與他交談了兩句,方才明白,這一位並沒有直接從姚參北那裡得傳道法,而是在各家宗派那處觀摩到了造化之靈道法後,自行領悟出了運用之法。
只是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姚參北傳道,相對封閉,因為他也不希望被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其人又是如何知曉的?莫非只是一個巧合麽?看其人模樣,他卻不信。
風陌對此卻沒有諱言,坦然道:“數百年前,我得了一道識憶,在某段時日往此處來,便能獲得上乘道法,我遵此而行,果然有所收獲。”
張蟬一聽此言,不由想起許久之前那些天授異力,無端知曉過去未來之人,只是隨著各派嚴密清查,再加上道法歸來,這些人也是逐漸消失了,沒想到這裡竟然又遇到一個,其人所言不定還有遮掩,於是他道:“你可願立誓,不將此法傳授他人?”
風陌一笑,沒有說什麽,神意直接消失不見。
張蟬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他唯有設法追攝此人了,他感覺到,不定自家老爺派遣自己來此,就是為了此人。
造化之地中,由於諸多崇奉造化之靈道法的宗派被解決,被此道掀起的微瀾很快削弱至極低程度,四名大德也是察覺到了這裡變動。
相覺笑道:“看來是那玄元道人得知此事後出手清理了,罷了,此事不必再提。”
恆悟卻是皺著眉頭,對他們來說,現世消漲,萬物生滅,都是轉瞬即逝,而他們近來對現世之內的關注似乎有點多了。
道理他們自是明白,向微向化,是補全道法的途徑,可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
心裡琢磨了一下,他沒去與微明、相覺二人說話,而是直接找上了季莊,並向他說了自家想法。
季莊沉聲道:“非止道友,我對此亦有所覺,許是我等在招引那造化之靈偉力之時,亦被此力沾染之故。”
恆悟一想,覺得有此可能。
本來造化之靈就站在他們的對立面,有吞奪大德大能,現在他們無停歇的接引這等偉力,那肯定會受得一絲影響
不過問題也沒這麽嚴重,因為假設這些偉力就能把他們如何,那麽也不必將偉力化身降下了,直接就可把他們覆滅了,
更何況,閎都現在一門心思要解決造化之靈偉力,若是發現不對,不會視若無睹,肯定會出手阻止。
兩人再說了幾句,認為這等事暫且沒有什麽太大影響,也就沒有再繼續談論下去。只是兩人隱隱之間都是覺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麽,但一時半刻似又想不起來。
穹霄天中,旦易正襟危坐,不知多久之前,他便發現有一絲絲力量正從虛空中蔓延而來,並在不斷干擾自己。
這實際上就是造化之靈的偉力,他身為造化之靈一部,自然也容易接觸到這部分力量。
實際上所有造化之靈由於自身層次的緣故,並不具備吸納偉力之能,這些純粹是被他們道法吸引過來的。不過因為旦易從內心認同人道,所以他並沒有偏離本心正道,只是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各種紛雜念頭,過去數十載還好,可現在這等情況愈演愈烈,使他不勝其擾,難以定下心神來靜悟參道。
他曾想過不少辦法,甚至將一部分力量分離出去,但都沒有辦法解決此事,至多只是稍作減緩。
在思忖良久後,他終是下了一個決定,意識一轉,卻是轉入到了自己心界之中。
造化之靈托世之身不是人人有這等能為,可他卻是具備,不過他從來沒有用過,而在成就真陽之後,就再沒有到過此間。
這裡有個與他長得一般的人坐在那處,這便是造化之靈道法之具現,只是他早是將自身道念壓倒了這道法,故是兩者現在可以說得上站在同一陣中。
只是在他此刻望來,有一縷縷黑氣自外滲透進來,進入那人身上,倒是道法化身一臉淡然,道:‘道友若不設法將這些力量排斥出去,那我可能會偏離道友所願。”
旦易歎道:“我已試過,暫且無法做到此事,不知道友這裡是否有其他辦法?”
道法化身不疾不徐道:“想要解決,除非以我道法將之吸納化解,只是如此一來,我道法勢必勝過你,你若無法壓製,我恐怕會回歸本來。”
旦易讚同道:“道友說得是,這般不妥,那力量源源不絕,我若抵擋,還不至於如何,道友若吸納了去,不過只是暫解了我之困擾,但此後卻是後患無窮,我甚至可能再難壓製於你。”
道法化身道:“道友謹慎是對的,只是便我不主動吸納,此力便仍是在侵入進來,盡管現在並無法撼動你心神,可若是長久下去,仍是不妥,”
旦易一想,點了點頭。若是這般情況只是延續個數十載還好,他仍是可以確保自身無礙,可若是數百上千載如此,他也難說會有什麽變化,且他最怕某種潛移默化的影響連自己也無從發覺, 那時想要回至正途,恐怕也為時過晚了。
他沉思一下,道:“這個辦法我無法解決,但是有人可以,我當是去請教一番。”
他出了心界,就往玄淵天而來,到得清寰宮門前,仿佛知他要來,早有陣靈在此等候,並接他入殿。
旦易見張衍安坐玉台,背後五光輪轉,身下玄氣湧湧,不敢多看,上來見禮道:“太上有禮了。”
張衍目光投下來,笑道:“道友可是為心中疑難而來?”
旦易道:“正是,今番到此,便是來向太上請教解化之道。”
張衍微微一笑,道:“道友不必為此憂煩,在貧道看來,這卻是道友的緣法到了,若是能加以把握,將來未必不能有所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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