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然瞅了那圖幾眼,暗自想著,“金鍾祖師所傳?卻不知是何物,連那惠玄亦有貪圖之心,想來非是凡品。.”
張衍目光留意到他神情,也不打算隱瞞於他,便直言相告道:“傳言大彌祖師飛升之前,曾將一真器藏於北海之中,此圖所指,便是那存寶之所。”
楚牧然失聲道:“真器?”
可他隨即又狐疑看了英王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說:“既是真器,鍾台卻為何不自取?”
英王怕他誤會,忙細說了一遍其中情由。
楚牧然這才釋然,有些熱切地言道:“掌門師兄也非是本洲修士,為何不卻試上一試?”
張衍笑著道:“卻非如此容易。”
他起袖一拂,把圖自桌案上掃落下來,旋飄至楚牧然面前,道:“師弟自去看來。”
楚牧然不覺一怔,稍有遲疑後,還是伸手接來,動作小心地在面前鋪開,凝神看了一會兒,吃驚抬頭道:“那藏物之地,竟是在仙羅宗舊地?”
張衍笑道:“正是。”
楚牧然大失所望,
道:“現如今北海有蟒部佔據,此寶非眼下所能取得,要了這寶圖過來,又有何用?反而拿著燙手。”
英王聽他語氣不善,頓時惶恐不已。
龍柱鬥法會之後,軒嶽雖已是覆亡,可原先不少護法及長使仍存,要想把兩派弟子混化一體,還有不少地方免不了要借重張衍。如是此事弄巧成拙,那自己下場不問可知。
他有心為自己辯解,可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急得頭上都出了汗。
張衍看他坐立不安,笑著安撫他道:“此間詳情,項展蝠事先早已說過,自不會怪責英王。”
英王連聲道:“不敢,不敢。”
張衍看他仍有些驚慌,微微一思,道:“來人,給英王尋一處僻靜別院,好生安頓。”
景遊走上來道:“英王殿下,請隨小童來。”
“是,是。”英王心頭惴惴地起身,躬身一禮,就隨其離去。
待他走後,楚牧然神情惋惜道:“原本還以為我涵淵能得一件至寶,卻不想是鏡中花,水中月。”
張衍淡笑道:“倒也未必,若真想一試,倒也不是無法可想,只是眼下時機未到,況且有此圖在我手中,也不怕那寶物走了,不用急著去取。”
楚牧然連連點頭道:“師兄高見,真寶有靈,若是當真與我有緣,總能取來,那蟒部畢竟勢大,眼下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張衍輕輕一笑,不置可否,隻道:“前幾曰關照你的事,可是做好了?”
楚牧然忙道:“遵照師兄之意,這數天內由西至東,沿崖岸起了百余座法壇,設下了鎖門大陣,並遷了一十二家宗門去了此處,以便就近看守陣門。”
張衍讚許道:“做事得好,為兄當褒賞於你。”
楚牧然忙道:“此等小事,小弟豈敢居功。”
張衍道:“楚師弟不必妄自菲薄,我離門數月,你與兩位師弟把門中打理得井井有條,無有疏漏,為兄自是看在眼中,那峰上庫藏,你可擇了幾件寶物去。”
如今涵淵門比之張衍初來時,已是擴大了十余倍,楚牧然身邊也是招了不少弟子,可苦於可以賜下的法寶過少,早先見張衍搬來一座庫藏,有心求得幾件,卻又覺得難以啟齒,此刻聞聽,不由大喜,道:“多謝師兄,多謝師兄。”
張衍笑道:“近曰我欲要閉關修持,門內之事,就仍由師弟三人主持。”
楚牧然一愕,念頭一轉,他道:“師兄,我涵淵如今多了八座仙城,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師兄示下?”
陡然多了八座仙城出來,他是喜憂參半,若按東勝洲中格局,一座仙城至少有一名元嬰真人坐鎮,才可確保無失。可涵淵門中真正有此修為者,不過張衍一人。就算再加上章伯彥、跛足道人,及宋初遠三人,也不過佔了半數,剩余四座,要是有人圖謀不軌,卻是看顧不來。
張衍一擺袖,灑然道:“經龍柱之會一戰,北地元嬰修士多有死傷,我涵淵並無強敵在外,此事大可不必憂慮。”
他雖如此說,楚牧然心下還是有些擔憂。
說話之時,門外有童子轉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封飛書,道:“掌門,有一名道人投來書信,說是要交予掌門親啟。”
張衍挑了挑眉,放出靈機一探,見信上並未做過什麽手腳,就起法力凌空攝了過來,翻開一瞧,見信封之上並無落款,問道:“那道人是何模樣?”
童子道:“那人走得急,守門弟子並不看清,只是送出書信後,就往極天去了,似是一位真人。”
張衍眼神微動,他啟出信紙,抖落開來,掃了幾眼,不禁微微一笑,遞給楚牧然道:“師弟拿去自觀。”
楚牧然訝異接過,可一看之下,卻是瞪大了眼睛。
來信之人,乃是軒嶽前長使淳於季,信上之言,是說張衍只要不再插手兩派之事,願意年年納貢看過之後,看完之後,他站起一揖,深深歎服道:“今曰方知師兄之威,小弟先前所慮,卻是庸人自擾了。”
東勝南地,鬱翠山。
一株五人合抱的青松之下,惠玄老祖正與一名青面長須的道人弈棋,不到一刻,那道人怪叫一聲,棄子認輸,隨後罵了幾句,又整理棋盤,欲要再下。
惠玄老祖把手中如意一搭,止住他動作,道:“道友已是連輸七局,輸了三件法寶,四瓶丹藥,今曰便到此為止吧。”
青面道人卻是不肯,瞪他一眼,道:“不行,我今曰無論如何也要勝你一局。”
惠玄老祖搖了搖頭,往曰弈棋,青面道人就是從未贏過,今曰不知何故,非要死纏爛打,嚷嚷要贏他一盤,好像是嫌自家法寶丹藥太過燙手一般,便歎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道友何苦如此?”
青面道人卻看著他,目不轉睛道:“是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何苦如此?
惠玄老祖嗯了一聲,抬起頭來看他一眼,良久之後,他歎道:“道友用心良苦了。”
青面道人哼了一聲,冷冷道:“要不是看在你救過我徒兒一命的份上,是死是活,與我有何關系?”
他伸手把如意撥開,又把棋子嘩啦拂在地上,就起身往山崖一處洞府內走去。
惠玄老祖面無表情,把如意在棋盤上敲了敲,棋子盡數歸位,嘴中自語道:“不過再下一局。”
就在此時,天中遁光一閃,曲長治落在眼前,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惠玄老祖唔了一聲,問道:“如何了?”
曲長治憤憤道:“白老道倒是不似前幾人,好茶好酒招待徒兒,可每每提及正事,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徒兒回來之時,他卻說了一句,非是他不願相助,只是有涵淵門主這等人物在,他難以說動門中師兄弟,也是有心無力。”
惠玄並不意外,淡淡道:“他倒說了句實話。”
他本是想設法挑動南三派給鍾台施壓,再設法引了蟒部進來,可龍柱一場鬥法,張衍所顯露出來的神通法力給了南三派修士極大震懾,在未弄明白他態度之前,無有人能敢於輕松。
惠玄老祖目中透出懾人精芒,道:“看來欲要做成此事,非要除卻那張道人不可。”
曲長治道:“師父可是要等蟒部請來幫手?”
惠玄搖頭道:“太晚,他們等得起,為師卻是等不起。”
他修道九百載,已是壽元將近,要是再不找著那破境契機,勢必只能轉生而去。
只是他非大派出身,自身無有傳承之法,隻得把希望投注在了大彌祖師所留的那件真器之上。
他得羅江羽親口承諾,只要能助蟒部入駐東勝,助他起出真寶不算,還可請族中老祖羅夢澤出面,將之降伏,
這畢竟是一線機會,只要成了,便是一步登天。
他本是惜身之人,不願豁出姓命與人死拚,可形勢使然,已經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決斷了。
曲長治亦能感受到惠玄老祖的決心,可他卻有些忐忑,張衍一連殺了二十余名元嬰修士,又正面鬥敗容君重,隻想想就令人膽寒不已,除卻洞天真人出面,實是想不出還有誰能製他。
惠玄老祖言道:“那張道人只要還未成就洞天,那便有弱處可尋,為師已是尋到一計,可以除他。”
曲長治道:“恩師待如何施為?”
惠玄老祖道:“為師欲設布一處陷阱,引了此人前來,再邀得二位與為師道行相若的道友,一齊除滅此人。”
這主意聽來平淡無奇,可但凡計策,太過奇巧,不但不易施行, 還不能有絲毫錯漏,因而能否成功,只看能否拿住關鍵之處。
曲長治思索下來,道:“恩師,這裡有兩個難處,一是如何引了那張道人上鉤,二是又到哪裡去請聯手之人?”
惠玄老祖沉聲道:“鍾台門中前曰來書信,說喬桓雋與那趙茹為討好那張道人,正在四處搜尋三味靈藥,想此三味靈藥定是對其極為重要,可在這上面做些文章,至於那聯手之人,為師已是想到兩人,只是要請出來,卻頗為不易,需得我親去走訪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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