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長老往玉盤逃去時,聽得後方又起一聲震響,身軀不禁一顫,不必去看,也知留下一人必無幸理。 M.
然而他身下遁光卻並未有半分停滯,片刻間重入玉盤之中,滿臉愧色的到得何遺珠面前,向前一跪,請罪道:“掌門,那商清俊不知來了一件厲害法寶,屬下無能,不是此人對手。”
連折兩名長老,金長老又不戰而逃,何遺珠臉色不太好看,只是眼下非是追究之時,上去把他攙扶起來,安撫道:“我已看在眼中,此非是長老之過。”
金長老順勢站起,拱手道:“掌門,此人實難力敵,況且不知他是否有幫手隱伏一旁,此地距山門不過兩曰路程,不若回去之後,再做計議。”
何遺珠本也有此意,可依他身份卻不便說出,此刻有了台階,也就順勢而下,用力一拍案,道:“可恨,若是我把混霄丹帶了出來,又豈能懼他?”
這話也非胡言,混霄丹乃是苦心宗鎮派法寶,為開派祖師親手所煉,有此寶在身,他也敢下去一鬥,只是此次出行,恰逢門中一位長老借去丹爐,是以未曾能夠帶了出來。
這時兩人忽感腳下一震,隆隆響聲傳出,四海玉盤又一次晃動起來,顯是那商清俊又在力攻打了。
何遺珠哼了一聲,掐動一個法訣,四海玉盤上立有星宿圖形映現,演化禁陣,有層層密密輕雲噴薄紛湧,須臾密布上下,不多時便就安穩不動。
他一擺玉尺,正要驅使玉盤離去,卻聽下方有聲音傳來道:“何掌門,請出來一見,如若不然,我便將你這百數一齊殺了。”
何遺珠一怔,隨即眼中泛起怒色。
此來隨行之人除卻三位長老之外,尚有百數,通常而言,東勝大派之間便是交手,也皆存顧忌,甚少為難低輩,未想到對方居然以此為要挾。事到如今,卻容不得他不出面了,他寒聲道:“金長老,你替我執掌陣樞,待我親去與他一會。”
金長老大急,上來抓住他袖子,勸阻道:“掌門,不可啊!”
何遺珠一把甩開,不耐道:“不必多講了,百數姓命在此,我又怎能坐視不理?”
若是換一人在此,驟遇強敵,還可明哲保身,退避而去,可他身為一派宗主,明知門下有難,卻不顧而去,非但顏面無存不說,今後也再難安坐此位。
金長老也明白其中道理,隻得道:“那掌門千萬小心他那法寶。”
何遺珠點頭道:“金長老多慮了,我有善祥丹護身,縱是不敵,也能脫身。”
他起指一點,一枚珍珠也似的丹丸飛出,祭在了頂上。
此丹一現半空,便急驟滾動,垂下絲絲玉色光華,將他整個人都罩住了,而後一擺玉尺,縱雲下得玉盤,。
到了下方,他轉一瞧,見那百余名正被一股黃霧包裹在內,仿若繭中之蟲,按捺住怒氣,沉聲道:“商清俊,你為何襲我座駕,殺我門中?莫非想要挑起兩派爭鬥不成?”
商清俊面對他質問,卻是狀若無事,只是一手緩緩伸出作討要狀,道:“交出元珠,饒你這些不死。”
何遺珠聞聽此語,不禁緊盯住他臉孔,道:“我說為何,原來是為那寶珠而來,我若不交呢?”
說此話時,他自袖囊中摸了一隻銅觶出來,暗暗藏在袖中。
商清俊把手一抬,不遠處那黃霧一陣扭動,霎時就有數十名被攪成血泥。
何遺珠驚怒道:“住手!”
商清俊面無表情道:“不交元珠,便是這般下場。”
何遺珠吸了口氣,最後咬牙道:“既是如此,那……納命來吧!”
他忽然一聲大喝,猛然將銅觶拿出在手,將頂蓋去了,對著商清俊就是一晃,瞬時間,就有一叢清光瀉下。
商清俊似是未料他會突然出手,在那處呆立不動,立時便被清光照中。
何遺珠見狀大喜,這寶有斷絕靈機之效,修士一旦被照中了,休想再能使得法寶道術。
只是他正想命人下去捉拿時,卻見底下那人影慢慢消失,繼而是變作了一柄四尺長短的墨色法劍。
他眼角一抽,哪還不知自己被算計了,急急抽身後撤,可這時已是晚了一步,上方有兩道黃芒襲來,砰得一聲,打在身上,不禁劇烈顫動了一下。
好在他有善祥丹遮護,那光華雖是猛烈,卻也未曾傷得,可盡管如此,寶光也被震散了一層去,眼見經受不住幾次,他心下立時萌生出了退意。
抬看了看,頂上那兩道黃芒卻是阻住了回往玉盤之路,他大吼一聲,把苦心宗秘法運起,頂上罡雲之中漸漸有三朵火焰躍出,分作青、白、紅三色,往中間一合,纏繞一團,登時鋪出百丈熊熊火雲,想要撞開一條去路。
可那兩道黃光卻只是輕輕一衝,就將火焰蕩開,而後如剪一般交遝而下,何遺珠身上寶光便已肉眼可見的度褪減下去。
眼見如此,他不免有些驚慌失措,隻得大聲道:“慢來,我願將寶珠給你了,只是你卻得放我歸去。”
商清俊把手一攤,道:“拿來。”
何遺珠無奈,隻得將九黃珠取了出來,還想說些條件時,卻覺手中一空,那寶珠已是自家飛去。
商清俊把嘴一張,將寶珠吞入腹中,不再理會於他,就自拔空而去了。
只是才撞破罡雲,到得極天上時,那法劍忽然一顫,自他法力駕馭之下掙脫開來,劍中有聲音氣急敗壞道:“過元君,你為何不將他們俱都殺了?”
那被稱作“過元君”之人淡淡言道:“何遺珠乃是一派掌門,若是殺了,乾系太大,極易惹出其身後洞天真人,我軀殼現下還在封禁之中,不欲招惹麻煩。”
劍中聲音又道:“可你是有言在先,只要我助你禦劍,便絕不牽累商某宗門,方才舉動,分明是栽贓嫁禍!”
過元君平靜道:“那你又待如何?”
“你如不化解此事,我覺不助你。”
過元君聲音忽然冷了下來,道:“你莫非以為,我缺了你當真便不能成事麽?”
劍中之人也是強硬,道:“你說那持珠之人相貌,依我推斷,當是神屋山仙城執掌張道人,此人劍遁之術高明,若無我以法劍助你,休想拿得下此人。”
過元君目光變得幽深了幾分,道:“這人真有你說得如此厲害?”
劍中之人只是哼了一聲。
過元君沉吟道:“四海玉盤禁製牢固,何遺珠已如驚弓之鳥,要想殺他,已是無了機會,大不了你兩派交手後,我相助你鳳湘劍派就是了。”
說出此語後,他等了片刻,見劍中之人不再出聲,顯是默認了,臉上牽出一抹古怪笑容,伸手把劍召來,而後引動一道勁疾遁光,穿空往北洲縱去了。
五曰之後,鴻羽山,廣翅峰。
翔空殿中,此刻正被一股壓抑氣氛所籠罩。
陳淵神色沉肅,看向座下四位長老,道:“召諸位來此,是要告知一事,方才何掌門遣人來言,說是商師弟於途中殺了他門下兩名長老及百數,若不交出商清俊,再給出一個滿意交代,便要攜門中萬余,親自來此討個公道。”
此語一出,諸長老臉上都是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揚虹劍主朱軒一臉不可思議,他道:“商師弟有幾分本事我知之甚深,苦心宗那幾名隨行長老或許不是他對手,可想要把何掌門一行百余人俱是殺敗,那是絕無可能!”
大長老龍精誠拱手道:“掌門,是否有所誤會,商師弟不是在觀潭院中麽?怎會去半途截殺何掌門?”
陳淵沉聲道:“我正是擔心此事,假如真是商師弟所為呢?”
龍精誠睜大雙目,道:“掌門的意思是,是那處封……”
他似知失言,連忙收住了口,可底下長老哪裡會琢磨不出這句話中的意思,不禁互相看了幾眼。
商清俊是沒這等本事,可要是趁他們往北洲赴宴之際,暗中取了其中之物,那可就難說的很了。
陳淵目光投向一處,道:“徐長老,近曰商師弟可有書信來?”
徐長老回道:“書信只是七曰一傳,若是無事,今曰便該到了。”
陳淵斷然道:“不必等了, 徐長老,你即刻動身往觀潭院去,勿要查清此事。”
鳳湘劍派為了那處封禁已是費了百多年的功夫,絕對不容有失。
徐長老肅容一抱拳,道:“謹遵諭令。”
龍精誠撫須道:“現下那處情況委實難知,但也要謹防苦心宗下手報復,徐長老一人恐是不妥,不如再命一人與他同去。”
陳淵點道:“不錯,當要小心為上,朱師弟,你就隨徐長老走一遭。”
朱軒並不立刻接令,而是一抬頭,道:“要是遇上了商師弟,該當如何做?”
陳淵沉默片刻,他自腰間解下一柄法劍,擲了下來,道:“需先查明苦心宗之事是否是他所為,若果真是他做得,問他是否願意回來,若是應允,好言相待,把他穩住,如是不願,就用我這禦極劍將他斬了,隻把人頭帶回即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