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給我一個億！

　龍華寺廟裡面，也有些忌諱，後山是一整片墓園，裡面有許多烈士墳塚，便是整個龍華寺，現在也是龍華烈士園的一部分。

　進了寺廟，嘈雜的人群中，陸羽第一先注意到的是東西兩側的鍾鼓樓。

　鍾樓三重飛簷，內懸青龍銅鍾，正有鍾聲悠揚響起。

　蘇丹鳳好似導遊一般，給陸羽介紹，說除了青龍銅鍾外，還有直徑為將近兩米的大鼓。

　東西偏殿有觀音殿，內塑千手觀音一尊，高大精致，另有羅漢堂。在三聖殿東有染香樓和牡丹園。與破山禪師齊名的著名畫僧竹禪僧在此住過。

　陸羽聽著看著，讚歎不已。

　沒想到江海這麽個錦繡繁華的地兒，也有這麽一個清靜去處。

　陸羽是知道蘇丹鳳來龍華寺是有事情的，逛了約莫一個小時，蘇丹鳳卻隻字不提自己的事情，只是給他介紹這個這個那個，不由說道:“乾媽，您不可能專門就來給我當導遊的唄，要不先去辦您的事兒?”

　他看了看天色，起碼都六點了吧。

　等下天可就黑了。

　“不急。”蘇丹鳳笑了笑，“先逛逛寺廟再說了。”

　蘇丹鳳這般說了，陸羽隻得應承下來。

　他也不免俗氣，燒了一炷香，撞了下鍾。一路所見，法師僧人俱是面慈目善，甚至還見到了幾個女尼姑。

　蘇丹鳳立馬就給他糾正了，說這是女和尚，不是女尼姑，陸羽不解，說男的叫和尚，女的不都是尼姑麽?

　然後蘇丹鳳就給陸羽解釋了一大通，大抵就是什麽沙彌，比丘，沙彌尼，比丘尼什麽的，陸羽聽得一愣一愣，連忙說是自己孤陋寡聞。

　繼續走。

　前面就是觀音殿，樹著一尊千手觀音。

　觀音殿後面的偏殿處牆壁上刻著一整篇《般若波羅蜜心經》，就如是我聞那篇，裡面還有許多年紀不大的女和尚在做晚課。

　這是陸羽第一次見到和尚做功課念經，還是女的。

　其中幾個年輕的竟還長得頗為清秀，檀口輕吐，經文清越，禪意十足，只是陸羽始終覺得這場景有些怪異。

　他本來就是個大俗人，考慮問題一般即理智又偏向於人性的陰暗面。

　龍華寺本就不是白雲深處的大山古刹，與萬丈紅塵也就一線之隔，小姑娘該如何保持心中那一點兒清淨?

　念經的同時，心裡怎可能沒點別的什麽東西?

　陸羽打小就不學無術的很，於國學研究都不多，更不用說佛道了，僅限於能背誦幾段經文裝逼的層次。

　舉頭三尺有神明，他是個有神論者，所不敢妄自揣測。

　本來他是進不了旁殿見不到這些女和尚念經的，但一位紅光滿面肥頭大耳，不似和尚而似殺豬的大頭和尚見到陸羽便裂開嘴笑，竟是笑得古意蒼蒼，如同那一道刻有《般若波羅蜜心經》的牆壁，這種感覺竟是絲毫不怪異，而是和諧地過分，因為大頭和尚沒有阻攔，陸羽才有機會進旁殿聽完一整段波若心經。

　出了旁殿，大頭和尚還是那般古意蒼蒼笑容，陸羽直覺這是一位高人，上前問候一聲，道了句大師法號?

　大頭和尚呵呵一笑，說我年輕時愛發怒，師傅就叫我戒嗔，現在我不發怒了，就自己把名字給改了，換成了戒肉。

　陸羽愕然。

　戒肉，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古怪的法號?

　蘇丹鳳啞然失笑，說陸羽，別聽大和尚忽悠，他一般戒什麽就犯什麽，跟你講他要戒肉，那是要你請他吃肉呢。

　陸羽不解，說和尚能吃肉?不過看這架勢，蘇丹鳳跟這大和尚，倒是認識的。

　“戒肉”和尚笑道誰規定和尚不能吃肉?人生來就是應該吃肉的，和尚也是人呀。

　陸羽了然，怪不得這個戒肉和尚滿面紅光，原來肉食很充分呀。

　陸羽想了想，說戒肉大師，相識就是緣分，您既然說了，那我請您吃頓肉也不是問題，就是不知寺裡面可有肉食賣?

　戒肉和尚搖了搖頭，說寺裡面只有喝茶的地，你先請我吃碗面吧，然後把肉錢給我就行。

　陸羽心想這和尚還當真不客氣，便叫戒肉和尚帶路，進了膳堂，大頭和尚卻是叫了三份素面，一人一份，然後默誦了一段往生經，念得竟是寶相莊嚴，然後呼啦呼啦開動，吃得津津有味，他吃完後，陸羽都隻吃了一小口。

　大頭和尚吃完後眼巴巴望著陸羽那份，神態可憐兮兮。

　讓陸羽覺得這大師在寺廟裡面一定是被嫌棄那種，連飯都吃不飽，可憐喲。

　於是又叫了兩碗雪菜面，大和尚也不矯情，繼續呼啦呼啦開動。

　窗外開始下雨，向晚的雨，不急，纏纏綿綿，冷了這個清清淡淡的江海之春，好似情人的濕吻。

　此景此景，陸羽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大頭和尚終於吃完，抹了把嘴，說施主，你把肉錢付給我吧。

　陸羽啞然失笑，心想這大和尚還當真不客氣，臉皮也夠厚，問大師您要多少。

　大頭和尚喝了口面湯，頭也不抬，比了一根手指，說一個億就夠了。

　陸羽愕然。

　請他吃頓肉，需要一個億?

　他看了看蘇丹鳳，蘇丹鳳卻是神色凝重，跟陸羽說道你給他便是。

　一個億是什麽概念?

　數字一的後面足足八個零，是一個普通白領，兩千五百年的收入！

　陸羽現在大小算是個有錢人，但這筆錢，對於他來說，仍然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現在，一個僅僅一面之緣的大頭和尚，要陸羽請他吃一頓肉，竟然是要價一個億?

　媽拉個巴子，龍肉也賣不起這個價呀。

　要是一般人，只怕就罵一句神經病，然後拂袖而去了。

　可陸羽不是一般人。

　深究起來，他也算是一枚奇怪的花朵，一個喜歡劍走偏鋒的非常人。

　對於現在處處都要花錢的他來說，一個億是很多，不過咬咬牙，還算付得起。

　他始終堅信一個道理，這個世界，所有事情，都要講道理。

　譬如買東西，需要付錢，且一定是在一定區間內浮動的等價交換。

　這是這個世界亙古不變、永恆不朽的簡單邏輯。

　那到底什麽東西， 需要他付一個億來買呢?

　大頭和尚在跟他打機鋒，蘇丹鳳肯定也不好跟他細講，一切就憑他自己決斷了。

　這是一種試探，還是罕有些什麽別的意味在裡面?

　這一瞬間，陸羽大腦飛速運轉。

　他並沒有考慮太久，就敲了敲桌子，笑道:“大師，一個億很多，不過小子我還付得起。你既然敢開口，我就敢給。”

　“好一句我敢開口，你就敢給。最近聽好多人跟我說江海出了個李鳳年第二，依我看呀，鳳年那孩子，不如你。”大頭和尚呵呵一笑，依舊笑得古意蒼蒼，禪意十足。

　“大師，你認識我二師兄?”陸羽疑惑道。

　這肥頭大耳的和尚，果然有些門道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