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意外的是,洞窟外的周四海還是一副戰戰兢兢望風的狀態。他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
我沒看到他身上多出來陰氣,也沒看到他身上有傷口。
洞窟下面又出現了響動。
那個和尚正抓著從洞口垂下來的繩子,往上爬。
另外三人都在叫他。
“大師,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還沒乾完活……”匪氣的男人說道。
“我的活已經乾完了。其他佛像不要碰。你們拿了那顆佛頭就出來吧。賣了佛頭的錢按照之前說好的給我打到卡上。”和尚回答男人問題的同時,依然在手腳並用地攀爬。
他不是特別的敏捷,但看動作,十分熟練。
下面的男人有些氣憤,“大師,你搞什麽?之前合作都好好的……”
“那是沒什麽好東西,我就陪你們打發打發時間。我現在有事情要做。你們自己乾活吧。反正接下來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和尚耐心解釋,話語的內容雖然很不屑,可說話的語調很平靜,臉上還微微帶笑。
他這會兒已經爬到了洞窟外。
下面三個男人的咒罵,他也沒當回事。
周四海看到人,退了好幾步,沒吱聲。
和尚看看他,露出一個笑容,雙手合十,說了一聲“再見”。
我自然是跟在和尚身邊。
和尚身上看起來沒有什麽變化。那些金光融入他身體的時候就消失了。
我現在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過,他提前離開,還有他之前話語中的那意思,應該是和那些金光有關系吧。不然,就是和飄走的黑氣有關。
我想著這些,跟在和尚後面。
他步速很快,對這座山似乎也很熟悉,閑庭信步地就到了小山下,進入了青茶莊。
這讓我更加費解了。
就是能夠保證那三個主謀不落網,有自信警察找不到自己和盜佛頭有關的證據,他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入青茶莊,作為一個陌生人,肯定會被懷疑吧?而且,他有可能青茶莊這段時間唯一的一個陌生外來者。這嫌疑就更大了。
但等和尚進入了青茶莊,我才發現青茶莊已經大變樣。
這裡多了很多旅遊的配套設施。
青葉的人過來時,只能住不正規的民宿,相當於臨時短期租房。可這和尚直接進了一家連鎖快捷賓館。賓館的前台就是抬眼看了看。
而他這一路走來,路上就有不少遊客模樣的行人。
大晚上的,青茶莊這裡還有個熱鬧的夜市。
這是徹底發展旅遊業了嗎?
茶園……
我回頭看了眼黑暗中連綿起伏的山。那些山似乎沒多少變化。只是現在天黑,我也不知道那山上是不是還種滿了茶樹,抑或是已經變成了其他旅遊景點。
和尚刷卡進房間,坐在床上,擺出了打坐的姿勢。
他就這樣坐了兩個多小時。
我盯著他看了半個小時,實在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飄到了相鄰的房間中。
這些賓館客房都租了出去,我有看到放在房間中的行李箱、旅行包,也有看到在房間裡休息的遊客。
這裡就像是大多數旅遊城市的快捷賓館,房間簡單,遊客多是年輕人、背包客。
酒店前台的電腦屏幕上顯示了房間的使用情況。八成以上的房間都已經住了人。
前台還有一些宣傳紙,寫了“青茶莊夜市”、“夜遊青茶莊”之類的字樣。賣點和佛像無關,倒是弄了點茶葉做的小吃,算是特色。
我在最大行動范圍內兜了一圈,隻覺得有些茫然。
青茶莊變成了我完全看不懂的模樣。
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任何城市都是在發展的。
民慶市也有過變革式的發展。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城市,幾次擴張,變成了大都市。城市的特色也被定性為了金融、經濟發展。只不過,那個時期是在我出生前。我這二十多年來看到的民慶市變化,也就是多了兩座地標性建築,建了個經濟發展區和幾個便民綠地、生態園……
青茶莊這裡,相比於我在青葉的檔案中所見,就是發生了某種變革興致的發展,這屬於質變范疇了。
而我,乍然看到了這改變前後的巨大反差,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不光光是不適應……
我回到了和尚所在的房間,站在房間的小窗戶前,看著不遠處的霓虹燈。
我覺得這裡,正在發生一些不好的改變。
這裡的氣氛,不再那麽寧靜安詳了。
是因為那個和尚在洞窟中做的事情?
我思索著這個問題。
和尚在這時忽然發出了一聲長歎。
我一驚,回頭髮現和尚依然保持著打坐的姿勢,神情很晦暗。
他拿出手機,開了屏幕。
房間裡面沒開燈,手機屏幕的燈照得他的臉有些恐怖。
他盯著鎖屏的屏幕看了有三分鍾,屏幕暗下來,就重新打開,如此反覆,最終將手機屏重新關閉了。
和尚起身去了廁所。我聽到了裡面的水聲。
快捷賓館的浴室很狹小,就是用磨砂玻璃在房間裡面圈出個角落。
和尚是摸黑洗了澡,很快就出來了,躺在床上,姿勢標準地入睡。
我看了他幾秒鍾,沒想到他真的睡著了。呼吸平穩,一點兒都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夢境沒有變化。
難道我還得看他睡覺到天亮?
還有那幾個盜佛頭的。他們這要是不和和尚會和,我在夢境結束後,怎麽跟陳逸涵舉報他們的蹤跡?記住長相,然後找個警局的肖像師畫出嗎?
在我踟躕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了遠方的一點動靜。
我猛地看向了窗戶外。
那一點點波動,似乎是陰氣。
很小一點,在暗夜中卻十分清晰。
鬧鬼了……?!
我頓時想到了從佛像中飄出來、沒入和尚身體中的金光, 不禁打了個寒顫。
怎麽這麽快?
就是失了佛像的庇佑,這裡也不會這麽巧就死了個人,還變成了鬼吧?
我的身後有了些微動靜。
和尚從平躺著的姿勢換成了側躺,眼睛也睜了開來,看著窗戶外。
“我還以為你去解決那個隱患了。怎麽?你什麽都沒做嗎?”和尚問道。
我怔住了。
和尚的眼睛因為月光而微微發亮。他的眼珠子移動著,視線從窗戶移動到了我身上。
我下意識地退了退。
和尚的表情有些錯愕,從床上坐起來,“咦?你不是洞窟裡的某位前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