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棟梁微微抬頭，很快又低了下去。

他的聲音也輕了下去，“她哭個不停，哭了很長時間，也不說話，後來是求我，我有些，有些不耐煩。再後來……再後來我摔門走了。我讓她自己好好想想。我知道強奸犯法，我……我是……我想要晾她一段時間，嚇嚇她，我沒想到……我過了幾天再來，發現房間裡面沒人，她東西也沒了。我沒想到她膽子那麽大，我以為……我當時很生氣，我拿了錄像，真的是想要把這個賣了。我買攝像頭的時候，那家夥跟我說，拍到好東西，他收的。我看了裡面拍的東西。只有一點。我有段時間沒有換電池、換那個儲存卡。拍到的東西裡面，是她在我走之後還在哭，一直哭。哭了好半天，她走出房子，再回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收拾東西走了。我知道她身沒錢，她身總共我給的十幾塊錢。她平時吃的喝的，還有穿的衣服，都是我買來的。她身應該沒錢，走不遠。我也有想找過，在街亂晃了一陣，後來算了。”

“再之後呢?”葉青追問。

張棟梁顫抖起來。

他抖得厲害，雙腿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他的眼睛有些凸出來，看起來像是見到了令人無驚恐的東西。

“之後，艾嘉怡應該搬進來了吧?”葉青問道。

張棟梁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地說道:“是……是她……我那時候把那個女人拋到腦後了，我……那個姓艾的更漂亮，我盯著她，但是她……她不是那麽好糊弄。我……我又偷偷在房子裡面裝了攝像頭，趁著她班的時候，進家裡面換電池和那個卡。我回家的時候看的時候，我看到她……我看到了那個女的……不是那個女的回來了，是姓艾的身邊，她身邊跟著那個女的。有時候她也不跟著姓艾的，自己站在房間裡面。她每次，每次都盯著攝像頭。我……我看到她出現、消失了。她是鬼……她……我……”

“你看到那些錄像後，做了什麽?”葉青繼續詢問。

“我刪掉了。我把卡都給剪了，還有那個攝像頭，我低價賣回給了那個家夥。這樣。我以為這樣完了。但之後，之後我接到電話。沒兩天吧，接到那家夥電話。他問我，卡夠不夠用。問我是不是拍到了很多好東西，有的話可以賣他，他高價收。我……我不知道……我以為他弄錯人了，他說沒有。”張棟梁的下牙齒碰撞在一起，說話也有些結巴，“我，我翻了翻。我家裡，家裡好多……好多卡……多出來的……還有錢……我的錢少了很多，我到銀行裡面，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到銀行裡面，取錢。我……邪了。我肯定是邪了……那個女的……她……她肯定是……”

“她對你介紹的時候，沒說自己的名字，也沒說老家在哪裡嗎?”吳靈問道。

張棟梁張了張嘴，“她說自己叫三丫。她在家裡面，有兩個姐姐，是大丫、二丫，也都在十三四歲的時候，被家裡面賣了給人當媳婦。她老家，老家在一個叫山子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裡。她到民慶來，是婆家趕了牛車送她出山，送到長途汽車站，長途汽車站叫什麽她也不知道，是拿了婆家給的車票，一路過來，本來她男人是要在車站接她的，沒來，她在那裡呆了兩天，被那邊的警察注意到，問她怎麽回事，當她是拐賣人口了可能，要帶她去派出所，然後送她回家。她逃出來……我也不知道她……她真的是那種窮山溝出來的，看到電視，還不認識，說他們家的電視沒那麽大，還有自來水、燃氣灶什麽的，

都不認識。你們……你們要找她?你們怎麽……你們剛才說找不到……”“找不到的話，她遲早會來找你。”葉青冷冷說了一句。

張棟梁抖得跟篩糠一樣。

視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2006年10月23日，前往山子屯。視頻件。

視頻，是顛簸的山路。

車子很破，前擋風玻璃還有一道裂痕。

一個帶著鄉音的男聲響起來:“你們到那地方去做什麽呀?那地方都沒有外人過去的啊。”

“是去找人。”劉淼回答，“師傅，這樣過去要多久啊?”

“得個把個鍾頭吧。我說好了，送你們到那邊山頭，過後的路這車子走不了。”

“好的。”劉淼應了一聲，又問道:“住在那裡的人多嗎?”

“總有幾十戶吧。現在不多了，好多人都出去打工了。那裡留下來的，不是老人是女人。這兩年，女人也往外跑了。哎，其實原本也不錯的。路不好走，但那裡的地不錯，每年種種地，總餓不死人。 不像有的地方啊……”

“我們想要找的人，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她沒被取名字，從小被叫三丫，家裡老三。這種人，那邊多嗎?”

“哦，你這樣不好找了。不過啊，那麽幾十戶，一戶戶問過去也行吧。那裡剩下的都是老人孩子，你放心，你們過去沒事的，不用擔心安全。”

“嗯。師傅，你剛才說女人也出去打工了。這兩年才開始的嗎?”

“不是啊，早幾年，哎，你這麽一說，我有些想起來了。你們要找的三丫不會是那個瘸子家裡的三丫吧?”

“我們不知道她家裡的情況。你說的瘸子家裡……”

“你們不是民慶來的嗎?瘸子那個女婿是到民慶打工，後來把瘸子那個女兒也叫了去了。他家裡女兒是大丫、二丫的，好像是有個三丫。”

“如果是這樣的話，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了。他們家是什麽情況?”

“他們家不好，窮得叮當響。不過，瘸子那個女婿，在民慶賺了大錢，叫了不少村裡面的女人到他那邊打工。是開了個什麽洗頭店吧，還是什麽店的。反正招了不少人。”

畫面，車輛顛簸著，行駛在坑窪不平的山路。

鏡頭稍稍移動，似乎是因為驚訝，讓握著dv的人側了側身體，看向了自己的身旁。

畫面出現了駕駛座，駕駛座邊，煙頭隨便亂扔，車輛有很多刮擦痕跡，車座椅也都露出了裡面的海綿。司機被拍到了半個身體，穿著半舊不新的髒衣服，開車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做到的，翹了個二郎腿，抖啊抖的。

“叫了不少人?那個三丫現在在民慶?”劉淼驚訝問道。